《肆意宠爱[娱乐圈]》作者:六喜桃 文案: 【十八线温婉怂包小明星×斯文败类超A总裁】 1 陆氏财团总裁陆尔,杀伐狠戾,不近女色,常年叱咤商海,只要动一动手指,就能引发金融海啸,股市跌宕。 某天,狗仔偷拍到陆尔和一个女人在劳斯莱斯里热吻,被他压在身下的女人眼圈泛红,眉梢含情,露出的一角侧脸温婉古典,莫名有点像陆氏财团的代言人、十八线小明星元锦诗。 网友们纷纷冷嘲嘲讽,“绝对不可能!如果这个女人是元锦诗,我们集体表演吃海底捞麻辣香锅螺蛳粉羊肉串……” 2 古装剧《盛世浮华》热播,女主角元锦诗凭借绝美出尘的古装扮相一炮而红,成为家喻户晓的顶流女星。 几天后,元锦诗的小号被网友扒出,最新一条微博是段十秒钟的视频。 视频里,清晨卧室的阳光温暖明媚,夹杂着男人嘶哑低沉的嗓音,“乖,还早,再睡会儿。” 当晚微博瘫痪,#元锦诗视频中的男人是谁#在热搜上居高不下,营销号爆出猛料——女星元锦诗私生活不检点,拜金倒贴陆氏财团总裁,不仅养了一条和陆总同品种的金毛狗狗,就连家门的密码锁都是陆总同款! 数不清的黑料和谩骂涌来,一条微博横空出世,让跳脚的黑粉们统统闭上了嘴。 陆尔:我的夫人@元锦诗 配图:民政局发放的两个小红本 3 陆尔一直以为元锦诗是个身世凄惨的小可怜。 他对她百般宠溺,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就算她想要整个陆氏财团,他也一眼不眨,双手奉上。 直到有一天,陆尔出席商业酒会,看到昨晚还被他按着肆意亲吻的女人,正亲昵挽着别的男人的手臂,穿着一袭缎面露背礼服,笑容美艳明媚。 “陆总,” 秘书介绍,“这位是萧达集团继承人,元锦诗小姐。” 萧达集团和陆氏财团一向水火不容,她瞒他这么久,真是好本事。 陆尔眼眸猩红,神色阴戾,舔了下薄唇,冷笑道,“元小姐,真是幸会。” 4 本文又名 #陆总啪啪打脸好累,求元小姐看他一眼# #本以为陆总的段位是王者,遇到某十八线女星就成了青铜# #陆总从此不早朝,只想宠她!宠她!宠她# \ 这一生星途璀璨,他把爱写成了一首很长很长的诗。 【十八线温婉怂包小明星×斯文败类超A总裁】 【食用指南】 1、日更,有事会在微博请假 2、男女主均无原型,勿扒榜, 3、【剧情修改过,看「盗版资源」情节会对不上,请在晋江观看正版】 4、轻港风,请根据个人口味食用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娱乐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元锦诗,陆尔 ┃ 配角:酱油君①②③④ ┃ 其它:@晋江六喜桃 一句话简介:恃美行凶小明星×斯文败类总裁 第1章 第一首诗 傍晚时分,S市下起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大街小巷华灯初上,元锦诗背着帆布包出了地铁口,不打雨伞,不遮风雪,直奔四季酒店大楼。 踏入旋转玻璃门,向门童出示请帖,摁下电梯按键……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元锦诗推开三楼化妆间的门,喘着气问,“我没迟到吧?” 她心如火燎,跑的太急,光洁的额头沁出一层薄汗,一双杏眼黑白分明,即使粉黛未施,也很是娇俏动人。 苏媛正倚在化妆桌上喝酸奶,扭头看她,笑着回答,“没迟到!Boss急的跟赶着投胎一样,催了三回了,陆氏的人影儿还没见一个呢!” DN娱乐是娱乐圈数一数二的娱乐经纪公司,旗下有许多知名艺人,诸如金马奖影帝齐霄,歌神林南浔,金钟奖视后秦楚等等。 今天在四季酒店的会议厅举行的签约仪式,陆氏财团将签署合同收购DN娱乐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顺便将陆氏影业下的两部大制作IP作为见面礼送给DN,签约仪式完毕还要举行一场高规格的商业酒会。 此次陆氏财团总裁亲自出席签约仪式,机会千载难逢,DN老板一早下了通牒,叫公司旗下所有艺人务必到场,多在陆总面前露露脸,赚个脸熟。 ——万一陆总看上哪个艺人,想要捧一捧,那DN就要出下一个国民巨星了。 “那就好。”元锦诗这才松了口气。 室内暖气开得足,她脱去外面的驼色大衣,只穿一条香槟色及膝连衣轻纱裙,露出笔直纤细的小腿。 她一路赶来,薄汗未消,瓷白的鹅蛋脸上晕出抹胭脂色。因幼时练习过十年芭蕾,直角肩,肩颈线,气质浑然天成,简直好看到完美。 苏媛咬着吸管,目光从下到上划过她的小腿,细腰,胸脯,活像个色中饿鬼。 她盯着元锦诗滑如凝脂的脸看了两眼,猛地惊呼,“我的姑奶奶,你怎么连妆也没化啊?!” 说罢,她一把将元锦诗摁在化妆镜前,示意化妆师麻溜的上妆。 苏媛是元锦诗同公司的艺人,电影学院表演系出身,没毕业的时候就在几部当红影视剧里打酱油,赚足了一波观众眼缘,后来签约DN娱乐,主演了几部小网剧,虽然没有大红大紫,也拥有了一些知名度。 不像元锦诗,自从两年前签了DN,出演了个古装剧女N号,就再也没接过任何通告,说她是十八线小明星,都是侮辱十八这个阿拉伯数字。 娱乐圈做艺人,忙不可怕,闲才可怕。 这两年来,她没通告,没剧本,不用进剧组,甚至不用来公司打卡,走在大街上不戴口罩不带保镖,都不用担心粉丝会认出自己。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粉丝。 这生活听起来很清闲,薪酬自然也很清水——没有片酬出场费,只能拿到DN娱乐艺人合同里明文规定的每月六千块的底薪。 这点救济金,还不如写字楼的白领挣得多。 苏媛喝完酸奶,对着镜子补口红,随口问道,“你从医院过来的?阿姨身体怎么样了?” “我妈精神还行,” 元锦诗闭着眼睛,任化妆师给自己上底妆,顿了顿,又说,“医生说最迟下个月就得动手术了。” 元锦诗是单亲家庭,元母的身体一直不好,年前诊断出了心肌缺血,需要做心脏搭桥手术,加上后期住院、康复费用,至少要三十万的花销。 对DN的任何一个艺人而言,三十万简直不值一提,可对元锦诗而言,这幷不是个小数目。 苏媛知道元母的病情的第一时间,就提出要帮她渡过难关,可是被元锦诗婉拒了——她总要自己努力一把,再去求助别人。 苏媛转头看她,语气犹豫,“锦诗,你确定今天就向陆氏总裁自荐?” 元锦诗睁开眼,任化妆刷在她脸上扫腮红,打阴影,“没办法,陆氏总裁日理万机,保镖围身,我没机会接近他。今天他亲临四季酒店签约,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陆氏财团每年都会公开向各个演艺公司征选艺人,本着公开公正的原则,艺人一旦被选中,将担任陆氏财团旗下全线资产的代言人,代言费亦是不菲。 既然是公开征选,就意味着每个艺人都有机会参选。如果能得到这笔代言费,自然不用担心元母手术费的问题。 陆氏财团实力雄厚,涉及商业、文化、地产、金融四大产业,旗下子公司遍布全国。哪怕是糊到爹妈都不认识的艺人,只要能当上陆氏财团的年度代言人,各大商圈、地产和产品线的海报一旦铺出去,国民度立刻上升到珠穆朗玛峰高度,就连写字楼里的保洁大妈都能叫出你的名号来。 陆氏财团的年度代言人是块肥肉,任何一个娱乐公司都想将其纳入囊中,每年都力推自家当红艺人参加陆氏代言人的征选。 元锦诗本想通过公司内部报名此次征选,不料DN的boss单钟只报了最炙手可热的女明星杨允上去。 她别无他法,只能在今天陆氏总裁和DN签约的时候,寻个恰当时机,向陆氏总裁递上报名信息,当场自荐。 苏媛有些担心,“我可要提醒你,杨允连任两年陆氏财团代言人,昨天又有娱记曝光她和陆氏总裁的绯闻,你这是在虎口夺食啊。倘若杨允和陆氏总裁的恋情是真的,你今天贸贸然去自荐,想过后果吗?” 杨允是DN娱乐一姐,荧幕形象妩媚美艳,国民度极高,奈何私下性格跋扈善妒,对身边助理非打即骂。 两年前,杨允签约成为陆氏财团代言人,一夜之间,代言海报铺满陆氏旗下所有高端商圈,说是家喻户晓也不夸张。 随后,杨允的片酬水涨船高,影视邀约不断,据说她和陆氏总裁私下的关系也颇为亲密,就在昨天,两人午夜私会的绯闻还在微博热搜上挂了一整天。 倘若杨允和陆氏总裁恋情是真的,元锦诗自荐的举动一定会得罪杨允,至于下场……轻则处处受杨允针对排挤,重则被公司封杀雪藏。 元锦诗思索片刻,眸光闪动,勉强笑了下,“可我总得试试。” 她总得试试,才知道这条路行不行得通。 …… 四季酒店坐落于清江新区中环金融街18号,据传闻,该五星级酒店是陆氏财团名下资产之一。 一列黑色的车队由远及近,在四季酒店大楼前缓缓停下。 车门纷纷打开,保镖分两列排开,自动形成一条通道。 保镖两边早已经围好了一圈举着单反相机的财经记者,更有一些娱乐记者将□□短炮对准车内的模糊人影,“咔嚓”“咔嚓”按快门的声音不断,争取明早抢先发个头版头条。 陆氏财团总裁,《财富》杂志封面人物,堂堂陆氏太子爷。平日除了商业会议极少露面,这些无冕之王可不会放过采访的大好的机会。 ——要知道,平时光是刊登几张陆氏财团总裁的照片,就能让新闻的点击量翻上好几番。 总裁特助林郁撑起一把黑色的雨伞,走到车队中间一辆劳斯莱斯旁。 嘈杂的快门声和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空气中弥漫着肃然的寂静。 金色的女神像在蒙蒙细雪中熠熠生辉,劳斯莱斯车门打开,一名英挺的男子从车中迈出。 他身量很高,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高定西服,肩头披件黑色驼绒大衣,愈发显得肩宽腿长。再看黑曜石袖扣、黑色真丝领结,很是一丝不苟,清贵逼人。 他肤色冷白到透明,水光潋滟的眼眸被几根垂下的黑发遮住,漫不经心抬眸,环顾了眼四周蜂拥而至的记者,在保镖的拥簇下,提步朝四季酒店的旋转玻璃大门走去。 记者们见他根本不给采访的时间,一个个措手不及,举着麦克风在身后穷追不舍, “陆总,昨日您和女星杨允夜半豪宅私会被拍,今早陆氏财团股价大涨,请问两者之间是否有必然联系?” “陆总,陆氏财团和萧达集团的商业竞争日趋白热化,听闻萧氏下一步也将在IT产业有所部署,请问陆总对此有何见地?” …… 会议厅里,DN娱乐boss单钟在合同上签下龙飞凤舞的名字,起身和对面的英俊男人握手,“陆总,合作愉快。” 陆尔薄唇微勾,起身和他相握,“合作愉快。” 今天陆氏财团总裁莅临签约现场,DN娱乐人事部的准备工作十分充分,从进门到乘电梯,再到步入会议厅,除了陆氏高层和boss单钟一路相陪,还安排了不同艺人在旁陪同,就连签约完毕,都安排了专门的艺人替二位boss收合同。 会议厅一角,苏媛一边目不转睛盯着男人英俊的不像话的侧脸,一边心疼自己把近距离观赏型男的机会让给了元锦诗。心疼归心疼,不忘用胳膊抵了抵身旁美人的肩,“签约结束了,快去收合同!” 元锦诗深吸一口气,迎着众人目光走到长桌一侧,将桌上的两份合同叠在一起,然后…… 然后,她应该一言不发,退到一旁,余下的五分钟时间,宣传部另安排了摄影师为二位boss合影留念。 元锦诗站在原地,捏着手中的两份合同,在心中打了无数次腹稿,掌心沁出一层冷汗。 一秒、两秒过去,一身香槟色连衣裙的纤细女子立于会议桌前,一动不动,会议厅中有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元锦诗深吸一口气,猛地抬头看向陆尔,不料正撞上男人的目光。 他的眼睛狭长,眼尾微挑,睫毛很长,在高挺鼻梁一侧撒下一小片阴影。 脸上神色漠然,不带丝毫情绪,眼底却隐含着锐利锋芒。 他的压迫感太重,两道视线对视,只一眼,元锦诗便头皮发麻,脑海中一片空白。 作者有话要说:新春吉日,宜填坑,宜开文。 桃子携元锦诗和陆总给大家拜年啦!祝大家百毒不侵,新年平安! 文名由《总裁与咸鱼小姐》改为《他比情诗更撩人》,不要走丢哟~ 在本章评论区留言的小可爱们,会得到桃子味的红包一份~ 爱你们^_^ 第2章 第二首诗 ——陆总,您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我想参与竞选陆氏财团年度代言人。 她正想开口,陆尔却淡淡移开了目光,一张英俊侧脸如高岭冰雪,写满了“拒人于千里之外”几个大字。 boss单钟看着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元锦诗,显然被吓得不轻,瞪了元锦诗两眼,她却毫无反应,仍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饶是单钟纵横娱乐圈多年,也顿时被她打乱了阵脚。 堂堂陆氏财团总裁英俊多金,无论走到那里,莺莺燕燕都绞尽脑汁争着往他身上扑,手段之五花八门,叫人大开眼界,偶像剧里那些撩汉套路都是她们八百年前玩剩下的。 元锦诗平日里看起来老实本分,怎么也鬼迷心窍,做起这种不要命的事情?! 要是惹怒了陆尔,当场毁约……单钟觉得,自己离心脏病突发那天也不远了。 为免自家艺人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单钟将合影环节抛到脑后,伸手请陆尔先行,“为了庆祝签约成功,DN还在宴会厅安排了酒会,烦请陆总移步!” 陆尔微微颔首,面无表情地从元锦诗身侧经过,在一群人的拥簇下步出会议厅。 众人前脚出门,苏媛后脚就凑上前,给元锦诗了一个爆栗,“你想什么呢?刚才时机绝佳,趁着签约成功,你若提出自荐,一旦陆总同意,BOSS也绝对不敢反驳,大好的机会,你发什么呆啊!” 元锦诗有苦说不出,一回想刚才陆尔的眼神就觉得后背发凉,只得愁眉苦脸地拿起合同遮住自己的脑门。 苏媛一脸恨铁不成钢,“算了,一会儿的酒会是最后的机会了,你一定好好把握。” …… 签约顺利完成,已经是傍晚时分。 巴洛克风格的宴会厅里,水晶吊灯璀璨晃眼,暖色灯光亮如白昼,乐队正在演奏巴赫G大调前奏曲,大提琴的醇厚乐声一泄如瀑,音符盘旋,缓慢低沉,托起一室的衣香鬓影,掠影浮光。 DN娱乐和陆氏的随行高层都心情大好,西装革履的男士和优雅女士们手持香槟杯,微笑相碰。 有男人和女人的地方,就有名利、地位和权力的较量。自然也离不开美色和荷尔蒙。 今天的签约仪式,除了在澳洲开巡回演唱会的歌手谢南浔、在京城赶通告当家花旦杨允,DN旗下艺人皆是盛装华服,齐齐出动。 宴会厅中,男人一身剪裁得体的西服,黑发悉数用发胶往后梳,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搭在香槟杯上,时不时和影帝齐霄、DN娱乐boss单钟攀谈。 饶是在影帝齐霄面前,他也没有被比下去。 陆氏财团总裁,数年商海浮沉,掌生杀大权,只需动动手指,便能引发金融海啸,股市跌宕。 既然他身上权色兼具,自然会引来群狼环伺。 只见女艺人把深V连衣裙的领口往下拉一拉,露出傲人沟壑,男艺人把衬衫解开三粒纽扣,不经意露出耳垂夺目耳钉。 恰好杨允这个绯闻女主角不在,许多人早就暗中瞄准了陆尔,不惜使出浑身解数,也要得到他的青睐。 不远处,元锦诗从侍者手中接过一杯果酒,时刻注意着陆尔的动向。 身侧的几个小明星眼含桃心,面露崇拜,喋喋不休地讲述当年陆氏财团遭遇前所未有危机,多亏陆少力挽狂澜,扶危定倾,才能幸免于危难。 元锦诗无意偷听完一整部陆氏财团发展史,不禁嘴角抽搐,暗叹男色误人。 随着她举杯饮酒的动作,香槟色裙摆腰间偶有碎钻闪动。一袭直发柔光如缎,鬓边别着一只珍珠发卡,周身装扮素净简单,不失优雅温婉。 “陆总,钟哥,我敬你们一杯。”齐霄冲二人举杯,面上带着熟络微笑。 齐霄是DN娱乐一哥,拿过金马影帝和国际知名大奖,娱乐圈地位举重若轻,却鲜少有人知道,齐家和陆氏乃是多年世交。 香槟杯轻碰,陆尔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上下滚动,下颌线愈发分明。 宴会厅中,他万人瞩目,如被镁光灯追随,哪怕是一个寻常动作,都能掀发一场桃心浪潮。 陆尔习惯了作为人群中的焦点,对于身上聚集的目光、打量也不以为意。 凉酒入喉,眼角余光瞥见一抹香槟色的身影,他回忆起刚刚会议厅里女子的姣好侧脸,俊脸上有漫不经心的慵懒,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 …… “锦诗,你怎么一个人,助理呢?” 元锦诗正盯着人群中鹤立鸡群的男人,忽然被问话惊醒,忙扭头看面前的李岚,“岚姐好。白檬和我请假了。” 她没通告,小助理白檬只能跟着她一起领六千块的底薪,上个月,白檬实在过不下去吃糠咽菜的日子,私下里接了几个画稿的兼职,这事元锦诗是知道的——她坐冷板凳,总不能让助理也跟着自己喝西北风吧? 李岚听说了元锦诗急需一笔钱的事,沉吟片刻,冲她压低声音说,“丰瑞投资的那部古装剧正缺个女配角,晚上丰瑞的张总在私人包房有个饭局,我可以带你进去。” 李岚是DN的经纪人之一,一直对元锦诗照顾有加。 元锦诗立刻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笑了下,婉拒道,“岚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晚上我还得去趟医院,可能没空……” 李岚立刻火气上涌,指着元锦诗鼻子就开始说教,“当年老板和我们几位经纪人一眼看中你,是觉得你前途无量,来日必定大火。可两年过去了,但凡你圆滑一些,不至于混到这种地步!你自己算算,都多久没接通告了?你对得起自己这张脸吗!” 元锦诗不是艺术科班出身。当年DN签下她的时候,她大学还没毕业。 单钟和几位金牌经纪人一眼看中她的外形温婉又古典,一张鹅蛋脸上五官绝妙,周身气质超群,如鹤如兰,足够填补娱乐圈这类女演员的空白。 可两年过去了,除了在一部古装剧饰演女N号,元锦诗再也没接过其他通告。 没通告,就没曝光,就带不来粉丝和流量。 李岚想不明白,这元锦诗看着挺机灵,怎么就不会利用自身优势呢? 凭她的姿色,只要去那些饭局上敬杯酒,撒个娇,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又不是让她去卖身,怎么就油盐不进呢? 元锦诗唯恐陆尔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一边听着李岚的数落,一边偷瞄不远处的男人,时不时踮脚张望,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期间有几次,她险些和陆尔四目相对。 元锦诗真心道歉,“岚姐,对不住,让您失望了。当年签合同的时候,我就把自己的从艺底线全写出来了,也理应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您就当我是……五行缺火好了。” 李岚立刻瞪眼,“呸呸呸!在这行混,最忌讳的就是“缺火”,你说什么晦气话?” 话音落了,她又叹口气,“你妈妈的事情,要是有难处,随时开口和我说。” 元锦诗心头一动,眸中涌上些许水光,“谢谢岚姐。” 等李岚离开,元锦诗收拾好心情,一抬头,才发现陆尔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还好苏媛晃着香槟杯及时出现,趴在她肩头,神神秘秘地指了指露台方向。 …… 胡桃木雕花大门将宴会厅和露台隔开,大理石柱子上的丘比特浮雕栩栩如生,白色栏杆上缠绕诺瓦丽斯欧洲月季,露台之后,是四季酒店的后花园。 迷离夜色中,一花树草木墨绿茵茵,远处偶有车灯闪烁, 陆尔正在通电话,骨节分明的手指间燃着支细长的雪茄,缭绕烟雾升腾,隐匿了男人的清俊眉眼。 陆尔望着无边夜色,听着耳畔大洋彼岸传来的语言,心里有些烦躁,伸手将白色衬衫领口扯开两粒纽扣, 脖子上黑色真丝领结不知何时被他丢至一旁,白色衬衫卷至手肘,露出手臂线条分明的肌肉。 紧实的轮廓一直延伸到衣袖之下,叫人想窥探更多。 元锦诗打开两扇胡桃木雕花大门,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细雪漫漫,夜风刺骨,她打了个寒战,转身关上厚重木门,把一厅声色犬马隔绝在身后。一方寂静露台,只剩下陆尔说话的声音。 他在说德语。 铿锵有力的发音,不疾不徐的语速,配上低沉磁性的嗓音。 非常迷人。 特助林郁立于雕花大门旁边,见元锦诗突然到访,下意识想上前阻拦,不料陆尔突然侧首,做了一个抬手制止的动作。 自家总裁气质冷淡,和红颜脂粉偶有逢场作戏,私下翻脸无情,如同断绝七情六欲,这回怎么……为这位温婉美人开了戒? 林郁猜不透陆尔所想,更猜不透元锦诗是何方神圣,只好恭恭敬敬立在一旁,臂弯还搭着自家总裁的黑色西服外套。 陆尔还在通电话,元锦诗不好贸然打断,只好静立原地等待。 直到她小腿酸痛,第十三次懊悔今天穿了五厘米的高跟鞋,陆尔才不紧不慢地挂了电话。 他单手掐灭雪茄,转身打量她。 五官周正,骨纤肉丰,身材很好。 说倾国倾城有点过了,但胜在气质温婉,增一分则浓,减一分则淡。少见的古典东方美。 DN看人的眼光果然毒辣,这样的璞玉,稍加打磨,假以时日,必然大红大紫。 可输就输在,太心急了。 从签约仪式到宴会厅,她的目光一直黏在他身上欲说还休。陆尔见过太多女人,这样单纯到所有心事都写在脸上的,还是开天辟地头一个。 雪茄的缭绕烟雾散去,陆尔定定的看面前的女人了一会,薄唇微动,“等了很久?” 他的声线低沉,口吻里听不出情绪。 元锦诗自以为掩饰得当,没想到陆尔早已经识破自己想和他搭话的心思,顿时有些尴尬。 她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开口,“陆总,我是DN艺人元锦诗,您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陆尔语气凉凉,陡然打断,“不能。” 他拒绝的过于干脆,元锦诗整个人愣住,十分错愕,“陆总,为什么我不能参与竞争……” “竞争什么?” 陆尔扯了扯嘴角,笑意不达眼底,“陆氏少夫人?” 露台光影斑驳,他眸色转寒,似是失去所有耐心,“林特助,请这位小姐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日更,早上9:00更新~ 隔壁古言《帐中娇》每晚9:00更新~ 欢迎捧场~ 第3章 第三首诗 陆氏财团大厦,位于S市江北新区中央大道188号,地处裕家湾金融贸易中心,东临江北新区,西眺清江河两畔。 大厦正对着清江河的百舸争流,身后是省体育公园的绿草茵茵。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段,不用多说,便知道陆氏的财力和背景皆是不凡。 元锦诗无暇欣赏金融业的欣欣向荣,径直着朝陆氏财团大厦走去,被助理白檬一把死死拖住,“祖宗!你冷静点!陆氏财团大厦保镖无数,门禁如铜墙铁壁,你怎么进得去?” 元锦诗抿着唇,巴掌脸上写满了“老娘很暴躁”几个字。 今天就算她冒着被保镖围困的风险,也得和陆尔把话说清楚。 昨晚四季酒店的露台上,陆尔一声令下,特助林郁态度强硬地请她离开,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陆尔误会了自己的来意,本想想解释清楚,谁知道林郁大手一摆,一队保镖直接闯入露台,不容分说地将她带离了四季酒店。 陆氏财团财大气粗,保镖们甚至不忘叫辆出租车,贴心的把她塞进后座,才放心地返回宴会厅复命。 元锦诗前脚刚踏出四季酒店的门,风言风语便传遍了整个DN。 宴会厅里的男女艺人当场目击她“勾|引”陆尔未成,反被陆氏的保镖赶了出去,纷纷如打了鸡血一般,编辑信息,发送群聊,和列表里的千百位圈内好友分享今日大瓜。 虽然距离新年还有十来天,毫无疑问,“元锦诗”三个字已经完美当选“本年度最佳笑柄”。 元锦诗外表温婉,性子温吞,可犟脾气一旦上来,就算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这件事真是大写的冤枉——她是想自荐,却不是想自荐枕席啊! 更何况,现在陆氏是DN娱乐的大股东,万一那个姓陆的阎王真的以为自己在觊觎他、勾引他,还想坐上陆氏财团总裁夫人的位子,那就真的麻烦了。 倘若他发怒,下令DN将她雪藏,她这凄惨的演艺生涯就彻底到头了。 元锦诗略一回忆那个不堪回首的夜晚,眼前就闪现出陆尔倚靠漫天夜色,看向她的倨傲神情。 ——狗男人,到底哪里来的优越感? …… 陆氏财团大厦钢筋混凝土结构,周身贴满玻璃幕墙,白天反射出夺目日光。大厦顶层的皇冠式建筑,仿佛在不动声色追忆文艺复兴。 特助林郁乘电梯从六十六楼总裁办下到一楼大厅,期间接了三个电话,一个电话来自DN娱乐boss单钟,一个电话来自本司大厦一楼前台小姐,还有一个电话来自六十六楼会议厅里的自家总裁。 “叮——” 电梯门打开,林郁舒展眉心,走到一团混乱的大厅中央,冲保镖包围圈中的元锦诗和白檬微笑做了个“请”的姿势,“元小姐,单老板特地来电,保镖们粗手粗脚,没有分寸,要是伤到元小姐就不好了。” “请您跟我上楼,陆总在会议室。” 伸手不打笑脸人,元锦诗冲他点点头,和白檬一起走向总裁办专用的六十六楼直达电梯。 会议厅里,宣传总监手持激光笔,冲正中的英俊男人恭敬开口,“陆总,此次陆氏IT产品线的宣传方案,我将从市场分析,营销策略和媒体投放及预算三个方面来做汇报。” 陆氏旗下的IT部门潜心打造五年,推出“零度”产品线,涵盖从电脑到手机等一百多种电子产品,计划于元旦当天正式发售。 陆尔穿一身深色西装,黑发一丝不苟往后梳,听着下属汇报,望着大屏幕眉头微皱。 宣传总监迎着他的挑剔目光,忍不住冷汗如豆,自信遁逃。 讲到一半,陆尔耐心用尽,曲起修长指节在木制办公桌上轻敲,“停下。” 他一连抛出七处质问,看着面前总监支支吾吾,口不能言,才把手中RMS05机械钢笔一抛,冷冷丢下一句,“元旦之前若拿不出一份完美方案,你不如早日退位让贤。” 宣传总监连声应下,带着一众部下手忙脚乱收拾文件离开,回到十七楼宣传部工位,一边加急赶制IT宣传方案,一边反省自己是否真的才不配位。 李秘书前脚将人请出会议室,特助林郁便敲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一位年轻小姐。 陆尔抬头看她一眼,整个人微微后靠,抵着椅背。 “元小姐,短短半日功夫,又见面了。” 他语带锋芒,出言不善,元锦诗压着心头火气,不和他一般计较,急急澄清昨晚的乌龙,“陆总,昨晚在四季酒店我太过唐突,或许让您产生了一些误会。” “我对陆氏少夫人的位子没有任何觊觎之心,我的本意是想和您自荐,参与竞争陆氏财团的年度代言人。” 陆尔静静听她讲完,脸上无波无澜,仿佛早已从单钟口中得知真相,对昨晚的倨傲误解没有任何愧疚表态。 外表绅士派头,内心狗男人行径,好嚣张。 元锦诗微微皱眉,咬了咬牙,克制情绪,勉强冲他展露微笑,“既然陆氏财团秉持公正原则,公开选召年度代言人,我想应征参选,烦请请陆总给我一次参选的机会。” 陆尔面无表情,冷冷打量她。 眼前的年轻女人笑容灿然,瞳仁清亮,看起来……隐隐还有些骐骥。 李秘书得力又体贴,适时从文件夹抽出一份艺人资料,躬身递到陆尔手边。 他从上到下浏览,看到学历一栏,微不可察挑眉,然后恢复淡漠神色,将A4纸推回桌边。 “换位思考,不如请元小姐告诉我,陆氏为什么放着知名度极高的艺人不用,非要用你一个寂寂无名的艺人?” 他高挺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澄澈镜片折射冷冷灯光,锐利目光如尖刀,不伤人,却诛心。 媒体对陆氏太子爷的出身和外表铺天盖地报道太多,以至于元锦诗也差点忘了,自己面前的男人是陆氏财团总裁,是个真真正正的商人。 条条大路通罗马,陆氏太子爷就出生在罗马。 权利和金钱伴他左右,再加上与生俱来的英俊相貌,这样的人,仿佛生来就该站在万丈云端俯视一切。 元锦诗听出他话中讥讽,再也挂不住唇边微笑,清澈眸子黯了黯,沉默片刻,方道,“不是‘非要’。” 她复抬起眼眸,不卑不亢,脊背挺直如松,“我只求一个参与竞选年度代言人的机会。至于合不合适,能不能胜任,任凭陆氏股东和高层进行判断选择,我对结果不会产生任何异议。” “陆总,我有自知之明,也没有那么贪得无厌。” …… 省第一附属医院。 元锦诗推门进病房,查房的女护士刚刚为元母量完血压,冲她微笑说明,“元小姐,你母亲最近的情况都很稳定,非常适合进行手术。” 元锦诗笑着道谢,脱下外套和挎包挂好,往保温杯里添满温水,给病床上的元母喂水。 元母敏感察觉到女儿的坏心情,轻轻推开水杯发问,“锦诗,手术需要不少费用吧?” 元母是地地道道江南美人,就算声音虚弱,脸色苍白,姿容依旧不减。元锦诗一身清澈温婉,不过只得了元母三分真传。 元锦诗这才发觉自己没藏好情绪,忙换上开心笑脸,“没有的事!妈,你放心,你女儿朋友很多,一个个都仗义的不得了,手术费的事情不用你担心。你只要安心养病就好。” “借了也是要还的,还要承下不少人情。都是妈妈拖累了你。”元母说了几句,眼眶微红,“当年你大学还没毕业,如果不是因为我,也不会和DN签约,贸贸然踏入这个鱼龙混杂的圈子……” 病人最忌心情波动。元锦诗忙拿纸巾为元母擦泪,一时慌张,口不择言,“什么承情不承情的,妈你别想太多,大不了我去找爸……” 听到那个称呼,元母瞳孔紧缩,急促喘息,紧紧握住女儿的手,“你不准去!就算我死了,你都不要拿他一分钱!” 元母和元父的恩怨千篇一律,并不值得细讲。 大致是,曾在神父面前立下一生一世诺言的爱侣,却经不起粗茶淡饭的打磨,海誓山盟还在,却渐渐相看两厌,日久天长,终于一拍两散,互成仇敌。 多年来,元父对孤儿寡母不闻不问,另娶妻生子,再享天伦之乐。元母心中藏着怨恨,经年累月,终成了心底不能提及的伤疤和一块剜不掉的毒瘤。 元锦诗红着眼将元母安抚下来,为她盖好白色薄被,哽咽着轻声说,“妈,你冷静一会,今晚邵医生值班,我去找他问一问手术安排。” 回应她的是一室安静。 元母侧身躺着,胸中郁结,并不答话。 元锦诗咬了咬唇,心头说不出来的堵和闷。 晚上八点的医院走廊空荡荡的,她转身轻轻关上病房的门,望着蓝白相间的走廊墙壁,长长出了一口气。 蓝色,冷色调中最冷的色彩,常常让人联想到冷静、理智与纯净。 元锦诗从小跟随母亲生活,两人常因为她无意提起父亲而争吵,今天这样的情况,已经不知道上演过多少遍。 在满目蓝白色和刺鼻的消毒水味中,元锦诗平复心情,找回理智,开始反省今天她在陆氏财团大厦六十六楼会议室的所作所为。 往好了说,是不卑不亢,往坏了说,是出言不逊。 陆尔是什么人?Boss单钟都要陪着笑脸相迎的人物,名利场上多少人拜倒在他裤脚,只求他一根手指点石成金。 她倒好,图一时痛快,在他面前硬气的不得了,说了那样一番不知好歹的话,还想得到年度代言人的名头——请问是在做什么白日梦? 元锦诗有点垂头丧气,她贴着墙壁站立,修长天鹅颈微微向下,蔷薇色嘴唇抿了抿,一股无力感如潮水袭来。 算了,本来也没对陆氏代言人抱太大希望,这事黄了就黄了,大不了继续做她的冷板凳,起码还有DN每月六千块的救济金在,总归没到山穷水尽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们记得撒花、留言哦~ 第4章 第四首诗 圣诞节这天,上班早高峰还没到,陆氏财团楼下便被采访车堵得水泄不通。 各家娱记和财经记者带着长|枪短炮齐齐上阵,为九点的新闻发布会做好充足准备。 一辆保姆车停在大厦门口,经纪助理躬身推开车门,杨允提着裙摆施施然下车,拿足了当红女星的派头。 娱记们见了杨允,如见了羊的狼,纷纷举着麦和摄像机蜂拥上来。 “杨小姐,近日有您和陆总在私宅夜会照片流出,请问明年陆氏财团代言人的头衔,是否已经被您收入囊中?” “杨小姐,有传言指您和陆总是男女朋友关系,请问您二人是否喜事将至?” “杨小姐,您曾两年蝉联陆氏财团代言人的身份,往年陆氏财团提前一个月便公布代言人选,今年却迟迟没有发布消息,请问您对明年继续担任陆氏代言人有几分把握?” 杨允巴掌大的脸被墨镜遮去一半,听着记者的发问,脸上冷若冰霜,一言不发地被保镖和助理拥簇着进入大厦。 大厦内的安保人员将娱记拦在外面,杨允踩着高跟鞋步入大厅,等电梯的门缓缓合上,才取下墨镜扔到助理身上,语气不悦,“陆总那里还没有消息吗?” 人永远是贪心的。 杨允连任两届陆氏代言人,尝到了和堂堂陆总亲近的滋味,便想奢求更多。数日之前,她夜闯陆家别墅,被树林里蹲守的娱记偷拍,第二天微博热搜上绯闻满天飞,陆尔并没有出面回应,她也算变相的得偿所愿。 助理接过墨镜,小心翼翼说,“允姐,我已经给陆总办公室打过几十个电话,依旧没有人接。” 杨允怒火中烧,见助理唯唯诺诺的样子,正准备开口斥责,“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迎面走过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林郁微微躬身,“杨小姐,陆总收到您的来电,奈何公事缠身,无暇回复,望杨小姐见谅。” 林郁是陆氏的总裁助理,二十来岁的年纪,生的儒雅沉稳,平日里迎来送往,练就一身四两拨千斤的功夫。 他先发制人,将杨允的一肚子质问堵在喉头,杨允暗自窝火,却也只能露出招牌笑容,娇声恳求,“林特助,我想见陆总一面,麻烦您帮忙通传一下……” 林郁笑容不变,“陆总还在开晨会,杨小姐想问的事情,一会的新闻发布会自有揭晓,请杨小姐静候佳音。我还有工作,先告辞。” 杨允望着林郁的背影,冷哼一声,“一个区区特助,也敢这样下我的面子?!” 小助理忙安慰,“允姐消消气。可能陆总真的在忙,凭您和陆总的关系,明年陆氏财团的代言人非您莫属。” 杨允的表情含羞又骄矜,目光一扫,冲不远处抬了抬尖下巴,“那是哪家娱乐公司的艺人?我怎么从没见过?” 诺大的发布厅一角,站着三五个工作人员和艺人,其中一名女子正静静伫立,和身旁的人不时低语。 她穿了条素净的白色及膝连衣裙,纤腰一抹,脊背挺直,一头长发别在耳后,露出张清秀侧脸。 助理望过去,心中大叫不妙,结结巴巴介绍,“她是元锦诗,也是DN旗下艺人。” 杨允可没忘记那晚WeChat好友群的99+聊天记录,视频里那个女人勾引陆尔未成功,被保镖带离宴会厅,今天怎么有脸再次出现在新闻发布会现场? 助理白檬视力2.0,一眼瞄到远处杨允不善的打量目光,忙把身侧元锦诗拉到面前,“杨允来了,锦诗,你今天务必和她保持距离,她和陆总那么亲密,一定想着怎样把你大卸八块,以解心头醋意。” 元锦诗脊背爬上一股寒意,苦笑着开口,“我真是好冤枉,自荐被误会成勾|引,不但没拿下代言人,还白担了一身虚名。” 上回元锦诗突袭陆氏财团大厦,事后boss单钟来电把助理白檬一顿臭骂。 想来,如果不是boss开口求情,陆尔怎么会百忙之中抽空见她? 元锦诗本来对陆氏年度代言人不抱希望,也不打算出席今天的发布会,不料boss单钟来电,再三叮嘱,既然陆总已经给面子见她,无论结果如何,一定要按时到场,以示尊重。 上午九点,新闻发布会准时召开,采访人员提前半个小时凭记者证入场,安保人员扯出警戒线严阵以待。 “新春将至,陆氏财团总裁陆尔先生托我向各界转达感谢,感谢你们多年厚爱,陪伴陆氏又走过一年。” 宣传总监扶一扶黑框眼镜,对着麦克风向到场的媒体问好,然后拿出稿件,言简意赅地公布万众期待的人选。 在场媒体纷纷调转第二机位,对准人群中央的杨允,准备用镜头记录她蝉联三年陆氏代言人的喜悦瞬间。 杨允脸上的笑容自信洋溢,无论是总裁夫人位子,还是年度代言人选,她全都势在必得,胜券在握。 “接下来,请允许我代表陆氏财团的诸位股东和高层,公布陆氏新一年度代言人人选,她就是——DN娱乐旗下艺人,元锦诗小姐。” 话音落地,发布会现场众人脸上五彩斑斓,精彩万分。 堂堂陆总竟然这样铁面无私,代言人的名头放着绯闻女友不给,竟然选中一位无名十八线艺人?! 不要紧,诸位媒体朋友,烦请将镜头和麦克风调转方向,对准这位新晋宠儿,或许她是陆氏总裁的得宠新欢、未来娱乐版面的头条常客。 所有媒体蜂拥而至,麦克风拥挤逼近,闪光灯热烈刺眼,元锦诗坐冷板凳多年,好久没经历这样的众星捧月大场面。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手捧意外得来的糖果,惊讶比喜悦更先抵达。 两秒钟过去,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狂跳,对着无数镜头展露得体微笑,“大家好,我是元锦诗,也是陆氏财团新一年的代言人。” …… 商海浮沉瞬息万变,拜高踩低一夜之间。 杨允望着不远处被媒体包围的漂亮女人,怒火攻心,理智全无,踩着高跟鞋冲破警戒线,顾不上维持淑女做派,直奔电梯拜访六十六楼总裁办。 采访时间结束,特助林郁及时抵达,吩咐保镖将元锦诗从闪光灯包围圈解救出来,躬身微笑,“元小姐,请随我上六十六楼签署代言人合约。” 记者们意犹未尽,也不得不放人,看着温婉美人被儒雅特助带进电梯,纷纷收拾摄像器材做鸟兽散。 …… 落地玻璃幕墙外是四千平方米的中央绿地,元锦诗落座在木质办公桌前,手下一叠厚厚A4纸,听斜对面的宣传总监讲解陆氏财团年度代言人合约。 “元小姐,合约一共三百七十五条,您已经认真浏览过,除此之外,我还需特别说明几点。” 宣传总监想起特助林郁的叮嘱,语气变得严肃,“代言人在合约生效期间不得传出任何绯闻,若有危害陆氏财团企业形象的事情发生,我司保留起诉追责的权力。” 元锦诗点点头,水润杏眸满是认真,瓷白鹅蛋脸写满全神贯注。 宣传总监不知她是否明白自己的话内之意,只好脸色尴尬,继续讲明,“这里‘绯闻’指的是,元小姐不可以和娱乐圈任何艺人以及圈外素人传出恋爱绯闻,也不可以和陆总传出恋爱绯闻。” 如果不是宣传总监穿西服打领带一副精英模样,元锦诗真的要怀疑他的脑子坏掉。 合约里黑纸白字写明,违约者须赔付五千万巨款,元锦诗暗想,从此之后她要洁身自好,远离一切雄性生物,以免被陆氏告上法庭。 想让她冒着赔偿巨款的风险,和那个不可一世的陆总传绯闻,不如借她一百个胆子和金库好不好? 元锦诗心中腹诽一百遍,脸上笑容嫣然不变,真是成熟又稳重。 “总监您放心,我会遵守合约里的一切规定。” 这位小姐长相温婉又无害,一身气质如鹤又如兰,和陆氏财团IT部门“零度”产品线简直天生绝配。 宣传总监正在感叹自己的伯乐眼光,一行脚步声由远及近,西装革履的白领们推开玻璃门。 为首的男人穿一身Dior黑西服勾勒出宽肩窄腰,凸起喉结下打Givenchy缎面领带,深目高眉,薄唇微抿,就算禁欲冷酷,也足以叫人无声尖叫,大脑失控。 特助林郁和几位下属紧随其后,皆手拿厚重文件袋,这份代言人合约的签署对他们而言只是中场休息的消遣,接下来还有连轴转的会议安排。 林郁推开皮质座椅,请陆尔落座。 男人接过笔,在合同上签上名字,一笔一划中锋立骨,字迹遒劲又疏朗。 元锦诗坐他对面,忍不住发问,“陆总,为什么是我?” 陆尔合上rms05机械钢笔,英俊眉眼看向她的澄澈眼神。 从一楼公布代言人人选,到六十六楼签署代言人合约,元锦诗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昏头脑,反而愈发不安。 “那天在会议室,陆总分明对我的知名度有些不满,为什么,最后陆氏却选中我做代言人?” 陆尔那日的态度,怎么都不像青睐她。 她万分想弄明白,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跌宕转折?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记得撒花、留言哦~ 比心~ 第5章 第五首诗 陆尔下巴微抬,看向一侧宣传总监,“你要感谢这位伯乐,独具慧眼挑中你的艺人资料,连夜赶制出宣传方案,不仅说服了我,也说服了陆氏所有股东和高层。” 她的荧幕曝光率接近于零,长相温婉,气质清冷,相比杨允的侵略性长相更加亲民。新面孔和陆氏的结合会让消费者耳目一新,更有利于IT部门“零度”产品线的发行。 权威机构WGSN每年准时发布本年度流行色彩,只为更新大众眼球,让消费者对时尚行业时刻保持新鲜心情。 同理,陆氏已经连续两年用杨允做代言人,和巨幅美艳海报日日相对,消费者也会产生审美疲劳。陆氏急需新面孔激励人心,开拓更大市场。 陆尔看了眼腕间的百达翡丽鹦鹉螺,从座位起身,薄唇一笑,“元小姐有自知之明,我也不会昏庸无道,因私废公。” 他将那日她说过的话,悉数奉还给她。 原来堂堂陆总并非沉湎声色的二世祖,而是睿智又英名。 元锦诗心中偏见一扫而空,真心诚意冲他道谢,“多谢陆总。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陆尔眉眼冷淡,不置可否,带着一众下属扬长而去,奔赴下一场商务会议。 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李秘书踩着高跟鞋快步赶来,拦下即将步入专用电梯的自家总裁,附耳说明杨允硬闯秘书处的混乱情形。 陆尔眉心微皱,表情不耐,“告诉杨小姐,合约终止,好聚好散。商场规矩如此,请她自重。” 好冷酷,好无情,好不留颜面……也好英俊。 女性天性多愁善感,李秘书也不例外,嘴上应下总裁吩咐,内心忍不住感叹只见新人笑,哪见旧人哭。 陆尔又道,“安保部好本事,竟然任人直闯六十六楼,陆氏养他们多年,不如拿这笔开销去做慈善。” 话音刚落,电梯门开,英俊男人面无表情踏入电梯,下属纷纷借过,留李秘书原地错愕。 可怜李秘书平时与公司同仁和谐友爱,如今只能拨通电话做恶人,传达总裁无情命令,将安保部的年终奖悉数撤掉。 …… 陆氏财团年度代言人的威力果然不同凡响,圣诞夜之后,“元锦诗”三个字高居娱乐新闻头条,就连百科词条的访问量都急剧猛增。 娱记们在新闻通稿中发出会心一问——陆氏总裁口味突变,挑中温婉美人做年度代言人,是否以后也会走亲民路线? 元锦诗觉得好笑,堂堂陆总习惯用下颌线看人,眼神气温零下摄氏度,她真是好幸运,坐标东经120°北纬30°,在亚热带季风气候也能带发现一座千年不融的活冰山。 话说回来,陆氏财团宣传部效率极高,圣诞节第二天便邀请著名华裔摄影师vivi chen掌镜,为元锦诗拍摄一百五十三张平面照,从中挑选十八张印成巨幅宣传海报,一夜之间铺满陆氏旗下所有商圈和地标。 往昔寂寂无名,今日名声大噪,通告和剧本纷纷找上门来,还好元锦诗性格低调不浮躁,慎重挑选几天,只接下古装剧《盛世浮华》的女配角。 陆氏一言九鼎,年度代言人代言费共计一千五百万,预先支付百分之六十,元锦诗还没走出陆氏财团大厦,手机短信便欢快提醒巨额款项已经到账。 于是元母的心脏搭桥手术顺利进行,术后身体也恢复的很好。 省第一附属医院的病房里,元锦诗穿一身驼色针织连衣裙,手中水果刀轻轻转动,削出一只水分充足的苹果。 心脏手术后,机体处于高凝状态,影响华法林抗凝作用,需要摄入低胆固醇、低脂肪、高纤维食物,其中蔬菜,水果和鱼类最为理想。 病床边,一位白发阿婆打开饭盒,为元母喂上一筷清炒菠菜,“小姐,你做手术受了大罪,又丢掉好多血,要多吃点菠菜才能补回来。” 胡阿婆年纪大了,做事依然勤勤恳恳,细心周到。因为深记昔日雇主家的恩情,对元母依旧沿用“小姐”旧称。 元锦诗马上要进剧组拍戏,不能每天在元母身旁尽孝道,只好花重金雇下两位护工,托付胡阿婆在病房照料。 病房窗明几净,映照冬日阳光,元锦诗看了眼病床上的元母,粉唇浅浅一笑,山眉水眼都绽开柔润的光。 她将苹果切成小块,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看了眼来电显示,忙道,“妈,阿婆,我去接个电话。” 古装剧《盛世浮华》由多家影视公司联合出品,著名导演吴玉芬执导,由流量小鲜肉肖仝担任男主角,DN艺人杨允担任女主角。 眼看元锦诗马上要进组拍戏,boss单钟突然良心发现,大手一挥,批准为元锦诗配备一辆MPV保姆车和专车司机。 剧组开机在即,助理白檬在公司接受紧急培训,要在短短两日两夜内熟练背会一整套艺人呵护方案。 白檬站在公司走廊拐角,压低声音讲电话,“锦诗,你确定要接《盛世浮华》的女二号?” “杨允一向嚣张跋扈,这次陆氏年度代言人的名头被你抢走,一定怀恨在心。她知名度高,又担任女主角,在剧组恐怕会处处找茬。锦诗,我怕你会受委屈。” 元锦诗握着手机站在病房外,沉默片刻,笑着说,“那又怎样?就算杨允化身老虎,难道能把我吃掉?白檬,我没事,就算受她针对,我也不会和片酬过不去。” 元锦诗早已经认真看过《盛世浮华》剧本,感情线缱绻动人,剧情线可歌可泣,女主角和男主角并肩拯救天下苍生。女二号也不差——身为医女,悬壶济世,有责任有担当,和男二号的爱情非常打动人心。 虽然是个女二号,但演好了会非常出彩。 元锦诗很有自知之明,放着那么多女主角的剧组邀约不接,却想演一个女二号,是考虑到自己阔别荧幕两年,想好好打磨自己的演技,给自己一个缓冲。 毕竟影视圈动辄千万投资,若是贸贸然接下女主角,因为她知名度不高而拉低收视率,叫投资方血本无归,她的良心真的会痛。 白檬见元锦诗执着,也不再劝说,“行,那就这样,刚收到吴导通知,《盛世浮华》敲定在一月十五日开机,你先好好背一背剧本。今天晚点,我去给你送元旦酒会的礼服和行头。” Hilton酒店每年都会承办元旦商务酒会,届时商业大鳄齐聚,财经记者扎堆,陆氏总裁携年度代言人出席酒会,是往年雷打不动的惯例。 陆氏财团一早准备好了出席酒会的礼服和行头,为了表示重视,由特助林郁亲自送到白檬手中。 元锦诗点点头,“好,那晚上我等你。” 元锦诗身为边缘艺人,没有豪宅没有靓车,还好薪水付得起每月房租,元母常年居住在医院病房,她便和胡阿婆在出租房里同住。 挂掉电话,元锦诗转身回病房,正好看到苏媛和李岚从走廊尽头的电梯里出来。 李岚笑着道,“听说阿姨手术很顺利,我和苏媛带点水果来看看阿姨。” 苏媛接过她手中果篮,拍拍元锦诗的肩头,“岚姐有好消息告诉你,你们有话慢慢聊,我先进去陪阿姨说话。” 元锦诗心头一阵暖意,笑着道了谢,李岚开门见山道,“现在你身为陆氏财团代言人,知名度不断飙升,将来会接到更多的剧本和通告,不适合再租房住。Boss给你安排了房子,在江北新区的湛庐公馆。” 湛庐公馆的名号说来话长——08年经济危机席卷全球,人|民币坚持不贬值,大量超发货币囤积国内,造成房地产泡沫居高不下,也造就清江河畔一批亿万豪宅应运而生。① 湛庐公馆是其中数一数二的豪宅,全景大平层视野极其开阔,落地窗270°环幕景观,徜徉空中花园,俯视典雅中庭,一览无遗清江河畔的旷然美景。 房地产商卖力鼓吹,做足噱头——三万立方景观园林,两千立方中轴水景,一经开盘,立刻成为楼市翘楚,亦刷新S市奢华生活新地标。 给知名艺人配备住宅是DN娱乐的传统,毕竟做艺人这一行,薪酬高,风险也大。只有藏身在隐蔽地段的高端住宅,才能躲开狂热粉丝和无良私生饭。 只是……江北新区这种地段往往富人云集,房价居高不下,骇死平民。Boss单钟一向抠门,年会抽奖撑死送一个Apple产品,这回怎么变得这么豪气大方? 李岚看出元锦诗的所思所想,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想得美!Boss抠门的程度几乎是葛朗台转世,这房子是他从朋友手中租来的!不过你放心,租金走公司流水,悉数给你报销。” 元锦诗这才了然一笑,转念一想,又问道,“杨允是公司一姐,boss也一向倚重她,这次陆氏代言人的名头落在我身上,杨允应该有不少意见。” “嘘,” 李岚看了眼人来人往的走廊,压低声音透露娱乐圈密辛,“还记得那天微博营销号爆出来杨允和陆总的绯闻吗?” 注释①:参考财经新闻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评论哦~ ———— 第6章 第六首诗 “那晚是一场乌龙。别看娱记们拼凑的合照看起来有鼻子有眼,其实是杨允夜闯陆总私宅,陆总忍无可忍,出门将她斥退。经过这件事,陆总和杨允的关系变得很僵,boss本来对DN能拿到陆氏代言人的合同不抱希望,没想到竟然被你稳准狠的拿下了!” 李岚伸出大拇指,一脸赞赏目光毫不掩饰。 哇,快跟我读cover(报道)即cover(遮盖),原来那日热搜上铺天盖地的桃色新闻,并非一场你情我愿的午夜豪宅私会,而是陆总被狂热女明星唐突惊魂。 元锦诗听着李岚的夸奖,尴尬一笑,又听她分析其中的弯弯绕绕,“单钟身为boss,凡事以公司大局为重,自然不会盲目偏袒杨允。你们都是DN的艺人,陆氏财团代言人的合同落在你身上,当然比落在其他娱乐公司手中好!” “更何况,你若大红大紫,咱们DN娱乐以后就是三位花旦并行,足以狠狠地压光耀传媒和英腾影业一头!” 李岚絮絮叨叨好久,做出言简意赅的结论,“总之,你前途似锦。” 元锦诗被寄予厚望,只好哭笑不得地和李岚道谢,“我刚刚咸鱼翻身,不敢奢求什么大红大紫。不过多谢岚姐这些日子的照顾,先借岚姐吉言了。” 她性格沉稳不浮躁,是能成大器的材料。李岚暗自点点头,心头八卦疑问萦绕好久,忍不住开口,“那晚在四季酒店……你和陆总的关系,真是传闻中的那样?” 元锦诗脸上“腾”的一红,连连摆手否认,“岚姐,你怎么也听她们乱说!我妈做手术急需用钱,那晚我是去找陆总自荐,请他给我一个机会参选陆氏财团代言人,没想到被他误会了,也被在场的人误会了……” 元锦诗一脸心累,“不过现在误会已经解除了,我被选中做代言人是整个陆氏股东和高层的决定。岚姐,我和陆总除了甲方和乙方的合同关系,其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李岚听完,脸色渐渐凝重,握住她的手叮嘱道,“行了,这些事情我知道就够了,你不要随便向别人透露实情!圈子里向来踩高拜低,看人下菜碟,既然所有人都误会了,就让他们误会下去吧。陆氏财团是金融业第一把交椅,借堂堂陆总一点佛光庇佑,就能叫你的事业路好走不少!真是个傻丫头!” 李岚在娱乐圈纵横多年,对人情冷暖见怪不怪,奈何元锦诗初出茅庐,对权力和欲|望的漩涡还没有透彻领悟,只能懵懵懂懂的点头答应下来,保证会努力做好分内工作,绝不倒退回DN万年冷板凳。 …… 代言人的一言一行关乎陆氏财团企业形象,宣传总监早已为元锦诗做好万全准备,除了令灰姑娘变身公主的Valentino 2020春季高定礼服,JIMMYCHOO Lucy系列高跟鞋,还附赠给她厚厚一摞客户资料,上面写满商业大鳄的生平解注,让她务必的倒背如流。 跨年夜当晚,Hilton酒店门前车水马龙,名流云集。 山茶花开到荼蘼,管弦乐低沉奏鸣,一年一度的元旦商业酒会准时拉开帷幕。 长长红毯从酒店大厅铺到宽敞马路,记者架好□□短炮守候两边,闪光灯和快门声不绝于耳,宣告着无冕之王们对金融届的绝对宠爱。 劳斯莱斯披着一身夜色姗姗来迟,特助林郁先行下车,躬身请出今晚压轴出场的大人物。 陆尔迈出车门,伸手扣上黑色西服第二颗纽扣,施施然绕到劳斯莱斯的另一边,摊开手掌,摆出中世纪绅士礼节,邀请出今晚万众瞩目的女主角。 纯白色缎面礼服在红毯上闪出无尽波光,月桂叶碎钻发冠下黑发一泄如瀑,元锦诗粉唇轻牵,温婉一笑,周身气质一汪清冷平和,如同女神亲临凡世,让人梦回古文明中失落的亚特兰蒂斯王国。 所谓食色性也。俊男靓女一亮相,立刻引发全场尖叫。 堂堂陆总出生在闪光灯包围中,练就一身波澜不惊好本领,只见他一张俊脸上没有表情,垂首和身侧公主四目相对,示意纤细手腕挽上他的坚实臂膀。 这红毯好长,好像星河一样没有尽头,元锦诗踩着脚下岌岌可危的八厘米高跟鞋,一边经受镁光灯扫射,一边维持唇边得体微笑。 好不容易走到酒店大厅签名墙,恭候已久的主持人递上麦克风,迫不及待抛出新的煎熬,“元小姐,这是您当选陆氏财团代言人之后首次和陆总合体亮相,请问你对这次的合作有什么期待和展望?你和陆总私下关系又是否如大家期待的那样?” 这一题绝对超纲,元锦诗的复习题目中压根没有,只能充当吊车尾差生,支支吾吾,尴尬微笑。 陆尔挑了挑眉,精妙绝伦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玩味表情。 一秒、两秒过去,或许是良心发现,男人移过她面前的麦克风,勾唇扯出一丝笑意,面对无数镜头沉声宣讲,“陆氏非常荣幸能同元小姐合作,展望未来一年,陆氏将借元小姐这位演艺新人的光,推出令人耳目一新的产品线,希望为消费者提供更加美好的产品和服务。当然,这也是陆氏财团创办伊始的本心和初衷。” 说罢,他一手虚环美人纤腰,大大方方任记者拍照。 主持人还在一旁喋喋不休,语气仿佛吃了柠檬,“陆总及时为美人解围,真是风度翩翩,好令人艳羡。” 元锦诗暗自腹诽:你也许是瞎了眼,他那一脸皮笑肉不笑,分明是公事公办,莫得任何感情可言。 大国是人情社会,许多谈不拢的生意、宿怨多年的仇敌、苦求不得的人脉,只需酒会上香槟杯轻轻交碰,就能签下合约、笑泯恩仇、结成伙伴。 陆氏深谙此道,今晚的酒会由特助林郁和李秘书一同随行,二人都穿黑色礼服礼裙,配置耳返耳麦,手提黑色公文袋,不像是来参加商业酒会,倒像是追随007拯救全人类。 宴会厅穷尽奢华,四周墙壁上的马塞克壁画璀璨耀眼,由二十四K金砖雕琢打磨。天花板悬挂六盏四米高的香槟色水晶吊灯,每盏灯由一百八十五个零件拼装而成,巴洛克风格自成一派,静默注视下方的珠光宝气名利场。 酒会开始,乐队欢快演奏交响曲,绅士和淑女们轻声慢语,谈笑风生,饮下去的一杯杯香槟不是酒,而是权势、名利和地位的象征。 元锦诗和陆尔的到来在宴会厅钟惊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陆氏财团实力雄厚,商界第一把交椅的地位不可撼动。商界名流和金融巨鳄们纷纷举杯上前,和陆总说笑寒暄,亲近客套。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评论哦~ ——- 第7章 第七首诗 这些面孔都是A4资料纸上的老熟人,元锦诗已经将他们的履历生平倒背如流,此时挽着陆尔的手臂,扮演好陆氏财团代言人应尽义务,跟着他一同微笑,举杯,轻碰,顺便送出一张DN娱乐艺人名片,期待有机会合作愉快。 酒一轮又一轮的敬过去,陆尔显然对这种场面游刃有余,三言两语便和商界巨鳄谈下明年新项目,两杯香槟入喉,顺便把合同细则敲定。 特助林郁和李秘书跟在身后,对着耳麦联系外场的陆氏工作人员,吩咐将新鲜出炉的合同打印出来。 又敬过一轮酒,元锦诗揉了揉自己微笑到的僵硬的脸颊,忍不住抬眼看身侧的陆尔。 他年纪轻轻,长相俊朗有型,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隐隐描摹出肌肉的轮廓,行走之间引人打量,在一堆大腹便便金融家和商人里显得珍贵又稀有。 全世界都在倡导男女平|权,波伏娃的《第二性》再度畅销亚洲,商界金融界自然也不能缺少女性身影。 宴会厅里,三两位女高管和白富美趋之若鹜,目标清楚的朝这边走来。 陆尔眉头微皱,一手揽上元锦诗光|裸|肩|头,俯首在她耳畔讲,“一会儿为我挡酒。” 他突然靠过来,两人距离瞬间拉近,元锦诗被他身上的香水味道包裹——是GUCCI的罪爱。 柏木的香气,夹杂了木质东方调,源于可可西里的古典浪漫,加上来自意大利的万种风情,让人沉迷,引人犯|罪。 温热呼吸抚在耳畔,元锦诗微微瑟缩了下,倘若她没听到这句没风度的话,一定也会陷入他的男色陷阱。 元锦诗满脸质疑,“陆总,难道挡酒也是代言人分内的事?” 陆尔轻轻摇晃手中香槟杯,薄唇一笑,“不然呢?倘若陆氏财团代言人的工作这么轻松,元小姐,不如换你来雇我?” 元锦诗气得不轻,联想到那日热搜上的绯闻,猜测杨允大概患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堂堂陆总这样毒舌没风度,杨允如果不是有病,怎么会如飞蛾扑火,心甘情愿燃烧生命? 元锦诗暗自气恼的功夫,三位莺莺燕燕已经走到眼前,一个个眼含桃心,纷纷冲陆尔举杯,“陆总,难得见您一面,这杯酒您一定要赏脸。” 陆尔但笑不语,英俊眉眼看向身侧的元锦诗。 感觉到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元锦诗立刻向银行卡里的巨额代言费低头,倾身挡在陆尔身前,灿烂一笑,“这杯我替陆总代饮。” 陆尔好整以暇,看着她将一杯香槟饮尽,伸出手揩去她唇边的酒渍,一双桃花眼刻意营造出温柔眼波,“喝的那么急干什么?” 动作自然,表情宠溺。 唇边被他的指腹划过,元锦诗浑身一僵,不可思议地睁大一双杏眼,无声询问他是否得了失心疯。 莺莺燕燕们目睹两人咬耳低语,芳心碎裂一地,胸腔又酸又痛,还要说服自己陆总是在是逢场作戏。 等三人走开,元锦诗轻轻放下香槟杯,语带质问,“陆总,刚才那样容易让人误会吧?” 刚才敬酒谈下一桩case,李秘书得力又能干,转头就递上打印好的合同文件。 陆尔翻到签名页,笔下龙飞凤舞,脸上漫不经心,“误会了不好吗?既有利于你星途平坦,又有利于陆氏股票大涨。怎么看,都是一场双赢。” 元锦诗望着他英挺侧脸,抿抿粉唇,一时失语。 陆尔合上文件,递给一旁秘书小姐,英俊眉眼冷冷淡淡,“元小姐,你也许有些误会——我是商人,不是圣人。” 此时要敲敲黑板,提醒大家莫要忘记,堂堂陆总商业奇才,从不做赔本生意。要知道,陆氏财团每分钟流水亿万,账户上的0超出数学极限,名下多个公司纳斯达克上市,证券交易所敲钟敲到手软。 元锦诗沉默不语,温婉眉眼也蒙上一层雾气。 金融学专著下笔无情又冰冷,陆尔却喜欢它真实又残酷。 观众朋友纷纷抱怨,都怪堂堂陆总不读童话故事,非要在仙德瑞拉面前揭开万恶资本的阴暗面。 特助林郁快步走过来,万年沉稳的面孔带上裂缝,传达敌人出场预告,“总裁,萧达集团董事长到了。” 文明社会的商战并不光明磊落,三十六计是日常标配,分分钟突破道德极限。 萧达集团和陆氏财团针尖对麦芒,两位总裁相看两厌,就连一年一见也嫌弃太过频繁。 元锦诗回过神来,冲陆尔抱歉一笑,“陆总,我去下盥洗室,先失陪一下。” 陆尔微微颔首,“元小姐请便。” 萧达董事长萧南山,年过半百,面容依旧儒雅,他在宴会厅入口和众人碰杯致意,然后目标锁定,径直朝陆尔这边走过来。 陆尔商海浮沉多年,练就一身炉火纯青。从侍者的托盘上拿起一杯红酒,转身笑脸相迎,展露一身无声锋芒。 萧南山笑着走近,高高冲他举杯,“陆总,别来无恙。听说明日陆氏财团的‘零度’IT产品线就要开始发售,先恭祝陆总马到成功,旗开得胜。” 陆尔会心一笑,“还是萧总耳聪目明,消息神速。这条产品线是给IT部门试水玩玩而已,成不了大气候。先借萧总吉言了。” 萧南山笑而不语,转手招招手,叫过来今晚最大杀器,“William。” “陆总贵人多忘事,恐怕已经不记得William。他现在是萧达的得力助手,也是我的乘龙快婿。” 萧南山脸上有得逞笑意,“说来,还要多谢当年陆总慷慨赠人才。” William站立萧南山身后,西装革履,一言不发,却无声表明立场。 陆尔举杯饮下一口香槟,听到自己胸腔里血液流动,怒气翻涌。 昔日出生入死的战友,多年后重逢,却分属两军阵营,多么讥讽。 陆尔身居总裁高位多年,操纵金钱,玩弄人心,修炼到七情六欲不上脸。 他笑着和William酒杯轻碰,主动揭开陈年伤疤,“最近工作太忙,忘记给旧日老友送上结婚红包,等你和萧千金喜得贵子,我一定及时补上。” 这回换William脸色一僵,萧南山不动声色,讪讪一笑。 这位小陆总年纪轻轻,却不容小觑,关于他的事迹,还要从十二年前说起。 07年美国次贷危机爆发,道琼斯指数创历史新高,美股股价无量下跌,连锁效应波及显现,继而引发全球股灾。① 蝴蝶效应传至中国大陆,市场紧缩引发严重大萧条。不料祸不单行,同年,陆父重病引退总裁之位,陆爷爷车祸逝世。陆大公子挂职国|家|机|关,无法接手家族企业。次年元旦,陆氏财团召开新闻发布会,陆尔身为家族次子被推上位,以一己之力撑起家族重担。 陆二公子少年天才,19岁拿到常春藤金融硕士学位,他扶危定倾,不辱使命,续写陆氏财团商业传奇,稳坐金融届龙头交椅。 陆氏财团有此人坐镇,谁不叹一句后生可畏? …… 元锦诗回到宴会厅,只看到特助林郁和李秘书的身影,陆尔却不知所踪。 李秘书神神秘秘地指向露台方向,元锦诗转身,瞧见陆尔正倚在露台和别人攀谈,他身材挺拔,侧脸上写满心不在焉,骨节分明的修长双手执着香槟杯,时而仰头饮一口,凸起喉结上下滚动,令人肾上腺素飙升。 不知到什么时候,他脸上的营业笑容消失殆尽,恢复到了平时冷漠无情的模样。 元锦诗敏锐察觉有些不对,“陆总怎么了?” 李秘书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眼神无声询问身旁的特助林郁。 林郁立刻扭头,表示自己选择性失聪,请两位热爱八卦的女士有话快讲。 李秘书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道,“刚才萧达集团董事长带着William来了。” 元锦诗一头雾水,“William是谁?” 林秘书乐于助人,为她慷慨解惑,“他是总裁昔日的心腹,从常青藤校友到陆氏财团得力助手,他们八年挚友,见证彼此的一切。万万没想到,William一朝背叛陆氏,将商业机密泄露给萧达集团。当时恰逢环球经济危机,陆氏受到双重重创,幸好总裁力挽狂澜,陆氏才得以起死回生。” 文言文史书里讲,世事好景不长。罐头有赏味期限,好友也终要散场。 宇宙大爆炸已经一百亿年,暗物质形成,超新星演变,世上万物繁衍,其中属人类心灵最吊诡难言。 李秘书嫉恶如仇,口中把William骂了千百遍。 特助林郁不发一言,心中也唾弃William小人得志,卑鄙到极点。 元锦诗微微皱眉,原来陆尔的冷心冷面另有原因,对人的信任碎了就会氧化裂变,再也拼凑不起来。 女士们谈论完八卦,再一抬眼,陆尔正背对漫天夜色,冲元锦诗遥遥举杯,无声邀请她上前。 元锦诗端着香槟杯走向露台,看到陆尔脸上重新挂起浅笑,她也扯扯嘴角。 分明知道他的情绪差到极点,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才能奏效。 露台上还站着两位陆氏多年的合作伙伴,于是理所应当,元锦诗帮陆尔挡下一杯又一杯香槟,美酒入喉,百味杂陈,漫天繁星和月亮都作证,她明明是在为他心软又心痛。 商界名流欢聚的十分尽兴,直到午夜降临,酒会才恋恋不舍地落下帷幕。 元锦诗喝的醉醉醺醺,走一步路高跟鞋崴三次脚,被李秘书艰难搀扶着,从宴会厅一点点挪到Hilton酒店大门外。 Hilton酒店正对着清江红洲港,夜色下,远处青山蒙胧,江上游轮来来往往,航道灯闪烁着,一片星灯火辉煌。 红洲港港阔水深,面朝大海,每天日出日落,轮渡和货船穿梭,巨大吞吐量无声见证S市的古今变迁。 新年交替旧年,今夜注定不眠。 零点时间到,跨年钟声敲响,开启红洲港新年贺岁烟花表演。 海港夜色深深,数以万计的灯盏随波荡漾,漂浮在宽阔水面。海港中停泊三艘趸船,齐齐发出21888枚烟花弹,人间焰火将漆黑夜空点亮,瞬间汇聚成辉煌的星河。 红洲港海岸线内,围观群众摩肩接踵,仰望灿烂夜空,情侣们亲密拥吻,家人们互相依偎,在电视直播中勾勒出喜乐温馨团圆画面。 今夜全球烟火绽放,以光速连接七大洲和四大洋,仿佛有天使降临,神父现世,将无尽的包容和爱撒向人类国度,庇佑芸芸众生。 陆尔驻足凝视夜空璀璨烟火,眼眸中浮现少许温情。 他一身酒气,却神思清明,显然是元锦诗挡酒救驾之功 酒店门童为尊贵客人开来座驾,特助林郁打开劳斯莱斯车门,看了眼身后的李秘书和醉醺醺的元锦诗,躬身请示,“陆总,元小姐怎么办?” 以往每年的元旦酒会,代言人都要先坐保姆车到陆氏财团大厦,再和陆尔一同乘专车前往Hilton酒店。等到宴会结束,代言人前脚走出酒店大门,立刻会有经纪人和保姆车来接应。 可这位元小姐孤身一人打车到陆氏总裁大楼,现在站在酒店大门外,也没有看到经纪人和保姆车前来。 陆氏财团只做好合同里写明的分内之事,不负责安顿无家可归女艺人。 陆尔坐进车中,单手扯开领口领结,微露不耐,“依惯例,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林郁面露难色,“元小姐好像是打车来的。陆总,要不……我打辆车送元小姐回去?” 陆尔望着不省人事的元锦诗,想起了最近发生的几起网约车谋|杀案,目光顿了顿,又扫向一旁的李秘书。 李秘书立刻抱歉地开口,“陆总,今晚跨年夜,我男朋友会来接我,可能没办法送元小姐回去。” 陆氏财团是仁商,既然是下班时间,便不会干涉下属的私事和感情 陆尔叹口气,“那就扶元小姐上车。林郁,先送她回家,再回老宅。” …… 即使在跨年夜,陆总的商务电话依旧不断。 等陆尔挂断陆氏北美分部的来电,林郁望了眼后视镜,开口汇报,“总裁,房子已经装修好了,钥匙也已经拿到,您随时可以拎包入住。” 陆尔住在滨江别墅区的陆氏老宅里,和陆父、陆母、陆奶奶一起居住。 陆奶奶年事已高,身体愈发不好,晚上睡觉轻,经不起打搅。陆尔每次加班回家已经是午夜,夜夜惊醒老人怎么能行? 半年前,他当机立断,决定搬出老宅,从名下地产中挑选了一套距离陆氏总部比较近的房子,交给特助林郁负责装修。 “知道了,林郁,明天准备搬家。” 陆尔划开手机屏幕,又接起一个电话,“杨总监,这一季度的财务报表我已经看过,批复也已经mail你。明天零点之前,我要拿到陆氏年终财务总结,相信财务部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劳斯莱斯后座的另一边,元锦诗醉的不省人事,听着身旁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眉头皱起,唇瓣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梦境里许下什么新年愿望。 车窗外,过江长桥的耀眼灯光照射在她瓷白的脸上,长睫微微颤动,在红润脸颊投下一小片阴影。 大概是光线太过刺眼,她身子一歪,稳稳靠在陆尔肩头,美梦香甜,喃喃呓语,“新年快乐。” 也许是她发间的花香太令人沉醉,也许是通话中的公务太过要紧,陆尔偏头看着她瓷白侧脸,粉嫩唇瓣,略一皱眉,却并没有把她推开。 林郁从后视镜看到这幅亲密场景,眉头一跳,目光马上移开。 陆尔无视肩头的美人,依旧在讲电话,“萧达集团也计划在IT产业部署?麻烦你做出一份战略分析,对,同样mail给我。” 跨年夜的S市有些拥堵,劳斯莱斯行走在高架桥上,跟随望不到头的汽车长流缓缓移动。 一阵眩晕袭上心头,枕在男人宽阔肩头的的元锦诗突然睁开水润眼眸,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便俯趴在男人身上,“唔——” 她胸腔起伏,眉头深皱,不过两分钟的功夫,便吐脏一身高定西服。 陆总新年的第一份“礼物”,由元锦诗小姐独家订制,真是出人意料,让人难忘。 注释①:参考财经新闻 作者有话要说:大肥章,记得撒花、留言哦~ ———— 第8章 第八首诗 三天后。 新年伊始,元锦诗事业心大涨,每天除了雷打不动地去医院探望元母,其余时间都窝在湛庐公馆的新家里读古装剧《盛世浮华》的剧本。 药物和食补的双重作用下,元母的身体日渐恢复,主治医师邵大夫无情下令,元母还需卧床静一个月才能下床行走,幸好有胡阿婆每日在旁贴心照顾,叫元锦诗专心进剧组拍戏,不必为亲人担忧。 圣诞节已经过去一周,写字楼和商圈每天人来人往,只需一抬眼,就能够和陆氏财团的巨幅代言人海报视线聚焦。 顺理成章地,元锦诗的知名度大幅上涨,就连平时出门都会被路人惊呼着认出来,顺便接受签名合影一条龙的巨星对待。 元锦诗暗叹福兮祸之所倚,喜忧交加之际,立刻点开购物车加购许多副墨镜,顺便放弃乘地铁公交出行,每日由司机小言开着保姆车接送。 保姆车驶出医院停车场,元锦诗坐在宽敞后座,接起助理白檬的电话, “锦诗,跨年那晚真是多谢你!我家距离医院好几公里距离,小言一路闯了三个红灯,才把我嫂嫂及时送进妇产科。这两天我和哥哥手忙脚乱,都没来得及同你报喜——嫂嫂平安生产,七斤半两的男孩,非常健康,回头我把宝宝的照片发给你们!” 元锦诗听闻喜讯,杏眼弯弯,瓷白面容扬起一抹动人笑容,立刻向驾驶座上的小言转达这个迟来的喜讯。 电话那头,白檬接着问,“跨年夜的元旦酒会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听说你惹怒了陆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提起这件事,元锦诗就血气上涌,“你是听boss说的吧?没想到堂堂陆总背后向boss告黑状,真是小人……什么叫我惹怒了他?那晚如果不是他让我帮忙挡酒,我怎么会喝醉?又怎么会吐到他身上?” 跨年夜当晚烟花竟放,元小姐沉溺香甜梦乡。没想到一觉醒来,劳斯莱斯消失不见,她人也已经在出租房。 元锦诗喝到断片,正云里雾里地发呆,胡阿婆及时送上一碗解酒汤,不忘好奇提醒一句,刚刚送你回来的帅气有型年轻人是谁? 元锦诗反应片刻,一把拿过床头的纸袋子,看到里面被吐脏的高定西服,理智瞬间回笼,回忆立刻倒带。 她目光往下移,又看到纸袋上粘着一张白色便利贴,字迹龙飞凤舞,熟悉又可恶——“元小姐,请对自己做的事情负责。” 元锦诗冷笑,“瞧瞧这口气。知道的是我弄脏了他的衣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他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 “你吐在了陆总身上!?” 白檬的声音猛地拔高,语气里满是惊惧,“你知不知道陆总的洁癖严重?” “四年前,陆总携代言人黎漫出席政|界酒会,她故作亲密揽上陆总肩头,陆总眼都不抬,直接冷冷丢过去一句‘小姐,你手上好多细菌,安全起见,还是离我远一些’,当时数十家媒体现场直播,二十多个海外国家实时转播,几千万全球观众同时观看,黎漫把脸都丢到爪哇国去了!事后陆氏财团更换代言人,影视和广告也纷纷同黎漫解约,换句话说,得罪陆总,等同封杀。” 白檬觉得元锦诗前途一片晦暗,语气十分自责,“都怪我!那天不该打电话求助你的,你一个艺人打车去出席酒会,却让小言开着保姆车送我们去医院,我们为生孩子的事情忙到大半夜,甚至耽误了去Hilton酒店接你......” 元锦诗忙安慰,“你别多想,这怎么能怪到你头上?” 湛庐公馆的雕花大门打开,保姆车缓缓驶入,径直开往地下车库。 湛庐公馆是高端住宅,车位配比1:3,仿佛只有豪华又奢侈,才不会被质疑出众品质。 地下车库入口铺满大理石墙壁,就连坡道都是专门为低底盘跑车设计,防滑防震又降噪,致力于多功能集于一体。 要怪就怪经济形势低迷,通货膨胀超出预期,上层人士热衷购买高端住宅,从而达到保值目的。 司机小言停好车,亲自为元锦诗打开车门,从后座上拎出一个白色纸袋,热情开口,“元小姐,我帮你把东西提上去吧!” 元锦诗接过纸袋,笑道,“一件送去干洗的衣服而已,不沉的,你快回去吧,今天又因为私事耽误你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小言笑容憨厚,挠挠后脑勺,“元小姐客气了,职责所在,都是应该的。” 元锦诗走向电梯,继续向电话那头的白檬开口,“我今早去了一趟医院,顺便将陆总的西服送去干洗,结果你猜怎么样?陆总的高定西服品牌稀有,价格骇人,普通干洗店没有一家敢接这单生意,我和小言整整跑了三个商圈,斥资八百大洋,终于找到一家愿意施以援手的高端干洗店。” 白檬语气凝重:“锦诗,你把西服收好,回头咱们亲自给陆总送去。陆总现在是DN娱乐大股东,想必不会难为你,届时你向他好好赔礼道歉,这事也就翻篇了。” 元锦诗摁下电梯按键,不情不愿的挤出一个“好”字。 白檬听出她语气里的不乐意,只好转移话题,“对了,陆氏财团关于元旦商务酒会的新闻通稿发出来了,上面刊载了你和陆尔的照片。我看原图拍的还不错,就没让修图师下狠手,我微信发你,你看看满不满意。” “叮——” 电梯门开,元锦诗迈入电梯,低头点开图片。 冷暖恰当的色彩,黄金比例的构图,是酒会现场她和陆尔一起敬酒的抓拍画面。 照片上的男人眉眼潋滟,肤色冷白,笔挺西服勾勒出宽肩窄腰,黑曜石袖口在腕间闪耀,修长右手执着一支香槟杯,和对面商界巨鳄谈笑风生。 早就动了一地芳心,偏偏他不动情。 元锦诗突然想起那天他对三位白富美的冰冷模样,顿时觉得有些好笑,“不知道陆总家养猫猫狗狗了没有?” 白檬:? 元锦诗耐心解释,“陆总的气场太过冷酷,倘若和雌性猫狗日夜相对,一定可以省去一笔绝育费。” 白檬反应两秒,在电话那头笑到头掉。 话筒里笑声盘旋,不绝于耳,元锦诗吐槽完毕,也觉得十分解气,就连心情也变得清爽惬意。 到达1F,电梯门大大打开。 说完goodbye,元锦诗终于挂掉电话,不料抬眼一看,整个人当场石化。 电梯门外,一人一狗突兀地出现在元锦诗眼前。 陆尔穿一身灰色运动衫,打扮居家又斯文,脚旁还蹲着一只金毛犬,正“呼哧呼哧”地吐着舌头,水润大眼睛隐含幽怨,好像在无声控诉眼前这位漂亮小姐太过马虎大意,竟然贸贸然弄错它的尊贵性别。 元锦诗觉得自己大脑失灵,咬肌僵硬——天知道他在电梯门前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她寻回理智,无比艰难地调动面部表情,试图冲男人展露亲和微笑。 陆尔握着牵引绳,面无表情地抬眼看她,俊脸清隽又冷淡,“Loki是男生,两岁的时候就已经做过绝育。” “元小姐,你未免关心的太多。”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评论哦~ ———— 第9章 第九首诗 电梯门合上,狭窄空间里充满死一般的寂静。 男人侧身而立,即便穿着一身运动衫,身形依旧挺拔修长。 他侧脸刀削斧刻,下颌线分明。一头蓬松短发,没有打发胶,看上去阳光俊朗到爆。 陆尔平时总是西装革履示人,元锦诗第一次见他这样居家随意的打扮,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目光往下扫,他脚边安静地蹲着一只金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尾巴一摇一摆,心情十分欢快。 元锦诗和金毛对视了两眼,没话找话,试图打破尴尬,“陆总,您一大早就来找朋友啊?您去几层?我帮您摁电梯!” 陆尔目不斜视,嗓音冷淡,“谢谢,我住34层。” 湛庐公馆里面没有独栋别墅,只有4幢豪华的滨江住宅,每幢最高楼层为34,元锦诗住在33层。 元锦诗随手摁了一下34,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住在”? 陆尔也住在湛庐公馆,还住在她楼上?! 元锦诗震惊到大脑缺氧,呼吸停滞,她难以置信,迟疑开口,“陆总,您也住在这里?” 陆尔扯了扯唇角,不答反问,“你有意见?” 陆总名下地产多到数不完,湛卢公馆地理位置得天独厚,距离陆氏财团大厦最近,当然是他的第一首选。 元锦诗被他噎了一下,红唇欲言又止,优雅的白眼险些翻到天上去。 她敢有什么意见?当然要快快谢主隆恩,感谢堂堂陆总肯施舍给她一个做邻居的宝贵机会。 大衣下摆处突然有些异动,元锦诗低头一看,金毛狗狗正在热情地蹭她的小腿,泛着水光的圆眼睛仰看着她,尾巴摇的更加欢快。 好可爱。 元锦诗默默安慰自己,不因为主人的言行而迁怒宠物,是人人都该具有的良好美德。 她伸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金毛立刻眯起眼睛,发出惬意的打呼声,甚至主动把毛茸茸的脑袋往她手心里凑。 元锦诗杏眼弯弯,粉唇漾出一抹笑。 好热情友善的的狗狗,真是和主人的性格迥然不同。 “Loki。” 陆尔开口制止,声音不大,却有警告意味。 金毛颇通人性,不愿意离开面前这位漂亮人类小姐,和冰冷无情的主人四目相对,僵持了两秒钟,终于向每日四顿的豪华狗粮低头,耷拉着眼呜咽两声,趴回陆尔脚边一动不动。 元锦诗悻悻收回手,抬眼看向男人背影。 原来外形运动阳光都是假象,陆总的性格比上证指数还要稳定,就连后脑勺都和南极冰山一样的冷。 …… 陆尔走出玄关,单手接起电话,一边讲一边往客厅走,“妈。” 电话那头的陆母刚刚起床,正在做去水肿的水疗spa,“陆尔,你搬出老宅才几天,娱乐头版竟然又给你换了女朋友?什么?不知道?我念给你听——陆总和杨允情变生仇,移情十八线小明星……” 陆尔在沙发前站定,望着270°环幕落地窗外的旷然江景,无奈失笑,“妈,你有空看娱乐新闻,不如向我亲口求证。这些都是子虚乌有,胡编乱造。” 陆母听儿子亲口否认沾花捻草,这才把一颗慈母心放回肚子里,话锋一转,又道,“你鼻音怎么这么重?是不是感冒?” 陆尔拿起桌上的iPad,点开财经新闻界面,随口道,“我没事,刚出门遛Loki的时候风太大。” “那怎么行?现在是流感高发季,你万一病倒,整个陆氏都人心惶惶,这样,我把李阿姨祖传姜汤的做法告诉你……” 陆尔听着电话那头的絮絮叨叨,修长手指按上眉心,轻轻揉了揉,“好了,尹女士,我今年29岁,不是9岁。我会照顾好自己,您放心。” 陆尔挂掉电话,骨节分明手指在iPad上滑动两下,眉头微微一皱。 新年伊始,经济学家们面对记者镜头,致力于抚慰人心,连声解释风险预警是黑天鹅事件,股市开盘下跌在所难免。 虽然A股要低开,但开盘跌幅超过8%,足以让投资者心肝乱颤,收紧钱袋。 中央空调明明恒温20℃,却有一阵冷意顺着身体爬上来,陆尔起身走向卧室,脱掉运动装,换一件浅驼色针织衫。 门铃叮咚作响,陆尔走到玄关,看一眼猫眼,打开实木密码锁门,“元小姐,什么事?” 刚才元锦诗提着纸袋走出电梯,站在自家门前发呆十几分钟,才反应过来手里西服还没交给陆尔,索性径直上到34层,换上一脸内疚歉意表情,轻轻按下陆总门铃。 元锦诗双手递上一个纸袋,脸上笑容温婉可人,“陆总,您的西服我已经干洗好了,刚刚在电梯里忘记还给您了。” 她表情真挚诚恳,语气痛心疾首,“那天晚上实在抱歉,我醉到不省人事,实在不是有意吐在陆总身上的。” 说完,她不忘给她戴一顶高帽,谆谆善诱,“想来陆总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和我计较。” 陆尔倚着门框看向她,薄唇微勾,赠给她一丝皮笑肉不笑。 他记忆力非常好,整整三天过去,仍然没能忘记跨年夜那晚的意外惊喜。 全世界都知道,陆总洁癖严重,衣服脏了直接丢掉,断断不会二次利用。 当晚劳斯莱斯后座人神共愤,他把沾满污秽西服和醉醺醺罪魁祸首一起送回家,是因为孩子气上心头,想恶作剧为难一下她。 没想到从不卑躬屈膝的元小姐转性做乖乖女,竟然真的帮他洗好,还附上诚诚恳恳歉意。 陆尔海量,浓眉微挑,决定不和自家代言人一般计较。 昨晚天气预报主持人讲,冷空气南下受山脉阻挡,瞬间形成准静止锋,两侧冷暖气团势均力敌,造就异常低温雨雪现象。 S市冬季出现极端天气,就连人类大脑也受到异常天气影响。 陆尔接过元锦诗手中的白色纸袋,不知道哪根弦搭错,竟然开口问她,“姜汤会不会做?” …… 湛庐公馆户型设计经典,1至33层均为2梯3户,纯板式通风视野,兼具俯瞰视野和和采光优势。 34层只有陆尔一户,8室3厅729平方米,全景观大平层,户式中央空调,棋室健身区配齐,对得起“扁平化别墅”美誉。 开放式厨房里,元锦诗化身灰姑娘,翻箱倒柜,终于在双开门冰箱角落里发现一块生姜和两根葱白。 原来堂堂陆总不拘小节,大到装修事宜,小到蔬果库存,一切都交给特助林郁打理。 元锦诗暗叹一句生活白痴,将半锅水煮沸,丢入切好的的姜片和葱白。又蹲下身,把金毛犬的狗粮盆加满。 金毛尾巴摇晃,毛茸茸脑袋轻轻蹭她膝头,用狗言狗语感叹,这位人类小姐真是贴心又温柔。 忙完一切,元锦诗取下白色围裙,一转眼,却看到一身驼色针织衫的男人正站在岛台倒酒,水晶吊灯在他英俊眉眼打出耀眼光线,手里握着一瓶Romane Conti 1997,玻璃高脚杯晃出惹眼弧度。 红酒色泽深沉,芳香浓郁,散发独特莓果香。 元锦诗诧异皱眉,不假思索开口责备,“你还生着病,喝什么酒啊?” 元小姐话一出口,便知道大事不妙。要怪就怪她的暴脾气上来,竟然忘记面前的男人是堂堂陆总,合约甲方。 要知道陆氏财团六十六楼高处不胜寒,陆尔自从坐到总裁位置,很多年没被人这样劈头盖脸训斥过。 陆尔端着酒杯看过来,眼睛微眯,脸色骤冷。 元锦诗被他一盯,顿时秒怂,干笑着放软声线,“我是说,陆总您生着病,喝酒对身体不好,哈哈,哈。” 她穿浅粉色居家卫衣,浅蓝色兔子拖鞋,柔顺长发绾成丸子头,瓷白鹅蛋脸上杏眸晶亮。 忠言逆耳但有用,陆尔收回目光,心头微动,放下杯中红酒,决定从谏如流。 观众朋友纷纷感叹,陆氏财团代言人真是好尽职尽责,不仅好心为染病男子洗手作羹汤,还不忘扭转陆总多年的不良饮酒习性。 餐桌与岛台连成U型,从餐厅向落地窗外展望,远处是清江两畔的湖光山色,近处是江北新区CBD高高矗立的大厦群。陆总身处湛庐公馆,就算是下班休息时间,也能稳居核心金融地脉。 姜汤新鲜出炉,味道芳香又刺鼻,不算好闻,却是对抗感冒病毒的一大利器。 陆尔手执汤匙,一勺一勺喝下姜汤。 他蓬松头发上没打发胶,高挺鼻梁上没架眼镜,水晶吊灯的明亮光线打在头顶,泛出一圈暖黄的光。 这模样居家又温暖,让人忘记他平时冷峻模样,产生平易近人的错觉。倘若莺莺燕燕看到陆总这一面,定会头晕目眩,然后母性泛滥成灾,争着抢着献上爱心。 “陆氏影业旗下几个大IP正在策划阶段,你想演哪部剧,自己挑。” 磁性男声响起,元锦诗回过神,看向餐桌对面男人的骄矜俊脸。 额前几缕黑发遮住潋滟眉眼,他神色不变,说出口的话语气平淡。 她为他洗手作羹汤,他当然要奉上谢礼,才好两不相欠。 陆尔18岁时成人庆典,女模特排队献上香吻,原来是看中陆氏雄厚资产,19岁常春藤毕业典礼,男同学刻意接近,原来是看中陆氏财团财务部职位,再长大些,男男女女百般讨好,都是醉翁之意,别有图谋。 他从小生在陆氏这种家庭,深知能用金钱和权力解决的事都不是大事,怕就怕沾上“人情”二字。 一个“情”字黏黏腻腻,难理分明。从古到今,最难说清。 元锦诗回味他的话,愣在原地。 她好心照顾某位病人,锅里的姜汤还在小火保温,而他却拉起防线,用三言两语和她划清界限。 元锦诗感到莫大屈辱,她忍下眼眶酸意,从黑胡桃实木椅子起身,努力把怒气压在心底,“举手之劳,陆总不用客气。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木门打开又关上,对面的椅子空荡荡,陆尔看着面前的暖黄姜汤,心头一阵烦躁。 陆尔心中很清楚,他和元锦诗的关系仅限于甲方和乙方,不该产生任何邻里邻间的你来我往。 商场如战场,只有摒弃七情,才能打一场漂亮胜仗。 可这次理智不奏效,心头燃起一阵无名火,他扔掉汤匙,和骨瓷碗的边缘相碰,发出一阵清脆响声。 陆尔舌尖抵着后槽牙,无语失笑。 他难得主动开金口,这机会多少人求之不得,她却气鼓鼓拒绝,负气甩门走掉。 不知道该说她不知好歹、不谙世事,还是该夸她天真烂漫,不为五斗米折腰。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留言哦~ 第10章 第十首诗 新春佳节来临,人人分得七天长假,暂时把工作抛到脑后,和家人好友团圆相聚。 除非地球爆炸,宇宙重启,娱记们永远在路上,永远不需要假期。 于是,陆尔和新任代言人元锦诗出席元旦酒会的亲密合照悉数流出,娱乐媒体立刻安排上头版头条,巨大标题打出“陆氏财团总裁和代言人揽肩咬耳密语,疑似假戏真做”,桃色词语多种搭配,随意组合,充分展现东方汉语的无限魅力, 观众朋友纷纷感叹,陆氏财团不仅是商界金融届的中流砥柱,还日日充当娱乐媒体的天然素材库,陆总无私奉献,感动大国,绝对当得起一尊年度慈善奖杯。 假话被传一百遍,便成了真相。奥尔波特20世纪提出的谣言传播公式,放在21世纪也丝毫不过时。 有心人将陆尔和元锦诗的绯闻照片搜集打包,轻轻点击按键,以光纤速度发送给前陆氏财团代言人、当红女星杨允。 嫉妒是女人与生俱来的本领,不用后天研习,便已经足够出众。 于是顺理成章地,杨允的理智被妒火吞噬,大脑丧失判断能力,继而引发疯狂举动,决定罢演《盛世浮华》女主角。 大街小巷传唱“恭喜发财”的年关,《盛世浮华》开机只剩下十一天时间,女主角耍大牌任性罢演,电话关机不理不睬,把boss单钟急到肝火旺盛、头发秃掉。 其实杨允想要的很简单,话里行间只有一个意思,要陆总亲自打电话哄她,她才愿意复演《盛世浮华》女主角。 业内谁不知道陆尔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 当年陆氏财团科技部总监带着团队离职单飞,创办雄创科技。陆总不挽留、不低头,重新选贤任能,第二天便组建新的科技部,继续叱咤商界,顺便研发出“零度”IT产品线,而雄创科技,早已经被拍死在资本浪潮的沙滩上,毫无悬念地宣告破产的噩耗。 单钟想劝杨允一句,快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值几斤几两几钱。想让陆总说软话哄她,不知在做什么白日梦? 《盛世浮华》由多家影视公司联合出品,陆氏影业发行,总投资金额按亿数,光服装造型就耗资300万,这样的巨额资金配置,男女主角也必须是当红顶流。 单钟打开联系人列表,依次拨通圈内金牌经纪人的电话,询问旗下当红女艺人是否有空档期,数个小时过去,依旧一筹莫展。 娱乐圈是倒金字塔行业,流量资源都集中在塔顶几个当红艺人身上,其他当红花旦的档期也已经早早安排满,杨允突然弃演,就算其他当红花旦有心接盘,也无能为力。 单钟被逼到绝境,打算孤注一掷,颤抖着手拨通DN娱乐新晋大股东的电话,“喂?陆总,对我是单钟,一大早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 电话那头,陆尔听完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果然不让单钟失望,张口就是一句,“不演就不演了,天下女演员都死光了吗?” 今晨和元锦诗不欢而散,陆尔一直心情不好,可怜单钟撞到枪口,白白挨火|药。 金毛犬听到主人发怒的声音,不声不响的跑到跟前,用毛茸茸脑袋蹭一蹭主人的小腿。 陆尔晃着手中玻璃杯,冷笑一声,“陆氏能捧红她,就能让她什么也不是,” “单老板,DN娱乐的其他股东是都破产了吗?陆氏控股DN不是帮你解决这些鸡毛蒜皮的,我不关心谁来演,只关心流量和是否盈利,别拿这种问题打扰我。” 堂堂陆总雷厉风行,火|药燃烬,电话挂掉,只留单钟原地错愕。 陆尔的话粗暴却有效,无形之中提点单钟,既然最大的投资方陆氏财团压根不关心谁来演女主角,那DN还有什么担心的? 与其继续力捧杨允,不如再造出第二个杨允。 至于人选……单钟灵光一现,立刻拨通元锦诗电话。 元锦诗身为陆氏财团新晋代言人,国民流量大幅度上涨,背后有陆氏财团撑腰,亦足以说服其他资本方。 …… 冬日明媚午后,元锦诗被寄予厚望,她茫然接起电话,新年礼物从天而降,原来是boss单钟钦点她救场,求她上演一出雪中送炭,帮助《盛世浮华》剧组渡过难关。 元锦诗推辞不过,只好临危受命,被迫挑起女主角大梁。连夜看完女主角剧本,又去DN娱乐加班加点开小灶,整整培训了十天表演课。 《盛世浮华》是一部大女主古装戏,为了避免被男主角和女二号压番,一月十五开机前一天,经纪人就要陪演员进组,和剧组撕各种待遇。 女主角可以赶鸭子上架,经纪人的工作却马虎不得,boss单钟考虑到助理白檬是经纪新人,另安排李岚做元锦诗的临时经纪人。 起初剧组导演和制片对元锦诗的演技和实力心存疑虑,没想到半个月过去,元锦诗用事实说服一切,她本身长相温婉古典,贴合古装角色形象,再加上演技踏实,为人和善,半个月相处下来,剧组众人皆赞不绝口,心甘情愿为她竖起大拇指。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留言哦~ 第11章 第十一首诗 元旦过后,元锦诗代言的“零度”广告短片在电视和网络上滚动播放,伴随线下海量广告的投放,温婉面孔和IT产品一同深入人心,成功使“零度”产品线销售火爆。 陆氏财团大厦,六十六层。 科技部总监面带恨意,“萧达集团处处针对我司,推出的IT产品线全部借鉴“零度”IT产品新功能,模仿心切,欲盖弥彰。虽然销量没有零度好,但足以构成商业专利抄袭。” 陆尔捏捏眉心,特批出一笔诉讼基金,“那就发律师函给萧达集团,一告到底。” 科技部总监摩拳擦掌,十分解气,告辞走出会议室,直奔法务部联系律师。 陆氏影业负责人翻开文件,对着PPT汇报去年年度盈收,报告完毕,又谈起几部正在拍摄的陆氏注资的影视剧。 “《盛世浮华》剧组的女主角吃苦又耐劳,数九寒天拍摄大雨场景,在人工降雨里呆了整整四个小时,冻到嘴唇乌青,身体颤抖,连续拍摄了五条,一丝怨言都没有,导演吴玉芬多次和我夸奖她,叫我务必在陆总面前为她美言说好话。” 陆尔微微皱眉,清俊侧脸被落地窗外阳光映照,更显耀眼倜傥。 那天他和元锦诗因为姜汤事件不欢而散,半个月过去,两人再也没见过面,元锦诗每天在剧组拍戏,陆尔日日操纵股票涨跌,两人生活轨迹一切照旧,仿佛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他手中钢笔轻敲着桌面,深邃目光不知道看向什么地方,突然开口问道,“下午的会议在哪里举行?” 李秘书立刻在iPad上调出今日行程表,口齿清晰地回答,“陆总,下午两点和丰瑞投资的会议安排在昌林区高新产业园。” 陆氏影业负责人眼前一亮,“陆总,昌林区距离影视城非常近,不如临时加一个去剧组慰问的行程,也有利于在民众心中树立良好企业形象。” 陆尔点头,负责人又问,“今天有三部电视剧同时在影视城拍摄,不知道陆总想去哪个剧组慰问?” 宣传总监不等陆尔回答,急忙插话,“当然是去代言人元小姐所在的《盛世浮华》剧组,刚好可以借此机会,为陆氏财团代言人发几篇宣传通稿。” 陆尔抬起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轻叩,不自觉想起那抹如鹤如兰的身影,勾了勾唇角,却克制的做出一贯的漠然表情。 …… 劳斯莱斯一路驶进影视城,特助林郁躬身把车门打开,陆尔抬腿迈出来,他一身深色西服,白衬衫,不打领带,头发依旧用发胶往后梳,袒|露出一双英俊锐利眉眼。 陆氏影业负责人递上一份剧组今日通告,“陆总,《盛世浮华》剧组正在如意湖拍一场女主落湖的戏份。” 今天气温零下八度,积雪厚重,湖面还结着一层冰,这是什么命运坎坷的女主角,专挑数九寒天往湖里跳? 陆尔慢条斯理的扣上西服第二颗纽扣,眉心微拢,语气不善,“以后擦亮眼睛,少投资点苦情古装剧。” 负责人尴尬微笑,连声答应,心中却在腹诽,堂堂陆总只看财经新闻,不了解影视业行情,女观众们从九岁到九十岁,都偏爱八点档古装肥皂剧,只有女主角落难、男主角搭救,剧情才能又甜又苏又戳人。 导演吴玉芬和制片人收到陆尔来剧组慰问的消息,提前派人在影视城门口列队欢迎,一行人走到如意湖畔,制片人起身和陆尔握手,一边带他走进摄影棚,一边介绍剧组拍摄进度。 三个机位的显示屏里,元锦诗站在如意湖边,脱掉羽绒服递给助理,凛冽寒风中只穿一身轻薄古装戏服,场记一打板,她立刻入戏,毫不犹豫往如意湖里跳。 助理白檬抱着羽绒服和厚浴巾等候在摄影棚里,表情紧张,心情焦灼,随时准备百米冲刺上前裹住元锦诗。 陆尔站在三个机位前,冷眼看着元锦诗连跳三次如意湖,脸上表情不算开心,甚至有些阴沉, 导演吴玉芬满意地喊一声“咔”,从机位前起身,扯下耳麦,冲陆尔夸赞,“锦诗任劳任怨,零下八度的天气拍落水戏,没有一点不配合,这年头像她一样踏实拍戏的女明星真是不多了。” 听着别人对她的夸奖,陆尔眼底结出一层霜,他薄唇微抿,沉默片刻,突然从助理白檬怀中抽出厚浴巾,大步流星走出摄影棚。 看着男人的高大背影,众人面面相觑,幸好特助林郁反应及时、训练有素,冲旁边的摄影师使了个眼色,让他扛着单反相机立刻追上去, 如意湖中冰冷刺骨,元锦诗泡在飘着冰碴子的湖水里,嘴唇冻得直哆嗦,她缓缓游到湖边,被几个工作人员拉上岸,裹上一层厚毛毯。 大脑还在当机,她冻得不知道今夕是何夕,无意间一抬眼,却看见陆尔走到面前。 元锦诗裹紧身上的毛毯,从头到脚都在打颤,长发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着水珠,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直直盯面前西装笔挺的男人。 陆尔看着她这幅可怜兮兮的落汤鸡模样,心头无名火烧的更旺,劈头就是一句,“让你跳你就跳?” “元锦诗,整整跳三遍,你是不是傻?” 傻到,连搬他出来撑腰都不会。 以前陆尔签下的那些代言人,每天短信电话轮番轰炸,早中晚三遍贴心问候,比一日三餐还要准时。看上了什么剧本代言,更会嗲声嗲气地和他撒娇,求他慷慨解囊施舍奖励。 元锦诗倒好。他不主动联系她,她绝对不会发来一条消息,打来一个电话,更不会主动出现在他面前。 说得好听,是怕给他添麻烦。说的不好听,是不想和他有一丝牵扯。 陆尔本应该感到开心的,可现在他胸腔里充斥着烦闷和火大,为什么她不按常理出牌,他的心反倒乱了起来? 元锦诗被他问懵了,反应片刻,才讷讷道,“是我的演技达不到要求,不怪导演和剧组工作人员。” 她梳着古装发髻,说话的时候,黑发上冰凉的水珠滴在额头,顺着瓷白的脸颊往下淌,滑落下颌线,砸在锁骨窝里,聚成小小一片透明的海洋。 她被冻得脸色惨白,配上红唇,愈发显得乌发雪肤。叫人看了心痒难耐,立刻被勾走魂。 他早知道她是块璞玉,却没想到略施脂粉,就能够迸射出摄人心魂的艳光。 陆尔眉头深皱,目光灼灼,盯着她看了两秒,把手中厚浴巾扔到她头上,两手用力揉了揉。 元锦诗被浴巾蒙着头,任人揉圆搓扁,不满抗议道,“你轻点,发型都弄乱了!” 陆尔俊脸紧绷,薄唇微动,“闭嘴。” 他的动|作粗鲁暴力,一点也不温柔,一看就没做过给别人擦头发这种事。元锦诗被他作弄的不成样子,想要推开他,又被他不悦的语气吓得一动不敢动。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评论哦~ ———— 第12章 第十二首诗 微风吹起,细雪迷人眼,元锦诗和陆尔十分默契,从头到尾,谁也没提那天不愉快的姜汤事件。 不远处,摄影师举着单反相机,找准角度,摁下快门,用电子芯片记录下陆总慰问自家代言人的温情瞬间。 男主角肖仝站在如意湖畔的草丛边,目睹这幅温情画面,五指渐渐收拢,紧攥住一条无处安放的厚毛巾。 “人家有陆总帮忙递毛巾,哪里用得着你?” 经纪人菲亚走上前,两手环胸,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早就跟你说过,越是看上去温婉无害的,越是心机多的数不完,你看,元锦诗和陆总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肖仝脸色一沉,“菲亚姐,别这么说,锦诗和其他女明星不一样。” 拍戏小半月来,肖仝每天看遍剧组众生相,女二号魏如脸上写满欲望,仗着是演艺界前辈,处心积虑给自己加戏,和女主角拍对手戏时故意为难,元锦诗一直隐忍不发,避其锋芒,她是真的单纯无害。 菲亚摇摇头,叹口气,圈内有一句话广为流传——铁打的陆总,流水的代言人。任何一个女星签上了陆氏财团代言人,都会争着抢着想爬上陆总的龙床。 这不是谣|言,是被无数次实|践证明过的真理。 年轻人,天天真。 娱乐圈是大染缸,出淤泥而不染的不是女神,而是百年一遇的盛世白莲,撩汉技能只增不减。 陆尔亲自来《盛世浮华》剧组视察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影视城。其他剧组的演员和导演听说了,纷纷中断拍摄,专门过来和陆尔寒暄打招呼。 实力派演员递上名片求和陆氏影业合作,不知名艺人在陆总面前晃来晃去求眼熟,心怀不轨的小明星眼神妩媚,求陆总留下联系方式抽空爱抚。 陆尔对这种场面游刃有余,几句寒暄之后,摄影师为《盛世浮华》剧组拍摄大合照,用来发表新闻通稿。 娱乐圈的合照大有讲究,谁稳居c位,谁和谁姿态亲密,谁和谁距离疏远,都有福尔摩斯网友帮忙评判注解。 陆尔站在第一排正中间,男主角和女主角一左一右伴在他的两侧。 导演和制片人蹲在他前面,双手比出大拇指,灿烂笑容发自真心,希望能蹭到商界巨贾陆总的一点金光,保佑《盛世浮华》收视率大火。 女二号魏如站在元锦诗身侧,一点一点拼命往前陆尔的方向挤,盯着元锦诗的乌黑秀发,表情怨毒。 这次她出演《盛世浮华》女二号,本来想着给杨允作配角,顺便蹭一波她的热度,没想到杨允突然罢演,从天而降一个新人元锦诗做女主角,真是金算盘打空,憋着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元锦诗感受到身后的推搡,表情无奈,粉唇微抿。 在剧组这些天,她见识过魏如的暴脾气——吃个火龙果,让助理把籽全都挑出来,挑了半个小时,她吃一口就说难吃丢掉。让助理从三公里外人肉代购奶茶,她怕长胖只喝一口,剩下的冷奶茶逼着助理全部喝掉…… 这大概就是“荧幕小甜心,幕后女魔头”的真实写照。 元锦诗招惹不起她,往陆尔身边挪了挪,没想到魏如锲而不舍,不惜伸出手狠狠推她一把。元锦诗一个趔趄,往前栽去,差点给前头的导演和制片人当众表演一个拜年磕头求红包。 一只大手及时从身后伸过来,稳稳揽住她的腰肢,元锦诗抬眼一看,陆尔正目视前方,语气淡淡,“看镜头。” 他的眼睛狭长,眼尾微挑,一双潋滟眉眼和漫天如画晚霞相映成辉,像夜光杯里的陈年美酒,叫人沉醉无边。 元锦诗盯着他分明的下颌线看了两秒,天边火烧云一路染到她瓷白的脸上,耳根也泛上一阵深深浅浅的红。 四周人一动不动,安静看向摄像头,她的心却无故沸腾。 腰侧残留他掌中体温,滚烫灼人,几乎焚城。热意一路往上烧,她听到震耳的心跳声传出胸腔。 肖仝察觉身侧二人的低语互动,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魏如看到陆尔骨节分明的手揽上细腰,脸上的欲|望化成惨白,目瞪口呆,一动不动,连镜头都忘了看。 合影结束,陆尔看一眼腕间的百达翡丽,立刻同导演和制片人握手告别,带着助理秘书奔赴下一个会议现场。 元锦诗目送他来去匆匆,前呼后拥,暗叹陆总每天忙的像一条狗,还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高贵品种。 助理白檬小跑过来,把羽绒服给元锦诗裹上,笑道,“锦诗,没想到陆总这么贴心,专门给你递毛巾。” 女艺人们还在对着陆尔的修长背影回味连连,元锦诗和白檬正准备转身走开,无意听到一条新鲜出炉的桃色新闻。 “别看陆总外表禁|欲,私下却玩得很开。那些pub老板把他供成财神爷,据说他一晚上的开酒就足以撑起pub一个月流水量。” “我也听说了,昨晚他和几位好友在天上人间欢聚,第一轮就开了一百瓶路易十三白兰地,全场女模特清一色穿兔女郎制服,几个胆子大的甚至全|裸钻进陆总怀中喂酒,场面十|八|禁到爆,少年儿童不宜遐想。” 她们描绘的生动形象,令人不用亲临现场,就能想象纸醉金迷场景。 元锦诗听着耳边八卦,双腿如同灌了铅,舌尖蜜糖还在周旋,心头又涌上一汪黄连水,她勉强一笑,真是百味杂陈。 他这样的人历尽千帆,显露出的温柔不过是随手赠送,既然不是出自真心,又怎么能当的了真? 风雪乍停,小雪转雨天。 天气预报昨晚有讲,准静止锋过境,暖气团平衡抬升,形成持续性降水,市民朋友要备好雨伞,随身携带。 雨水滴在脸上,元锦诗无比沮丧,忽然听到手机嗡嗡一声震|动,她拨开锁屏,一条短信不期而至,出人意料。 ——“锦诗,好久不见。我是陈度。” 作者有话要说:有个好消息,周三恢复日更! 存稿里的陆总已经蠢蠢欲动了~ 记得撒花、留言哦~ ———— 第13章 第十三首诗 陈度是何人? 时光回溯到三年前,故事发生在B大青葱校园。 男生骑单车驶过林荫道,女生手捧《雪莱》诗集,一双眉,一双眼,有从古典水墨画走出来的动人心弦。 白衣飘飘的年代,少男少女四目相对,立刻引发春心萌动,万物滋长。 这段单纯恋情只维持两周,比昙花一现还要短暂。以至于三年后,元锦诗看到这条短信,冥思苦想地了两分钟,才从回忆角落里翻出那个名叫陈度的瘦弱男孩。 元锦诗看了眼短信,果断摁下锁屏,并没有打算回复。 此后的半个月,陈度锲而不舍,保持着每天两条短信的骚扰频率,强大意志力可以参与奥林匹克竞技。 与此同时,《盛世浮华》剧组的拍摄进度超前完成,元锦诗所在的A组顺利杀青,她手捧鲜花走出摄影棚,刚坐进保姆车中,手机“嗡嗡”一响,每日的骚扰短信准时奉上。 纵使元锦诗性格温吞,也被逼到忍无可忍,一键拨出电话,语气直截了当,“陈度,不要再给我发短信了,你不是要约我吃饭吗?我今晚刚好有空。” …… 晚上七点钟,天空晚霞密布,色彩浓淡变幻,光怪陆离,可以媲美19世纪印象派画家笔下的名画,足以在纽约Gagosian画廊拍出上亿美金天价。 CBD中|央大厦旋转餐厅,以“地理位置极佳,价格贵到骇人”著称。 餐厅里金碧辉煌,巴洛克风格的水晶灯投下昏黄的暖光。透过360度落地玻璃幕墙,可以肆意俯瞰S市CBD璀璨夜景。 陈度一身西装三件套,腕间手表闪亮,摆足成功人士派头。 “锦诗,当年我们刚在一起两周,你就签约成为娱乐艺人。我的父母很保守,希望我找一个安于家庭的女朋友,我实在是出于无奈……希望你原谅我当年提出分手的事情。” 元锦诗表情狐疑,望着对面的文弱男人,一刀切开盘中七分熟神户牛排。 要怪就怪,为期两周的青葱恋爱实在太短,她早就忘记了当初分手的细节和原因,对面的男人言辞恳切,主动为她增加回忆负担。 脚下大理石地面缓缓转动,旋转餐厅的地板之下,几十个滚珠轴承各司其职,变频调速30min/周,精准过地球公转和月球自转。 元锦诗不想承受他的歉意,连忙摆摆手,“有一句话叫破镜难圆,覆水难收,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我一点都不介怀的,你也不要再给我发短信了。” 陈度一口答应,“好,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这些天让你感到困扰,真是不好意思。” 他冲她笑笑,自作主张发出好友申请,“那咱们以后还是朋友吧?来,为友谊干杯!” 元锦诗扯扯嘴角,勉强一笑,两只酒杯轻碰,又听他得寸进尺地问,“锦诗,听说你现在是陆氏财团代言人,应该和陆总很熟悉吧?我看新闻上说你们是男女朋友关系……” 元锦诗粉唇微抿,小脸儿一沉,“陈度,你约我出来吃饭,不会就是想打探我的私生活吧?” 陈度眼珠转了转,放下刀叉,叹了口气,“锦诗,不瞒你说,我的创业团队最近正在寻找投资人,如果连第一轮天使融资都找不到,我的公司就到此为止了。” 他语气沉痛,换上祈求神情,“锦诗,我知道你和陆总关系不一般,看在老同学的份上,帮我和陆总说说好话,请他来投资我,好不好?” 元锦诗这才明白,原来从一开始,这顿晚餐就醉翁之意不在酒,陈度约她吃饭的真实目的,其实是陆尔。 有什么场景比现在更荒诞? 世界上人鬼各半,广告女郎对着观众说“甜蜜如初恋”,那也得看,你初恋时是否眼瞎,看上的是人还是鬼。 如果说元锦诗和陆尔的关系一般,那么她和陈度简直是陌生人,完全没有理由为了他给陆尔添麻烦。 更何况,求陆尔施舍给她一份人情,她受不起,也无力偿还。 元锦诗也放下刀叉,按捺着心头怒火,语气淡淡,“你误会了。我和陆总没有任何私人关系。陈度,倘若你足够出众,完全可以通过正常途径进行融资。这件事,我可能帮不了你。” 陈度没想到元锦诗会冷血无情拒绝他,顿时有点生气激动,不自觉拔高了声音,“锦诗,我的公司只需要一笔投资就可以做大,这笔投资对陆总而言只是九牛一毛。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你现在是大明星,不能忘记我这个老同学啊!你就帮我求求陆总吧!” 陈度的声音突然拔高,引得四周几个桌子的食客纷纷往这边看。元锦诗现在已经不是十八线小明星,CBD的各大商圈都挂着她的代言海报,随时都有被路人认出来的危险。 元锦诗忙偏过头,躲开路人好奇打量的目光,看向玻璃墙外。 陈度还在喋喋不休地请求着,元锦诗不厌其烦,盯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辆出神,玻璃窗里映照出CBD的灿烂夜景,也映出陈度那张急切无助的脸。 沉默片刻,元锦诗心生怜悯,忍不住松口,“这样好了。我只负责把你的情况告诉陆总的特别助理,至于是否投资,还要看陆总的决断。我人微言轻,只能帮你到这里。” 陈度见她松口,脸色由阴转晴,立刻笑着起身,轻碰她的酒杯,“这杯酒我干了!你是陆氏财团的代言人,你的话,陆总一定听!” …… 下午六点整,陆氏财团和万世集团在CBD中|央大厦举办的商业会议结束,陆尔邀请万事集团总裁万齐林就近去62楼旋转餐厅一起用晚餐,顺便增进一下私人感情。 两人多年商界好友,又刚刚签下合作项目,自然全程相谈甚欢。 用餐结束,一行人走到旋转餐厅出口,万齐林冷不丁一抬头,竟然意外看到一个熟人。 他指着身后八点钟方向,压低声音对陆尔透露,“这不是邓总刚包养的小狼狗吗?这年头小狼狗也玩脚踏两只船,不钓富婆,开始钓小妹妹?” 邓总,某商业巨鳄的遗孀,年过五旬,继承四个亿资产,从此身边小狼狗不断,安享声色犬马晚年。 陆尔穿一身手工定制黑色衬衣,同色西服搭在臂弯,凸起喉结下,纽扣一丝不苟扣到最上面一颗,低调又稳重。 他眉眼潋滟,肤色冷白,足以突破亚洲人皮肤冷色调极限,叫日日擦SKII小灯泡的美妆博主也心生艳羡。光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能惹得附近几桌端庄女士卸下淑女派头,为他致以狂热注目礼。 陆尔顺着万齐林指的方向看去,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小狼狗,而是坐在他对面的女人。 瓷白侧脸,修长天鹅颈,温婉气质独具辨识度,虽然只看到一个纤细背影,可陆尔确定,她是元锦诗无疑。 陆尔薄唇微抿,下颌微扬,眸光渐渐转冷。 旋转餐厅氛围浪漫又暧昧,她在这里干什么?难道是和那个男人约会吗? 万齐林偶遇惊天八卦,操|着一口京片子笑的乐不可支,“听说这小狼狗开了个皮包公司,全靠邓总接济。我得把他劈腿的实锤拍下,发到群里给邓总看看!” 从这个角度拍摄,元锦诗的侧脸会入镜,二人合照如果在金融圈传播开来,不出一个小时,立刻会火上娱乐新闻头条,绯闻漫天飞。 陆尔微不可察皱了下眉,抬手拦住万齐林,薄唇笑容玩味,“万总不厚道啊。明天我还有一笔生意要和邓总谈,这个节骨眼,万总偏要惹邓总发火,岂不是断人财路?” 万齐林忙收回手机,后知后觉的笑道,“还是陆总提醒的及时!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我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儿!得,电梯开了,陆总,您先请!” 从62层乘电梯下到停车场,再到坐进劳斯莱斯里,陆尔始终有些恍惚。 元锦诗的瓷白侧脸和纤细背影一直在他脑海里闪现,仿佛带了自动循环特效,连stop按键也失灵坏掉。 他回过神,看眼iPad上的财经新闻,眉心更加紧皱。 ——信贷投放压力大,存款准备金率或再上调;加息传闻袭来,沪市暴跌近百点;新西兰联储决议来袭,市场普遍押注维|稳不变,经济凸显重大下行风险......① 放眼望去,满屏幕坏新闻,竟然没有一条可喜的。 陆尔忍耐到极限,松一松领带,丢掉iPad,语气不善,“林特助,查一下刚才和元小姐吃饭的男人。” 注释①:参考财经新闻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评论哦~ 别忘记收藏本文哦~ ———— 第14章 第十四首诗 陆氏财团大厦,六十六楼总裁办。 晨间例会结束,各部门高管先后起身走出会议室,特助林郁推门而入,送上一份文件,“陆总,昨天您要的资料。” 调查文件厚厚一沓,A4纸,油墨印刷,从出生年月到社会经历,事无巨细,把陈度的事迹陈述的一清二楚。 陆氏财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人脉关系遍布全球,私家侦探拿人钱财□□,真是不辞辛苦,尽职尽责。 陈度大学毕业后就职银行,工作一年后,因重大失误被炒掉鱿鱼,从此碌碌无为,一事无成,仗着一身文弱清俊好皮囊,得到中老年黄脸婆们的青睐,短短两年时间辗转三个富婆,四个月前拜倒在邓总石榴裙下,一间皮包公司骗去上千万投资,名字被标记在失信被执行人名单里,就连坐飞机都要被人脸识别系统扣下。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陆尔草草翻了两下文件,看到“初恋女友元锦诗”那一行,目光一沉,盯着黑纸白字许久未动。 林郁的手机突兀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用眼神无声询问陆尔,“总裁,是元小姐。” 陆尔下巴微扬,示意他接通电话,打开扬声筒外放。 “林特助,我是元锦诗。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对,有件事想麻烦您,我一个朋友的公司急需融资......如果他的公司真的有前景,陆氏能否考虑给他一个机会?对,按照正常融资程序......如果他的公司不值得投资,那就算了,请高层千万不要因为我的原因勉强。” 林郁语气儒雅,回复得体,“元小姐,我明白了,我会把情况告诉投资部。好的,元小姐,再见。” 陆尔就在旁边坐着,听着话筒那头元锦诗的轻柔语调,薄唇勾起一抹哂笑——朋友?什么朋友? 既然已经分手,就应该秉持自知之明,断绝关系、删掉讯息,最好八百年都不联系。 厚脸皮找上门求前女友帮忙求情,算什么男人?这种雄性之耻,就应该被拉去浸猪笼一万次。 陆尔咬了咬后槽牙,慷慨赠出善意诅咒。 特助林郁瞄一眼他的脸色,不安地发问,“陆总,要不要把陈度的真实情况告诉元小姐?” 陆尔犹豫片刻,“先不要。” 倘若元锦诗已经知道陈度的一切,却仍然选择帮他,陆尔没有任何权利干涉。反之,倘若陈度刻意隐瞒元锦诗,陆尔不擅长做小人,也没有背后揭发他的必要。 林郁点头,又问,“陆总,那投资部......” 陆尔把手中文件推远,扯了扯领带,冷声打断,“一分钱都不准投,把这件事压下去,不许第三个人知道。” 陆尔一贯禁|欲的外表下是绝对的德意志处事风格,适合用严谨,精确,理性至上等词语来形容。 过去二十九年的人生,他做事随心所欲,出其不意。放眼整个商界,没有人可以把握他的脉搏,洞察他的手段。 可现在,他面对元锦诗的事,第一次从心底感到无所适从,那是一种无法掌控自己的不安。 他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所以只能逼着自己忽视、忘掉、不去想。 下午还要赶赴国际航班,飞往德国柏林参加会议。林郁拉开玻璃门,请陆尔先行。 会议室旁边的茶水间里,李秘书正端着杯醇香咖啡,义愤填膺地和闺蜜通电话。 今年流年不利,满满晦气,闺蜜遇到劈腿渣男,当面甜言蜜语,油嘴滑舌,背后却和前任藕断丝连,当断不断。 李秘书摆出恋爱理论,顺便露一手新学的网络词汇,“珍妮,这种情况是无法挽回的,你不知道吗,有句话叫做‘前任一哭,现任必输。’” 陆尔驻足在茶水间外,听到这句话,眉头一跳,脑海中思绪发散,假想敌的面孔浮现,自动把自己代入某个角色。 你瞧,前任的威力大过核|武|器,就连百无禁忌的堂堂陆总,也瞬间自控力消退,心生忌惮。 ...... 《盛世浮华》顺利拍摄完毕,因为有雄厚资本加持,火速定下播出档期,开始宣传发行工作。 剧组杀青之后,元锦诗瘫在家里休息了几天,每天除了去公司拍摄宣传用的海报和视频,其余时间都在病房陪伴元母。 元锦诗星途逐渐有了起色,助理白檬也跟着忙碌起来,有李岚手把手教导,她每天恶补经纪营销知识,也没把手中的画笔丢下,昨天还忙里偷闲,为元锦诗的微博画了一张Q版头像。 元锦诗的微博新开通不久,一转眼三个月过去,已经累积起18万粉丝。 那天之后,元锦诗再也没见过陆尔,虽然两人楼上楼下邻里邻居,但陆总日理万机,神出鬼没,今天在S市参加慈善晚宴,明天就能出现在地球另一端。 这天,元锦诗无意间调到财经新闻频道,电视荧幕里,陆尔正在德国出席会议,极其英俊一张脸,宽肩窄腰男模身材,在一群人均身高180的国际友人中仍然显眼。 男色惑人,元锦诗看到发呆,忘记调台,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是白檬来电。 “锦诗,boss又派任务了,咱们今晚和齐霄一起参加酒会,你得在一个小时内赶到DN化妆,我刚好在DN筛选剧本,化妆室等你哦。” 艺人要和投资人搞好关系,平时各种酒会应酬不可或缺。 元锦诗听了,立刻去卧室取来大衣和包包,诧异问道,“以前不都是杨允和齐霄一起出席酒会的吗?” “唉,上回杨允罢演女主角,本来只是想和陆总使一下小性子,没想到陆总压根不care她,boss又换你做女主角。杨允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仅和陆氏闹僵,和boss之间也有点微妙尴尬。她气急败坏,被陆总伤透心,转头接了丰瑞集团一部戏,最近和丰瑞的张总走的很近。” 元锦诗“哦”了一声,“知道了,一会儿小言来接我,半个小时后到公司。” DN娱乐大楼下常年看不到人影,为了防止狗仔和粉丝蹲守,一楼大厅设置了大量安保。 艺人个个戴着墨镜,经纪人陪同着走出大门,然后钻进保姆车被司机接走,简直是行云流水,无缝衔接。 保姆车刚停稳,就有一个人影扑到车前,元锦诗迈出车门,一抬眼,看见陈度带着胡茬的一张脸。 几天不见,他丢掉成功人士做派,从头到脚都变得潦倒落魄好多。 陈度看到元锦诗双眼放光,拉着她迫不及待开口,“锦诗,我在楼下等你两天了!” 司机小言训练有素,把元锦诗当做易碎文物,一个飞身挡在她面前,警惕地看着陈度,“元小姐,你和这个人认识吗?如果不认识,我就叫安保了。” 元锦诗叹口气,“没事的,小言,你先上楼吧,他是我大学同学。” ...... DN大楼附近,一处偏僻无人角落里。 陈度掩下一肚子心虚,开门见山地发问,“锦诗,我没有收到陆氏的投资啊,你到底有没有和陆总的助理说投资的事情?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元锦诗抿了抿粉唇,无奈看他,“上次不是说好了吗?我只是帮你问问,同意不同意还要陆总来做决定。陆氏的人没有联系你,应该就是拒绝投资的意思,你不如找找其他融资途径?我还急着去公司......” 陈度听见陆氏的投资泡汤,立刻狗急跳墙,一把拦住她,“你怎么能这么对我?锦诗,当年和你分手我也很受伤,这样吧,你补偿我一笔分手费,我以后就再也不会来找你了,不多,1000万就够了。” 说完,他语带讥讽,“你在娱乐圈里混,身边想捧你的老男人很多吧?随随便便拿出1000万肯定不难。” 多么可笑,《伊索寓言》已经出版两千年,农夫与蛇的故事却历久弥新,还在如火如荼上演。 元锦诗脸上血色尽褪,冷若冰霜地看向他,“陈度,你再这样,我打11/0了” “锦诗,你还是那么单纯。这年头打11/0也要有证据才行。哦,忘记和你说了,” 陈度颇有深意的笑了下,冲她亮出爪牙,“昨晚吃饭的时候,我偷偷拍了咱俩的合照,刚才已经发送给娱记了,倘若今晚12点前我拿不到1000万,娱记就会把合照发出去,顺便讲一讲咱们的校园故事。到时候,光是处理绯闻的花销,都不止1000万吧?” 他在威胁她。 这个时候爆出绯闻,不仅会影响《盛世浮华》的宣传发行,更会影响陆氏财团的股价和企业形象。 艺人有资本撑腰是好事,可一旦艺人出事,背后的资本也会受到牵连。 当初元锦诗历经艰难,陆尔才点头给她一个做代言人的机会,倘若因为这件事牵连陆氏财团,元锦诗真的万死难辞其咎。 元锦诗气到浑身颤抖,她压下心头狂跳,强装镇定,“你有完没完?我晚上还有个商业酒会,得先走了。” 陈度脸上的笑容十分得逞,“银行|卡账|号发你短信了,倘若12点前我没收到转|账,会打电话提醒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评论哦~ 第15章 第十五首诗 宴会厅里暗香浮动,处处点缀白玫瑰,男男女女举杯浅酌,嘴中三言两语,便谈下市值千万大生意。 元锦诗穿一件露背设计拖地礼服,饱和度为0的象牙白色,将细腻温润的肌肤衬托出透明感,堪比三百年前定窑出土的上好瓷器。 她端着杯香槟,眉眼微垂,正望着桌上那束白色花朵走神儿。 陈度的一番口头威胁出其不意,她手里没有保留任何有效证据,就算报警也无法立案。 现在只有一条下下策可行,那就是先凑齐钱,把陈度蓄谋的绯闻扼杀在摇篮里。 可是……陆氏的代言费共计一千五百万,预先支付百分之六十,除去元母做手术和康复费用,只剩下800万。《盛世浮华》刚刚杀青,片酬还要一个月后才能到账。 一千万。 她从哪里筹来一千万? 身旁的助理白檬丝一边对照着手机备忘录里的资料,一边如数家珍地跟元锦诗介绍宴会厅里各位投资人,毫没有察觉到她的愁绪和不安,“那位穿藏蓝条纹西服的是的万总,打酒红色领带的是光中集团执行董事……” 宴会厅中央,一座巨大香槟塔在水晶灯下闪出嶙嶙波光,上层人士习惯了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以“喝掉整个香槟塔”和在场所有来宾定下赌|约,一个个乐此不疲,轮流加注,最后定下300万作为巨额赌|资。 元锦诗盯着那座水晶巨塔看了两秒,果断放下酒杯,朝香槟塔走了过去。 白檬一口气念完所有投资人的履历名讳,一转头,却发现身边空荡荡没了人,元锦诗不知道去了哪里。 元锦诗站在香槟塔前,淡淡看向刚才带头下赌注的石总,“只要把这座香槟塔喝完就可以,对吗?” 宴会厅里有一瞬间的鸦雀无声,石总上下打量她,目光划过她盈盈一握的腰肢,笔直纤细的双腿,大笑着冲全场举杯,“想必这位小姐十分海量,让我们拭目以待!” 万齐林站在一旁,看着元锦诗纤细的背影和侧脸,觉得莫名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和她见过。 影帝齐霄听到欢呼沸腾声,转身看向这边,他借口和几个投资人敬酒,皱眉走到香槟塔前,欲言又止,压低声音问元锦诗,“你确定要喝下去?” 穿制服的侍者从香槟塔最上顶层取下一支香槟,元锦诗道谢接过,冲齐霄微微一笑,“霄哥,我没事的,你放心吧。” 说完,她仰头饮下香槟,不带一丝犹豫,红唇和美酒相映成辉,她喝的又快又猛,温山软水的一张脸,片刻便染上绯红酒气。 万齐林盯着元锦诗的背影看了两秒,突然心头一跳,立刻拽住还在起哄的石总,“我想起来了,她是陆氏财团代言人!石总,咱们还是别玩了,这赌局要是按惯例玩下去,就是在捅陆氏财团的娄子啊!” 美色当前,石总犹豫片刻,无所谓道,“那又怎样?她只是和陆氏签了合约,又不是把自己卖给陆氏了!反正陆总又不在,咱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老规矩不能破!老万,话可说在前头,这笔赌资我来出,你们谁都不许和我抢人!” 这种艺人和投资人的聚会充斥着美色和金钱,理所当然的,钱|色交易也一贯欲盖弥彰,石总口中不成文的老规矩,就是——喝香槟塔,喝完拿钱,当晚陪床。 金钱名利至上的圈子里,年轻艺人就算想奉献肉|体,也需要过五关斩六将,才能得到一个宝贵机会。 喝彩和口哨声一浪接一浪,宴会厅钟场面逐渐失控。 齐霄握着香槟杯,望着元锦诗饮下一杯又一杯,终于忍不住拿出手机,编辑好一条简讯,点击了发送。 …… 德国柏林与S市距离20个维度,相隔七小时时差。 陆氏财团富可敌国,旗下哺育员工和高官数百万人,仿佛企业创始之初,就致力于替大国解决温饱社会难题,真是可歌可泣,红心闪闪。 陆尔整天为公事连轴转,刚下国际航班,来不及放下行李,就要赶到酒店出席饭局。 一行人走出包房,为首的男人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衣,袖子反卷到肘部,一对珐琅镶金袖扣在衬衫皱褶里隐约闪烁。 一桌饭局两个小时,和一群老狐狸推杯换盏,委以虚蛇,最容易让脑细胞加速衰竭。 陆尔伸手慢吞吞的拨弄着颈间的领结,解开一粒纽扣,隐隐有几丝不耐。额上的几丝黑发不规矩的滑落下来,衬得迷离的双眼中满是慵懒。 特助林郁提着公文袋紧随其后,向他请示,“陆总,几位董事长在隔壁宴会厅举行酒会,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陆尔抬手,示意李秘书递过来西服外套,淡淡启唇,“不必,回湛庐公馆。” 锃亮皮鞋走到电梯前,手机突然响起,是影帝齐霄传来的简讯。 陆尔停下脚步,看完简讯内容,脸色陡然一沉,立刻转身折返,一把推开宴会厅的大门。 特助林郁和林秘书不知道陆尔为什么突然变卦去宴会厅,面面相觑了三秒钟,立刻提着文件袋跟了进去。 一整座香槟塔空掉了大半,元锦诗一手扶着侍者勉强站稳,纵使喝到微醺,理智还在,300万巨额奖金就在前方招手,她又接过一杯香槟,仰头饮尽。 辛辣的味道麻痹了胸腔,她喝到晕晕乎乎,宴会厅的红木雕花大门轰然打开,元锦诗看到突然出现门口的英俊男人,眨了眨杏眼,还以为是财经新闻变成了4D画面。 当日元锦诗成为陆氏财团代言人的消息轰动天下,娱乐小报曾这样写道——“她是一张皎洁白纸,是一首缱绻情诗,气质干净,如鹤如兰,能温柔岁月,也能惊艳时光”。 要知道娱记手中的利笔如刀,从不轻易夸奖艺人,这番夸奖词恨不得将利笔化作绕指柔,足以见对元锦诗的青睐。 不信你瞧——她今天画了略浓的妆,落日般绚烂的眼影,枫叶色红唇,眼尾微微上挑,也许是酒气熏染的原因,瓷白的两腮透着绯色,饱满红唇还沾着水光。 原来温婉美人也可以风情万种,从里到外,勾人眼,又撩人心。 元锦诗冲陆尔遥遥举杯,咧嘴一笑。 陆尔看着她这副没心没肺样子,额头青筋直跳,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酒为色之媒,这样的桃色赌|局他见过太多,也太明白这些男人们都在打什么主意。 男人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额头的碎发落在眼眉间,深棕色的瞳仁里阴沉难辨,他大步上前,一把夺过元锦诗手中的香槟杯,就着玻璃杯边缘的红唇印,将杯中残酒饮尽,然后将她拉到怀里,冷冷丢下一句,“人我带走了,今晚的赌资由陆氏来出。” 酒精如一条火龙,一路从喉头烧到胃里,陆尔拽着元锦诗快步走出电梯,走出旋转玻璃门,一把将她甩进劳斯莱斯后座里。 他双臂撑着车门,居高临下俯视她,眼眸里似有尖锐寒冰,“你知不知道这些赌|局的规矩?你到底知不知道,喝完香槟塔会怎么样?” 他眸子半眯,两颊肌肉紧绷,压抑着低哑声线,显然是风雨欲来的暴怒前兆。 冬日的夜晚寒风摇曳,路灯昏黄晦暗,照亮了枯树枝上孤零零的几片叶子。 元锦诗被冷风吹得一个瑟缩,满身醉意也被零下摄氏度的低温逼退,理智回笼,她调整了下坐姿,仰面看他,“什么规矩?他们只说喝完香槟塔会得到三百万的奖金,我……” 她眼眸清亮,神色无辜,好像并不知道他的无名火从哪里而来。 陆尔怒极反笑,伸手掏出一张黑卡,狠狠甩在她身上,“元锦诗,你现在还代表着陆氏的企业形象,请你洁身自爱。” 黑卡在她的腿上弹出完美弧度,受万有引力影响,掉落在高跟鞋旁边的意大利手工地毯上。 元锦诗愣了愣,垂下天鹅颈,伸手将那张卡片拿起来,眉眼颤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片刻。 薄薄一张黑卡,重量接近于零,躺在掌中却重如千钧,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元锦诗一颗心如同坠进了冰窖,沉默片刻,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看他,“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吗?” 陆尔看向她的眼神冰冷至极,声线里没有一丝温度,“陆氏财团资产上亿,背后供养了多少个嗷嗷待哺的家庭?元锦诗,你脚下越出一步雷池,就会给陆氏股价带来一场地震浩劫。” 陆尔垂眸阴鸷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表情,“你不是缺钱吗?与其这样,不如我直接给你” “缺多少,随便刷。” 元锦诗胸口剧烈起伏,气到浑身发抖,眼泪不争气地涌出眼眶,她有一肚子解释的话想对他说,比如受到陈度威胁的时候她有多害怕,再比如筹齐一千万对于她来说有多么的难…… 可一切想解释的话,都被他的冷嘲热讽硬生生逼了回去。 元锦诗强忍着泪意,挤出一丝自嘲的笑,抬头和他四目相对,“原来陆总对我这样大方。我是不是也应该脱掉兔女郎制服,给陆总敬上两杯路易十三?” 她的话像一把刀,直直划开伪装,把她心底最介怀、最想问,却一直没能问出口的事,统统化成伤痕送给他。 她唇边含笑,泪意盈盈,眼眸微微一动,流光溢彩,像银河里揉碎了的星波。 陆尔一腔怒火被迎头浇灭,脸色骤冷,“你听谁说的?” 元锦诗把他的反问当做默认,泪水一泄如瀑,纷纷滑落下巴和锁骨,她把黑卡重重砸在他身上,哽咽着说,“不劳陆总费心,我自己好手好脚,会走路。” 她钻出车门,推开他铜墙铁壁一般的桎梏,一边抹着泪,一边往漆黑的夜色里走。 陆尔猛地被她推开,心头怒意大起。他恨她无知无畏,更恨自己沉不住性子,一听说她有事,就立刻乱掉阵脚,不管不顾、不计后果也要出手相救。 陆尔满身戾气,嗤笑一声,“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声线里是压抑的暴怒,“开车。” 人生处处如战场,只有稳如泰山、气定神闲,端坐钓鱼台,高唱空城计,才不会被人看出来战况如何。 陆尔一贯喜怒不形于色,可今天却被她的寥寥数语击的溃不成军。 特助林郁很多年没见陆尔这样情绪外露过,沉默片刻,忍不住提醒道,“陆总,刚才出酒店的时候,元小姐好像扭到脚了。” 陆则脸色沉沉,张口就是一句怒喝,“开车!” “是。” 他当然知道她扭到了脚。 他一直认为男欢女爱只是乏味生活里的调味品,算不得人生里的主菜,甚至前菜都算不上。 然而,怕什么,偏偏来什么。 成语故事里讲,滴水石穿,百寒成冰,积沙成塔,日雕月琢。元小姐不经过堂堂陆总允许,便不知不觉入|侵占据他的心灵。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从没有名讳的路人甲摇身一变,成为王冠上最昂贵的一块宝石,成为小王子手中独一无二的玫瑰花,成为奢侈品牌独家定制的限量款,成为他闲暇时放下签字笔会想起的人。 他们都是初次学爱,相互试探,言不由衷,被彼此的利刺扎的遍体鳞伤。 终于觉得痛了吗?伸手摸一摸左心房,原来那颗朱砂痣上早已镌刻下她的名字。 华灯初上,霓虹铺展,十字路口人流如潮水,退了又涨。 一个“情”字,误尽苍生,何解?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评论哦~ 今天要去医院做个检查,希望没有大事~ ———— 第16章 第十六首诗 夜色凄婉,寒风料峭,元锦诗只穿一条礼裙,双腿一瘸一拐,抹着泪走在冬日午夜的街头。 玛莎拉蒂去而复返,轰鸣着停在她面前。 陆尔面无表情下车,大步走到元锦诗身边,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元锦诗猛地被人打横抱在怀里,吓了一跳,仰头看清是陆尔,刚止住的泪水又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挥着手锤他的胸膛,“你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干什么?你放开,我自己会走!” 陆尔一身戾气,眉头深锁,生生受着她的捶打,垂眸看了她半晌,猛地握住她的两只手臂,喉头上下滚了两下,声音哑的不成样子,“给我安分点,否则后果自负。” 他最擅长惹女人掉眼泪,可她只要一滴眼泪,就能让他无条件缴械投降。 他和她冤家路窄,越彼此折磨,越相互依赖 劳斯莱斯车头的金色女神迎风展翅,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一个甩尾,在宽敞的大道上疾驰而去。 …… 湛庐公馆。 “啪” 陆尔阴沉着脸,把盛着温水的玻璃杯按在实木桌上,看向沙发上的元锦诗,“他拿照片威胁你?” 元锦诗抽了抽鼻子,眼圈红红,委屈地点点头。 陆尔咬牙失笑,恨铁不成钢地问,“所以你就想喝香槟塔拿到三百万,凑够一千万给陈度?” “他敢要,你就敢给?” 元锦诗噙着一汪泪,声线颤抖,“不给怎么办?让绯闻满天飞?我不想牵连陆氏,也不想给你找麻烦。” 陆尔一时语塞,望着她的目光炙热又灼人,沉默片刻,将厚厚一摞资料推到她面前,“陈度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这两年他轮番被女金主圈养,名下的公司负债千万,开的宝马5系也是租来的。半个月前,陈度被金|主扫地出门,所有的信用卡都被停掉,他习惯了被圈养的金丝雀生活,早已经丧失自食其力的能力,向周围的亲戚朋友借遍了钱,走投无路逼到绝境,偶然看到你代言陆氏财团的海报,才打起了歪主意。” 元锦诗一页一页的翻看手中的资料,一股冷意顺着后背缓缓爬上来,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你早就知道他是个骗子?” “我也是两天前刚知道。之所以没有提前告诉你,是不想在背后议论他人的是非,也不好……” 陆尔顿了下,抬眼看她,“贸贸然干涉你的私事。” 元锦诗迎着他清亮逼人的眼神,觉得心中无比压抑,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让她喘不过气来。 “多谢你。” 元锦诗抬头看他,黑白分明的杏眸闪着泪光,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陆尔看的一阵心绞痛,很想把她揽入怀中,揉一揉她的发顶,手机铃声却不合时宜的突然响起来。 再有十五分钟,午夜12点钟声就要敲响,恶龙的吼声提前来临,公主惊慌失措,几欲奔逃。 元锦诗深吸一口气,划开手机,接通电话,顺便摁下录音按键。 “喂,锦诗?今晚在DN楼下是我态度不好,真是抱歉。不过……我怎么没收到转账短信?” 元锦诗紧紧握着手机,试图让声音听起来没那么颤抖,“急什么,现在还没有到12点。你总要给我筹齐一千万的时间。” 陈度轻笑一声,“锦诗,你还是这么认真。猜猜我现在在哪里?” “你一定猜不到,我就在省一附院楼下,听说你妈妈因病住院,我想去拜访一下她。” 元锦诗气到呼吸急促,浑身颤粟,“陈度!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度收了笑意,气急败坏的低吼,“元锦诗,你现在知道紧张了!?早知如此,你为什么不在陆总面前帮我美言几句?还是说,你和他早就有一腿,处处为他着想?!” 元锦诗崩溃大哭,“别动我妈妈!你要多少钱,我立刻转给你!” 陆尔见她情绪失控,立刻明白陈度在拿软肋威胁她,一把夺过她的手机,挂掉了陈度的电话。 虽然留下了电话录音,但陈度说的话太具有迷惑性,并不能作为呈堂证据使用。想要给陈度定罪,需要更加书面、更加详实的证据。 陆尔见惯了大风大浪,将几乎泣不成声的元锦诗抱在怀里,温声安抚道,“别怕,有我在。” 他伸手揩去元锦诗眼角的泪水,“别太激动,和他用短信聊。” 他的语气语气沉稳冷静,元锦诗顿时觉得有了依靠。哽咽着点点头,拿起手机编辑短信,「我现在身上没有那么多钱可以给你,宽限我一天行不行?」 陆尔看了元锦诗一眼,她抿抿唇,如实承认,“我卡里只剩下八百万。” 陆尔毫不犹豫开口,“那就用陆氏财团的公司账户转给他一千万,这笔钱我报|销。” 私人账|户转|账超过5万,必须去银行柜台办理流水。现在大晚上,银行一律关门歇业,只能用公司账|户转|账,以解燃眉之急。元锦诗感激地看他,“那我回头还你。” 陆尔淡淡道,“要还也是那个骗子还,轮不到你来还。” 陈度几乎是秒回,「不行。」 陈度的短信回复惜字如金,太过谨慎,陆尔皱眉深锁,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子上轻叩,“重复诱问他一遍,让他承认敲|诈的事情。” 元锦诗,「陈度,我按照你的要求筹集到了一千万,只要我转给你,你就放过我和我妈妈,对吗?」 陈度的短信很快发过来,「对,现在转过来。」 “把短信全部截图保存,录音也不要删掉。” 陆尔叮嘱完元锦诗,立刻拨通陆氏财务部电话,“王总监……对,转过去一千万。” 挂掉电话,陆尔看向元锦诗,她担惊受怕了一晚上,杏眼微肿,眼眶还泛着浅浅的红。 元锦诗紧绷的神经猛地松懈下来,窝在男人宽阔的胸膛里,浑身不住的发抖,缓了好久才能哭出声来。“我想去医院看妈妈。” 她蜷成一团,看上去弱小又无助。 陆尔抿了抿薄唇,忽地俯身握住她瘦削的肩头,和她四目相对,“锦诗,现在太晚了,你需要好好休息。” “今晚我会派保镖去医院守着伯母,你明早醒了再说。” 陆尔故作一脸云淡风轻,安慰了元锦诗两句,亲自把她护送上电梯,看着她进了家门,陆尔的脸色才陡然阴沉了下来, 他拨通电话,吩咐助理林郁,“在33层电梯口和元小姐的门口安几个针孔摄像头,以防万一。” 林郁已经知道了这场风波的前因后果,忐忑问道,“陆总,需要报警吗?” 陆尔神色阴鸷,冷笑道,“不急于一时。” 陈度对钱有瘾,堪比精神鸦片,他被富婆圈养,日久天长养成奢侈习惯,一旦享受过奢靡滋味,便事事享受至上,再难降低生活品质。即使现在身负巨额债款,也要今朝有酒今朝醉。 他每天出入五星酒店,消费高端pub,还要一左一右揽上两个水灵美人,区区一千万,够他挥霍上几天? 这种贪得无厌的人,陆尔见过了太多。不出半个月,陈度就会口袋空空,卷土重来。 现在比的,就是谁能沉得住气, 其实现在已经掌握了足够的短信和录音证据,陈度敲|诈勒|索一千万巨额,已经足够判上几十年的牢饭。 可他惹元锦诗担惊受怕一整晚,几十年的牢狱之灾实在不够解恨。 陆尔想要的,是让他永遁万劫不复之地,再也没办法出现在元锦诗面前。 陆尔的行事作风一贯如此,杀伐狠戾,不动手则矣,一旦动手,就要拿出致命一击,让伤害她的人永遁十八层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评论哟~ 第17章 第十七首诗 那晚之后,陆尔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将娱记狗仔手中的勒索照片悉数销毁,又派属下将元母从省一附院挪到陆氏财团旗下的一家私立医院,另派戴墨镜戴耳麦的高端安保人员24小时守卫在病房外。 元锦诗知道,自这件事之后,她欠陆尔的太多,她把自己最脆弱无助的一面展露给他,让两人的关系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不再是以前甲方和乙方那么简单。 半个月过去,生活又恢复如常。 影视剧《盛世浮华》开始热播,女主角元锦诗演技精湛,古装扮相绝美出尘,一袭仙鹤刺绣襦裙淡雅如兰,再加上剧情节奏紧凑,让观众看一集就欲罢不能。 观众好评如潮,收视率破记录,元锦诗三个字人尽皆知,成为一夜爆红的代名词。 随着后续一大波剧组花絮视频的放出,元锦诗凭借爽朗不失温柔的性格,圈了一大波真爱粉和路人粉,那张温婉精致的脸也成为各大文学网站小说读者们的女主脑补脸。 除此之外,许多狂热粉丝以《盛世浮华》视频素材,剪辑创作视频上传到B站,一时间“元锦诗”成为B站最热门的搜索词条,和各大男星的“拉郎配”视频层出不穷。 元锦诗的微博粉丝一夜之间突破百万。随着她人气高涨,片酬也水涨船高,影视制片方们看中她的古典外形和圈粉能力,短短一周的功夫,就收到了三部剧大女主古装剧的邀约。 《盛世浮华》播出期间,女主角要配合电视剧做宣传,元锦诗光是杂志封面就上了三个。 今天拍摄《伊人》杂志的二月封面,摄影棚里一组小桥流水的江南园林布景,元锦诗一席轻纱披肩长裙,瓷白脸庞上五官比例绝美,修长天鹅颈,纤细腰肢,把古典东方婉约美发挥到极致。 华裔摄影师vivi chen拍摄完毕,看了眼底片,用不熟练的中文夸赞,“锦诗,你这张脸怎么拍都好看。我从事摄影许多年,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独具东方意蕴又出尘绝代的美人。” 上次陆氏代言人的海报就是vivi chen掌镜,这回是元锦诗和她的第二次合作。 “都是Mrs. chen你拍的好,” 元锦诗和她握了下手,花瓣般的樱唇漾开一抹笑,然后被服装助理请到试衣间换衣服。 不远处的电脑前,修图师对着相机原片犯了难,觉得自己离下岗那天不远了,“元小姐这张脸叫人挑不出错,P图后期对她来说简直是画蛇添足。” “唉,要是人人都能像元小姐一样就好了!上回杨允来咱们摄影棚拍片,光是后期P图意见都提了三十多条,把vivi chen气得够呛。后来图都修的不像她本人了,才勉强点头说满意!” “别提了,一提杨允我就心口疼,这年头,后期修图师活得不如狗啊!” 走出摄影棚,白檬从99+微信消息里抬起头,“锦诗,综艺节目《重寻柯南道尔》刚才发来了邀约,你要不要去?” 《重寻柯南道尔》是一档明星侦探类节目,收视率常年火爆,常驻嘉宾都是演艺界当红顶流。元锦诗私下的性格虽然讨喜圈粉,但是却不属于奔放外向类型的。 综艺节目笑点密集,一个梗接一个梗,元锦诗担心自己跟不上综艺节奏,拉低节目效果,之前有几个真人秀综艺节目邀请她去做特别嘉宾,都被她拒绝了。 元锦诗考虑了一会儿,“还是婉拒了吧。我暂时还不想挑战综艺节目。” 白檬点点头,递给她一杯冰美式,“好吧。不过综艺节目却是是吸粉的一大利器,你要好好考虑一下。” “陆氏财团那边今晚有个应酬需要出席,是在德国大使馆举办的酒会。林特助已经将礼服行头送来了,化妆师也已经到位了。” 元锦诗现在有了独立的经纪团队和化妆师,每次出席活动和酒会不用和别人共用一个化妆师,也不用提前几个小时等待,真的方便很多。 元锦诗咬着咖啡吸管,点点头,“知道了。” 冰美式,不加糖,不加奶,入口微苦,后味却是甘醇的甜。 陆氏财团和德国有许多商业合作项目,两人第一次在四季酒店的露台上见面的时候,陆尔就在用一口流利的德语通电话。这次去德国大使|馆参加活动,想必也和陆氏财团的商业合作有关。 …… 暮色降临,S市身披霓虹,化身纸醉金迷不夜城。 一扇扇乌木雕花大门开启,穿过哥特式风格的长廊,转过雕刻着小天使的廊柱,身穿德式制服的侍者带领来宾落座,微笑着上前斟香槟,不忘说一句“Guten Abend”(你好)。 宴会厅正中央的圆形舞池铺着一层天鹅绒手工地毯,屋顶上繁星般闪耀的水晶吊灯随着乐声摇曳,处处是肉眼可见的奢华。 礼乐队齐齐奏鸣,德国的斯坦威钢琴果然不负盛名,音符在黑白琴键上跳动,演奏出一曲《Ode an die Freude》,音质清冽,让人心折。 元锦诗穿一袭雾霾蓝色碎钻露背礼服,曲线玲珑,乌发雪肤。眼线微微上挑,顾盼之间,平添几分灵动,让万千镜头捕捉不暇。 陆尔穿一套丝绒西服,凌冽英气的长相,与身旁温柔婉约美人相得益彰,看上去像是一对璧人。 陆尔带着元锦诗和宴会的东道主一一打过招呼,又和场子里的熟人寒暄。 一个身段妖娆的德国美女走近,自然地揽上陆尔肩头,和他行了一个亲密的贴面礼。 外国人一向性格奔放,各种礼节不是亲吻就是肌肤相贴。 元锦诗跟在陆尔身后一步远的地方,看着他们亲昵的举动,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 陆尔这样的人中龙凤,仰慕者如过江之鲤,他拥有所有别人求之不得的筹码,有足够的资本谈笑风生不动情。 “今天心情不好?” 陆尔转身朝她走来,仰头饮尽细长高脚杯里的最后一口酒,喉结微动,整个人俊美的像是上好的毒药。 元锦诗回过神,立刻矢口否认,“没有啊。我只是有点累,想去休息一下。” 她仰面对他一笑,温山软水的瓷白脸庞上眉眼如画,好看过古人笔下的洛神图,令他心口漏跳一拍。 说完,她提起裙摆走向休息室,陆尔的目光划过她裸露的后背,眉头微微一皱,看向身旁的特助林郁,“哪个造型师选的礼服?下次不要露背款式,低胸的也不行。” 林郁愣住,之前给别的代言人选的礼服,不是深V,就是露背到腰际,也没见自家总裁反应这么激烈! 难道……堂堂陆总这个肉食动物,也改性子吃素了?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评论哦~ 爱你们^_^ 【接档文】《为她降落》求收藏~ 夏至那天,祁宴驾驶直升机参加一场海上空难救援,迫降到一座热带小岛上,被一位无国界女医生偷看了半天。 救援结束,祁宴叼着一根烟,桀骜不驯地打量眼前肤白貌美的女人,“等了很久?” 苏昕点点头,灿然一笑,“祁队长,能不能加一下你微信……” “不能。” 祁宴面无表情打断。 苏昕错愕,“不加微信我怎么……” “告白?” 祁宴扯了扯薄唇,笑的清冷矜贵,“对我说过这句话的人比世界上的岛屿还要多,医生小姐,我看就不必了吧。” 苏昕:……? * 后来。 直升机降落于S市某机场,螺旋桨刮起猎猎长风。 祁宴戴雷朋墨镜,单手抱头盔,径直走向不远处的苏昕,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飞行服,“摸摸,是不是做你男朋友的料子?” 苏昕笑的千娇百媚,“世界上岛屿那么多,祁先生,我看就不必了吧。” 祁宴摘掉墨镜,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其实那句话还有后半句——” “世界上有千万座岛屿,我的眼里只有你。” * 再后来。 祁宴把苏昕抵在墙角,拉着她的手摸遍腹肌和人鱼线,声线嘶哑低沉,“苏医生,我得了心病,你要不要给我解药?” * 草木蔓发,春山可望。 他如神兵天降,成为她一生的暗夜曙光。 【桀骜不驯海上救援队队长×人美不怂医学生】 【食用指南】 1甜,救赎向。 2日更,待开,请收藏 第18章 第十八首诗 宴会厅里衣香鬓影, 觥筹交错,万世集团总裁万齐林一眼瞄见陆尔, 端着酒杯走到跟前, 和他轻碰了一下,“那天陆总冲冠一怒为红颜,真是难得一见。我思来想去,要提醒你一句, 一个女人能讨你欢心,转身也能要你的命。不怕爱如烈火,就怕静水流深。” 陆尔噙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倘若红鸾星动,命犯桃花, 靠躲是躲不掉的,我只能心甘情愿,引颈待戮, 爱到至死方休。” 他薄唇一笑,潋滟眉眼颠倒众生, 叫云停雨住, 风休浪止,一切喧嚣都化为虚无。 万齐林摇摇头, 看了看陆尔, 又看了看走远的的元锦诗,“年轻真是好啊。” 年轻人,一腔孤勇, 无知也无畏,一段爱花去三年五载,处处留情又何妨?反正有大把的光阴可以浪费。 元锦诗回到宴会厅的时候,看到陆尔正在和一位德国人热聊。 李秘书低声介绍,“元小姐,这位是Gutschner先生,陆氏财团和德国合作的大项目的负责人。他难得来中国一次,上一次来中国还是八年前。” 李秘书又说,“元小姐,我记得你会德语的呀?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元锦诗大学主修德语,后来签约DN成为艺人,一口流利德语毫无用武之地。 元锦诗点点头,上去和Gutschner寒暄了两句。 陆尔和Gutschner的交谈使用了很多专业词汇,元锦诗只能半蒙半猜的听懂,等两人商谈结束,Gutschner环顾会场,笑着问了一句话,陆尔的脸色明显一僵。 他问,“这次William怎么没有随行?” 元锦诗听的清清楚楚,她可没忘记William背叛陆尔的过去,灿然一笑,用德语说,“William出车祸去世了。” Gutschner目瞪口呆,忙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向神父祷告William亡灵。 咒别人出车祸,还这么理直气壮的,陆尔还是第一次见。 他无奈失笑,深深看了元锦诗一眼。 她肩膀瘦削,身影纤细,挡在他身前,做刀又做盾——好有自信,好有担当。 陆尔碎发下的眉眼潋滟,垂眸喝了一口香槟,无声悸动从唇齿一路蔓延到胸腔。 …… 陆氏财团旗下某私人医院。 私立医院的条件确实好很多,一位医生只负责两三位病人,一日三餐营养师专门搭配,元母住的安心,元锦诗也放心。 胡阿婆正在给元母喂粥,元母看向元锦诗说,“这里住院费不低吧?锦诗,要不然我还是回家疗养。” 元锦诗忙坐在床头,揽住元母的肩膀,“没关系的,这点费用我付得起,妈,你放心在这里住。” 元母又说,“陆先生已经来看过我几回,他每天工作那么忙,你叫他不要再来了!” 元锦诗愣住,“那个陆先生?” 胡阿婆说,“陆先生说她是你的boss,我看他随行的跟班好多,排场也好大。你们公司竟然这样人性化,艺人家属生病,boss还亲自前来探望?” 元锦诗有代言人合约在身,陆尔也算她的半个boss,这么说来倒也没错。 胡阿婆还在絮絮叨叨,“我看陆先生一表人才,长相俊朗有型,对待长辈也很体贴周到。那天陆先生坐在病床前亲手给小姐削了一只苹果,又说了好多鼓励人心的话,才告辞离开。” 元锦诗半天没回过神,陆尔那样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她实在想不到,他坐在病床前给元母削苹果,是怎样一副画面。 理智拒绝进行想象,脸上的红晕却一路蔓延到耳根,元锦诗慌慌张张走出病房,靠在走廊过道的墙壁上,深呼气,深吐气,心里烧了一团火,缠缠绵绵的灼人,怎么都平复不下来。 你看,陆总的魅力敌过千军万马,不需要一兵一卒,就让芳心失火,城池沦陷。 …… 元锦诗从医院出来,回到湛庐公馆,已经晚上九点半。 经纪人李岚和白檬为她挑选了几个大女主古装剧剧本,需要元锦诗一一看过,做出最后抉择。 元锦诗泡了一杯蜜桃乌龙茶,坐在茶几旁,刚翻开剧本,手机就嗡嗡响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 如何避免私生饭的骚扰,是DN娱乐每周会议都要讲到的重要内容,除了住宅地址不能暴露,陌生电话号码一概也不许接。 元锦诗直接摁了挂断,没想到刚过了两秒钟,陌生号码又打了进来。 元锦诗只好接通,“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锦诗,刚才怎么不接我电话?你应该在家吧,我就在你家门口。” “没想到你竟然住在湛庐公馆,这里的房子挺贵的呀?听说《盛世浮华》收视率不错,你的片酬应该拿到手了吧?” 是陈度。 “哐啷”一声,茶杯掀翻在地,蜜桃乌龙的香味泼洒一室,元锦诗紧紧握着手机,声线颤抖,“我已经给你一千万了,你还想干什么?” 陈度语气玩味,“咱们老同学一场,情分只值一千万吗?我最近实在缺钱,连酒店都住不起了,你先开开门,让我进屋说话。” 元锦诗两眼微红,“你休想!我死都不会让你进门的!” 陈度笑道,“幸好你的门不是密码锁,用铁丝就能打开。锦诗,给我十分钟,咱们面对面谈。” 元锦诗一把摁掉电话,额上沁出一层冷汗。 “嘶拉——”铁丝在钥匙孔里转动声音传来,刺耳又阴森,叫人听了毛骨悚然。 元锦诗握着手机,蜷缩在角落里,冷汗把背后衣服都湿透,手机屏幕的微弱光亮映出她惨白没血色的脸庞。 就算现在报警,警|察赶到湛庐公馆至少需要半个小时,白檬和李岚住的地方离湛庐公馆更远…… 元锦诗抖着手打开联系人列表,心下一横,拨通了一个电话, “陈度就在门外,陆尔,救救我……” 门锁“咔哒”响了一声,陈度抽出铁丝,扭开门把手,脸上笑容得意又猥琐,“锦诗,你躲不掉的……” 他太得意忘形,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电梯门突然打开,高大的男人拎着棒球棒走出电梯,脸色阴沉到极点。 “砰——” 棒球棒狠狠劈头砸下,陆尔这一击用了狠力,陈度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被一脚踹飞,重重摔到大理石墙面上,然后缓缓滑落到地上。 一股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来,陈度眼冒金星,大脑晕眩,根本看不清来人是谁,重若千钧的拳头已经像雨点一样砸了下来。 陆尔每周保持锻炼,泰拳健身一个不落,腹肌人鱼线全都不缺,陈度一米七的身高,身形瘦弱,哪里是他的对手。 陆尔气红了眼,把陈度拎起来,拖到针孔摄像头的死角里,耗费三分钟,打得他满脸乌青,鲜血淋漓,连气也喘不上来。 格林童话里写,骑士身骑白马而来,披荆斩棘,斩杀巨龙,救出被困在城堡的公主。 可文明社会里杀人偿命,巨龙不能死,否则骑士也要受到追责。 于是,直到元锦诗从身后抱住男人的窄腰,哭着求他住手,陆尔才找回理智。 他喘着粗气,张口就是一句,“这兔崽子动你了没有?” 元锦诗红着眼圈摇了摇头。 陆尔一把拉住她,从上到下看了几眼,确认她安然无恙,才拨通电话,“喂,11\\0吗?” …… 陈度敲诈勒索在先,私闯民宅蓄意伤害在后,陆尔拿出的短信、电话录音证据详实,到警察局里做了笔录,几乎立刻就给陈度立了案,把他关进派出所看押着。 至于陈度的一身青青紫紫的伤,人|民公|仆尽职尽责,取下元锦诗门前的三个针孔摄像头,一帧一帧看过监控画面,确实没办法证明陈度的一身伤是陆尔所为。 陆尔丢下一句“请允许私人律师为我辩护”,便带着元锦诗结束了笔录,坐进了劳斯莱斯里。 元锦诗一路颤粟不止,陆尔本来以为她是受惊了,没想到回到湛庐公馆,打开车门下车,她竟然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上。 陆尔脸色一变,俯身把她打横抱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体温滚烫。 陆尔眉头深锁,对特助林郁说,“立刻请私人医生过来。” …… 湛庐公馆,三十四层。 陆尔的房子有元锦诗的两倍大,各种设施配置一应俱全。 除了健身房、娱乐室、会客厅、书房外,还有一间屋子专门用来窖藏,四面墙壁用胡桃木打成玻璃酒柜,摆满各种陈酒。 陆尔拔开木制酒塞,在玻璃高脚杯里倒了半杯Hennessy Ellipse白兰地,给元锦诗灌了一小口,“一会有医生来给你做检查,顺便打一剂退烧针。” 他倾身过来的时候,熟悉的味道将她包围。 元锦诗认识这个味道,前调柑橘,中调豆蔻和薰衣草,后调橙花,然而阳光的柑橘并不能够遮掩住整体的性|感热烈——像是情人间的暗语邀约。 喝完白兰地,她的杏眼里残存的惊惧开始消退,泪光涌上眼眶,不停的打转, 陆尔一把握住她的双手摁在自己胸口,另一只手拿了纸巾,胡乱给她擦着眼泪。 他的指腹萦绕着凉凉的薄荷烟的味道,叫人沉醉且清醒。 元锦诗忍耐克制了太久,眼泪开了闸一样往下流,哽咽着,越哭越烈。 陆尔把她半抱在怀里,左心房被她的哽咽声牵引着,一下一下的抽动。 她太懂眼泪的魅力,而他此生都无法对她免疫。 午夜钟声敲响,十二点钟早已过去,诺大房间里发生过的一切,已经超越一般朋友关系,他和她双双褪下面具,为这段暧昧关系解开谜语。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评论哦~ 第19章 第十九首诗 私人医生在睡梦中被电话叫醒, 立刻拎着药箱抵达湛庐公馆44层。 私人医生服务陆氏整整三十年,十分熟知陆二公子的浪子行径。但是今天, 他的病人却是意想不到的人。 这位年轻小姐涨的婉约清秀, 乌发雪肤,像是从烟雨江南走出的古典佳人。和陆尔过去传绯闻的那些妖娆的莺莺燕燕真的太不一样。 私人医生心中八卦烈火熊熊燃烧,看元锦诗受惊吓过度,哽咽颤抖不止, 又看陆尔脸色不悦,眉眼阴阴沉沉,也不敢打听太多,飞快为元锦诗开了一把红红绿绿的药丸,顺便把她当做柔弱孩童, 轻轻扎上一剂退烧针。 特助林郁送私人医生下楼。 卧室里,元锦诗休息了一会儿,掀开被子下床, 还没走两步,陆尔就进了门, 看见她不在床上休息, 上前一步,把她抵在衣柜和身体之间。 他的手臂撑在她身体两侧, 语气不悦, 脸色难看,“你想去哪?” 元锦诗把颤抖的手背在身后,红着脸说, “我当然回家睡觉啊。” 陆尔看一眼她烫红的脸颊,和细细的颤抖的双肩,语气坚决,“哪也不准去,你今晚就睡这儿。” 她高烧直逼40度,身上的无意识颤抖从来没停过,明显是被今晚的风波吓得不轻。 她这副样子,他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回家去? 说完,他把她抱到床上,语气强硬不容拒绝,动作却温柔至极。 陆二公子的豪宅大平层一应俱全,什么都有,偏偏他生来洁癖,从不设置备用的客房。 要怪就怪,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会遇到一个愿意带回家的女人。 于是,理所应当地,这晚元锦诗睡卧室,陆尔睡客厅。 卧室里,黑色床单,银灰色被子,白色衣柜,灰色遮光窗帘,从陈设到装修,都是禁欲气质的性冷淡风。 陆尔半坐在床头,端着一只纯黑马克杯给元锦诗喂水。 他刚刚洗过澡,身上沐浴露的气味清爽凛冽,一身虚掩的黑色缎面睡袍,将八块鲜明腹肌遮去一半。 陆总突然大发善心做好人,不但慷慨让出卧室,还负责端茶倒水,把自家代言人照料的处处周到。 卧室的暖黄灯光明明灭灭,在他脸上映出斑驳光亮,他的侧脸英俊挺拔,额角一道血痕十分惹眼。 元锦诗背靠真丝靠枕,拿着棉签帮陆尔处理脸上的伤口, 他的英俊脸庞价值百万美金,今天为了救她破了相。如果从此留下疤痕,她真的会愧疚一辈子。 也许是酒精味太刺鼻,元锦诗鼻子一酸,红着眼说,“今晚真的谢谢你。不过,你为了我把陈度打成那样,会不会受到牵连?” 陆尔笑的玩世不恭,“我代表正义揍人,为什么要受到牵连?” 是是是,陆总应该受到表彰,额头上红痕不是伤,是骑士的勋章,是贵族的绶带,是英雄救美的光荣印记,值得流芳百世,家家唱诵。 元锦诗听着他不正经的口吻,生气地在他胸膛上轻拍了一下。 陆尔反手握住她的小手,潋滟眼眸低垂,像是无害的天神,“我点头签下的女人,自然要保护周全。” 元锦诗当场愣住,胸腔不受控制,闯入一只扑通扑通乱跳的小鹿。 世界气象组织刚刚发布报告,全球变暖,冰川融化,释放出亿万不知名远古病毒。元小姐身处遥远北温带,为什么也会身中一种名叫陆尔的毒? 她拿手抹去眼角泪痕,提了一口气,断断续续、一字一句的控诉,“你调戏我,还不穿好衣服。” 陆尔失笑,伸手掩上身上大敞的睡袍,然后俯下身,吻住被他握住的柔软小手。 他专注行吻手礼的样子清冷矜贵,如同十八世纪的绅士贵族。 这不是调戏,而是调情,一室气氛暧昧,爱神丘比特看了,也按捺不住手中的弓箭。 他用贵族礼节和她说晚安,元锦诗拉住他的衣袖,语带恳求,“别关卧室的灯,好不好?” 陆尔知道她今天晚上受了惊,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恐惧心情,拿出二十九年来所有的耐心,温声对她讲,“我会打开客厅的落地灯,再把卧室的门留条缝,这样就不会黑了。你要好好的睡一觉。” …… 夜色静谧。 客厅的沙发足够大,陆尔仰面躺着,凝神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沦落到睡沙发这一天。 卧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陆尔侧身看了一眼,是元锦诗轻轻翻了个身,似乎还没睡着。 270度落地玻璃幕墙外,今晚月色很美。① 你可曾爱过一个人。 《圣经》里说,当你开始爱,一切细碎的声响,影像,味道,颜色,都开始有了意义。那是一座桥梁,你因此爱上了整个世界。这隐秘的爱总有一天一切水落石出,而你微笑不语。② 没有前因,也无关风月,只是爱了。 …… 第二天,元锦诗终于退烧,可是依旧浑身颤抖,神志不清到连拖鞋都穿一只丢一只。 陆尔早上还有晨会,一身笔挺西服走进卧室,见元锦诗精神状况堪忧,立刻派林郁将她送到心理医生那里做测评。 心理医院使用大面积的淡雅色彩,高明度、低彩度,走廊和病房的涂色完全符合色彩心理学,让人忘记压力和恐惧,暂时获得放松和平和。 元锦诗答完几百道题,做完心理测评表,由专门的医生评估出表格分数。 她和心理医生单独交谈了一会儿,就拿到了诊断结果——是轻微PTSD(创伤后应激反应)。 元锦诗拿着诊断单,长睫毛颤了颤,有些内疚和自责,“徐医生,我是不是太脆弱了?” 徐医生人到五旬,慈爱地看着眼前的温婉美人,笑的温和,“这是人类机体的正常反应,元小姐,不用太担心,只要配合治疗,很快就会恢复的。当年陆总……” 她欲言又止,元锦诗瞪大了杏眼,等待后文,徐医生只好笑一笑,“我是私人医生,十年来只服务过两位病人,其中一位就是陆总。元小姐,你很特别,是第三位。” 陆尔那样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人,竟然也遭遇过心理难题。元锦诗的认知被挑战到,还没从错愕里回过神,又听徐医生说, “按理说,心理医生不能透露病人的隐私,不过我要说的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告诉你也没有关系。” “08年陆总的父亲身患重病,爷爷遭遇车祸逝世,陆总被迫接过家族重担,那时金融危机波及全球,国内企业举步维艰。陆总刚从常春藤毕业不久,每天要面对老谋深算的股东和虎视眈眈的商界对手,不出意外,一个月后,陆总患上了重度焦虑症。” “他白天和大鳄们谈笑风生,谈下一桩又一桩商业项目,一到晚上,就整夜整夜的失眠。焦虑症继而引发严重洁癖,他每天早晨要洗几十次手,才能坦然出门,面对新一天的厮杀。后来,我用脱敏疗法为陆总治疗了两年,他的洁癖减轻了,晚上也能睡好觉了,但是后遗症没有完全消失,他严重畏光,晚上睡觉只要见一点光,就会失眠到天亮。” “所以,元小姐,你的症状比陆总轻得多,陆总都能克服这些坎坷,你也一定可以战胜恐惧。” 元锦诗听完这一番陈年往事,整个人难以置信,粉嫩嘴唇簌簌颤抖着,直到徐医生叫她第二遍,才缓缓回过神。 她突然想起昨夜照进卧室的一缕光,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为她亮起一盏明灯,宁可自己一晚不合眼,也要清醒守她一整夜? 顺着时间总能理出很多东西,最怕是措手不及, 她在这样一个时间,这样一个地点,认识了十年前那样一个令人心疼的他, 泪珠扑簌簌落下,元锦诗泣不成声,胸腔里的心抽痛到不听使唤。 徐医生见元锦诗哭的惨烈,对她和陆尔的关系的猜测得到印证,心下顿时了然。 她在元锦诗背上安抚的轻拍着,表情欣慰,唇边含笑。 要多么幸运,才能在人潮里找到一抹贪恋。要多么难得,才能遇到一个心疼他过去的人。 …… 元锦诗每天按时去徐医生那里接受治疗,也许是有陆尔珠玉在前作为激励,一周之后,她终于得到徐医生发放的特赦令,宣布PTSD警告已经解除。 这些天元锦诗推掉了所有行程通告,安心养病,她怕自己的状态惹元母担心,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瞒着元母,只说自己行程太忙,没有时间去医院探病,元母也并没有起疑心。 胡阿婆每隔两周都回来湛庐公馆探望元锦诗一次,这天早上九点,元锦诗的门铃准时被摁响,胡阿婆拎着大包小包的新鲜蔬菜在门外等待。 自从陈度事件之后,陆尔就叫了安装工来,把元锦诗原来的锁换成了最高级别防盗的指纹锁,和他门上的锁是同款。 胡阿婆当年跟随元母来到S市,嫁给一名出租车司机,两人携手走过大半辈子,六旬高龄,年老丧夫,好在儿孙争气,开了一家百货超市做生意,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足够温饱。 元锦诗身心都康复,心情也好了很多,她想感谢的头号人选就是三十四楼的陆先生,索性请教胡阿婆最拿手的汤面,打算亲自下厨做一顿午饭。 注释: ①引自日本作家夏目漱石的名言 ②引自(圣经)《新约哥林多前书》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评论哦~ 第20章 第二十首诗 港片里, 饮食男女们拌完嘴、赌完气,总会偏头问一句, “肚子饿不饿, 我下碗面给你吃?” 一碗面,最简单乏味,也最繁琐麻烦。 瑶柱、花胶、海参、干贝一起泡发,和鸡架, 膳鱼、豚骨一起入水,小火慢炖,煮作高汤。 汤底要从早上开始熬制,中途加入花菇和枸杞,整整三个小时过去, 砂锅盖子一掀开,鲜美滋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海虾要起大早买,一定要赶上早市最新鲜的一批。拉出的细面要多宽多重, 外行人看不懂,内行人有讲究, 这点胡阿婆最懂行。 胡阿婆做了半辈子菜, 厨艺高超堪比国宴主厨。可今天她不下厨,另有后生囡囡在厨房忙忙碌碌。 旧时在江南, 初夏要吃东山白玉枇杷, 秋天要吃肥美蟹酿橙,冬至要喝清甜桂花酿酒……还少不了太湖三白,塘鳢鱼, 鲈鱼,统统要用太仓糟油烩制才够味。 三个小时到,汤底煮好,管它食材是否珍贵,统统捞出丢掉,所有精华胶质都已经缩在浓浓汤水里。 元锦诗拿着瓷勺尝了尝咸淡,举手投足有模有样。 胡阿婆双眼浑浊,欣慰看着她,依稀从后生身上窥到江南气韵的传承。 世间唇齿间的花样实在繁多,一碗面,一团白气氤氲,是含情脉脉的烟火滋味,是静水流深的轰轰烈烈。熨帖心灵,最让人贪恋。 一碗看似普通、却穷尽奢侈的面,细如银丝,汤汁极鲜,耗尽心思和食材,包含多少掩于舌尖的难言。 元锦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学做这碗面,直到胡阿婆一语道破天机,唏嘘感叹,“旧时这种面叫做「情人面」,繁复工序把所有心意都包裹其中,用毕生深情和耐心做出一碗面,奉给心上人品尝,有一种带着古意的浪漫。” 浓香汤汁在喉咙里慢慢下咽,元锦诗呆愣了好久,怕白瓷碗中的面坨掉,才红着脸落荒而逃,“阿婆,楼上邻居不会做饭好可怜,我……我今天请他吃面。” 四十四楼某位邻居昨晚参加酒会,和几位商界同仁一醉方休,结果顺理成章,今早宿醉到头痛欲裂。 陆尔被一阵门铃声惊醒,穿着睡袍打开门,吊儿郎当倚在门框旁,眯着眼打量面前的女人。 …… 陆尔吃惯米其林餐厅,口味最刁钻,偏偏这碗面挑不出一丁点错,只闻一闻汤汁的滋味,就叫宿醉的胃觉得无比熨帖。 餐桌对面,元锦诗捧着一杯鲜榨椰汁,看向他潋滟朦胧的英俊眉眼,“你是怎么说服那些被陈度骗过的人站出来的?” 私人律师来消息,根据相关法律,陈度涉嫌巨额诈|骗,以及私闯民宅的罪名,要被判好多年刑拘。以前被陈度骗过的商界人士也纷纷站出来,联和状告陈度涉嫌商业诈骗。照这么看,陈度数罪并犯,大概会被判决无期徒刑或死|刑(死|缓)。 “这很简单,商圈没有秘密,谁和谁有恩怨,一查就知道。” 陆尔淡淡开口,“被陈度骗过的那些人恨不得把他吃肉喝血,眼下有个报仇的机会,又能从陆氏赚到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他杀伐果断,动一动手指,就能伤害她的人彻底消失,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元锦诗默了默,“所以,从门口的针孔摄像头,到联合那些被陈度骗过的人……陆尔,你早就在准备这步棋了?” 陆尔喉头一哽,放下筷子,面无表情盯着她,“难道你在心疼他?” 元锦诗连忙否认,“怎么可能!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 陆尔浓眉一挑,打断道,“觉得我心狠,不择手段?” “不是啦,” 元锦诗被他一句句逼问,只好红着脸说出心中所想,“我只是觉得……谢谢有你在身边,让我无论经历什么,都觉得很安心。” 他的肩膀原来那么宽广,足够为她遮风挡雨,抚平一切苦难,他不动声色就做好一切,不让她有任何担心和苦恼。 这回轮到陆尔愣住,被她柔声道谢的滋味,堪比登上华人首富排行榜,不对,就算给他榜首第一名也不换。 他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吃面。 面如其人,静默温婉,不张扬。不温不火,很笨拙,却是一颗不容置疑的真心。 他吃完面,突然沉声郑重说一句,“那晚在天上人间,我没碰任何一个女人,她们传的离谱,你要信我。” 他的语气故作漫不经心,一双幽深眼眸却紧张地看着她。 元锦诗闷闷“哦”一声,堂堂陆总真的好闲,闲到亲自解释流言蜚语,驱散不实传言。 金毛狗狗吃完狗粮午餐,摇着尾巴蹭到元锦诗小腿边,大眼睛水润忽闪,请求人类小姐施舍温柔抚摸。 元锦诗笑着伸手摸摸它毛茸茸脑袋,夸赞道,“Loki,你好乖啊。” 陆尔把碗筷放进洗碗机,看到这幅场面,突然开口,“刚才不是要谢我吗?机会来了。我明天要出国一周,不知道你可否帮我照看Loki。” 元锦诗欣然点头答应,“没问题,我这周都在家休息,一定帮你好好照顾它。” 于是,金毛狗狗搬入温柔人类小姐家里,男主人把它用惯的狗盆、狗窝,以及三大包豪华狗粮,统统打包搬到三十三楼去。 …… 陆尔出差的第三天,陈度的审判结果出来。 他作案情节严重,涉嫌的款项数额巨大,再加上以前他被骗过的人联和起来状告他。意料之中的,当堂被判决死缓。 元锦诗把审判结果编辑成微信,发送给陆尔,只得到三个字的回复——“知道了。” 冷冰冰,没感情,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和每天开会敷衍下属没什么两样。 元锦诗偏偏不信邪,拉过贪吃又爱撒娇的金毛犬,拍下一张大头合照,再次点击发送,「我把Loki照顾的很好」 半分钟过去,陆尔回复三个字,「很可爱」 哼,答非所问,主语不明,到底是狗狗可爱,还是她可爱? 元锦诗玩累了猜心游戏,把手机丢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漫无目的调台。 某频道正在重播国际财经新闻,陆氏财团总裁出席北美商业酒会,谈下一桩跨国合作case,顺便一掷千金签下北美地区代言人。 媒体镜头里,陆尔被各种肤色的美人亲密环绕,左边金发碧眼美人丰满高挑,右边日裔佳丽玲珑性感…… 而他神色冷淡,修长指间捏着一杯香槟,额上垂下几缕黑发,半遮住潋滟眉眼。 那模样冷淡又诱|惑,大概世界上所有的女人看了,都会心甘情愿地宽衣解带,就算自费出资,也要同他共赴鸳梦,颠鸾倒凤。 元锦诗察觉到自己的心跳,第一反应却是退缩。 他身携毒药,专门俘虏芳心,薄唇漾开一个笑容,何止值百万美金? 好英俊。好难过。 元锦诗嘟起花瓣唇,摸着金毛的毛茸茸头顶叹气,“Loki,快来看看,这么多国际友人可供挑选,你青睐哪一位做你的女主人?” 金毛呜咽两声,表示这个问题难度太高,完全超出犬类智力范围。 …… 昼夜线将世界划分成两片,当东半球赞叹晚霞的美好,西半球已经睡得酣甜。 人就是这样,日日相对容易两厌,腾出一段距离,相隔一片大洋,才知道心里最惦记的人是谁。 之后的几天,元锦诗每天给陆尔发送一张和Loki的自拍,却再也没收到他的回复。 元锦诗穿着粉蓝色毛绒睡衣,趴在布艺沙发上,对着通讯软件唉声叹气——没关系,堂堂陆总日理万机,也许是行程太忙,才会无暇回复消息。 多么体贴大度的元小姐,可是三分钟过去,她又升腾起无名火气——他究竟有多忙,连夸赞她和Loki的合照的时间都没有?什么日理万机,大概都是花天酒地的借口和托词! 就这样,喜怒涨涨跌跌,起伏不定,元小姐的心情比08年股市还要动荡,比大姨妈造访还要无常。 漫长又短暂的一周终于过去,CNN报道,美国德克萨斯州遭遇史上最严峻的灾难性龙卷风考验。ATP快讯,澳大利亚爆发灾难性森林大火。TACC放送,俄罗斯加里宁格勒发生枪|击案,造成一死两伤。 世界各地风雨如晦,我方形式一片大好。 北大西洋暖流途径S市,带来春意盎然好天气。 元锦诗签下大女主古装剧《千金令》,决定下厨做一顿日式寿喜锅,再泡上一杯蜜桃乌龙茶,才算不辜负珍贵的假期。 门铃突然响起,金毛狗狗一阵狂吠,元锦诗踩着兔子拖鞋跑去开门,看到门外意外降临的陆尔,瓷白的小脸一沉,语气里升腾起酸涩醋味,“陆总玩的开心吗?我看到财经新闻了,北美酒会的佳丽都很美,和陆总也很般配。” 陆尔刚下国际航班,一身风尘仆仆,听到这句让人哭笑不得的话,眉眼微挑,扯了扯领带,“讲讲道理好不好?” “《盛世浮华》共三十四集,男女主角有三场吻戏,四场拉手戏。元小姐,到底是谁更过分?” 国际航班整整13个小时,陆总放着股价和财务报表不看,偏要一集一集地数国产古装剧里的亲密戏份。 元锦诗抬起娇娇娆娆的杏眼看他,底气不足,口气却很嚣张,“那又怎样?” 陆尔一手扶着门框,垂眸定定的看着她,薄唇微动,“元锦诗,你看不出来,我在吃醋吗?”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奉上~记得撒花、评论哦~ 下章告白~ 第21章 第二十一首诗 《诗经·邶风》里, 女子对男子发出会心一问,式微, 式微, 胡不归,所为何? 那么,陆总马不停蹄地从北美辗转回大陆,急切来到湛庐公馆33楼, 又是为了什么? 陆尔看着她,眼底幽幽的光如漩涡,好像能把人吸引进去。 吃醋。 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吃醋。 元锦诗的脸“腾”地红了,杏眼里秋水泛波, 浅粉一直蔓延到两腮的耳后根。 陆尔一脸平静无波,摆出和年纪相符的沉稳,把手中提着的纸袋子塞到她怀中, “送你的礼物。” 元锦诗微垂着头,接过礼物, 不敢看他那张蛊惑人心的脸, “谢谢。” 刚才元小姐张牙舞爪好威风,现在安生的如同瑟缩的鹌鹑一样, 真的好怂。 陆尔看着她的发顶的丸子头, 薄唇微弯,“只是谢谢?没有回礼吗?” “啊?”元锦诗诧异抬头,“哦, 你想要什么回礼……” 话没说完,陆尔倾身把她抵在门框上,修长指节握住她下巴,低头吻住玫瑰色双唇。 “唔——” 他身材高大,突然俯身吻过来,让人无力招架。元锦诗脑海一片空白,身子一软,手里装着礼物的袋子重重跌落在地上 他的薄唇微凉,让她蓦然清醒,下一刻,凌厉又霸道的男性气息把她包裹, 他用尽耐心,一点一点的描摹唇瓣的形状,灼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耳畔,让瓷白的耳廓也染上透明的红。 这是怎样一个吻?又纯又欲,又怜爱又浓烈。 “Gift”这个词,在英文里是礼物,在德文里是毒药。 他刚送她礼物,又在她身上种下毒药。 陆尔感觉到她的颤栗,索性一手揽上她的细腰,大掌无意识揉捏着,换来她一阵吐气如兰,软甜的声线颤抖,带着哭腔,“这里、会有人经过的呀……” 他低低答,“那这位路人真是好幸运,见证情侣拥吻,他未来一整年都会交好运。” 要怪就怪,她唇齿间藏着一颗糖果,甜蜜滋味胜过海|洛|因,让人尝一次就上|瘾,从此余生难以戒断。 时间静止,分针和秒针罢工,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尔终于尝完她唇齿间的甜蜜滋味,把温香软玉的美人圈在怀中,潋滟眉眼全都是餍足。 五月的午后,窗外照进融融的光,厨房里寿喜锅翻翻滚滚,飘出一阵鲜香微甜。 金毛狗狗原地转圈圈,乌黑水润大眼睛望着拥抱在一起的男女,尾巴摇的无比欢快。 元锦诗伏在他怀中一动不动,一张温婉脸庞红成虾子,倘若脚下有地缝,她早就选择钻进去消失。 陆尔闻着一屋子的香味,英俊眉眼微垂,看向怀中的纤细美人,“我坐了一整夜飞机,三十四楼都不回,直接来找你。” 你听听这语气,够可怜,够委屈,真是有「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的气概。 元锦诗抬头看他,贝齿轻轻咬着嘴唇,“那就留下吃饭吧,我做了寿喜锅,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那两片粉嫩樱唇微肿,还泛着涟涟水光,陆尔喉结上下滚动,扬起一抹笑,“元小姐秀色可餐,无论做什么,我都喜欢。” …… 偶像剧里的总裁千篇一律,只要爱情不要事业,身体力行地印证「有情饮水饱」这句名言,可惜陆氏财团旗下养育员工百万,不允许陆尔做一个恋爱脑傻白甜。 六十六楼会议室里,各位股东欢聚一堂,等待新一季度陆氏财团股东大会的召开。 陆尔在湛庐公馆稍作休整了几个小时,洗去一身风尘仆仆,换一身笔挺的高定西服,立刻乘劳斯莱斯赶到陆氏财团大楼。 随着《盛世浮华》的热播,综艺节目纷纷抛来橄榄枝,虽然元锦诗对综艺节目心存胆怯,但是为了配合整个剧组的宣传工作,只好点头答应参加录制最新一期的《红人馆》。 《红人馆》是集互动、游戏、访谈于一体的综艺节目,收视率在同类节目中常年排名第一。 白檬早已经拿到今晚录制《红人馆》主持人要问的问题,在李岚的指导下写出一份标准答案,把电子版发送给元锦诗,再三嘱咐她要熟练背诵。 电子版文档上,红笔标出题目的是重点,一句话一个字都不能说错,蓝笔标出的题目要学会打太极,为了给观众留下充足的遐想空间,能含糊回答,就绝对不要说清楚。 元锦诗仿佛拿到一份附赠答案的押题密卷,花了整整四个小时,把十几道考题倒背如流, 她第一次参加录制综艺,心里实在太紧张,明天才录制节目,晚上十二点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拥着被子坐起来,把《红人馆》的往期节目看了整整十集,直到哈欠连连,眼皮打架,才昏昏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广电大厦。 节目后台,元锦诗手捧iPad,把电子文档背诵一遍又一遍,任由化妆师拿着刷子在她脸上扫腮红,打阴影。 手机突然响起,元锦诗接起电话,听到一个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哪儿?” 是陆尔。 自从那天之后,两人有整整三天没见面。 吻了她就玩消失,连个电话都没有,算什么? 元锦诗绞着手指,如实回答,语气里却透着委屈,“我在广电大厦,准备录节目呢。” 陆尔在电话那头长长“哦”了一声,突然问,“我去三楼节目后台找你,还是你来四楼休息室找我?” ?! 元锦诗愣了几秒,立刻慌慌张张挂掉电话,看向白檬,“我一个朋友刚好在这边工作。我出去和他见个面。” 白檬有点意外,“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个朋友?还有半个小时就开始录制节目了,快去快回。” …… 特助林郁打开休息室的门,躬身请元锦诗入内,“陆总在里面等您。” 休息室里不仅有一位英俊男人,还有一束皎洁无暇的白蔷薇。 元锦诗反身关上门,眉眼弯弯看向他,有惊更有喜,“你怎么在这儿?” “来和广电谈一笔投资。” “不过工作是顺便,见你才是最重要的目的。” 陆尔递上蔷薇花束,倾身抱住她,“听说有剧组今晚来录节目,你第一次上台,我当然要亲自捧场。” 凑近耳畔的嗓音,像是大提琴弹奏出来的低音旋律,好听到不真实。 元锦诗被他环抱着,紧张的心瞬间被抚平,从昨晚到现在的焦虑紧绷、不安担心,在他炙热的怀里统统化为乌有。 他太懂得,如何给她铸造一个避风港湾,她不用多说,他就明了。 拥抱了很久,元锦诗低头深嗅怀里的白蔷薇,仰面看他,“花很美。” 陆尔薄唇含笑,在她眉间落下轻轻柔柔一个吻,“不如你美。” 她是缪斯,是维纳斯,把浪荡公子变成深情圣人,随口一句话,就能撩起情天爱海。 他潋滟眉眼下泛着一片青,元锦诗看的一阵心疼,“最近是不是工作太忙了?你要注意休息。” 从北美回国之后一直连轴转,这几天陆氏管理层进行人事变动,需要他这个总裁处处费心,每天忙完,回到湛庐公馆已经是午夜时分,好几次他想和元锦诗打电话,可又怕吵醒她。只好趁着今天假公济私,抽空见一面,慰藉满腹相思。 陆尔伸手掖了掖她的发丝,“听你的,今晚我会提前结束工作,等节目录制结束,来接你好不好?” 元锦诗点点头,正准备开口,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节目录制即将开始,观众们有序入场,狂热粉丝们拉起横幅,整齐欢呼,“元宵夫妇,元宵夫妇,元宵夫妇!” 《盛世浮华》热播,男主肖仝和女主元锦诗荧幕形象登对,圈粉无数,出品方没有刻意营销炒cp,网友们却自发组成狂热cp粉,不仅开通了“元宵夫妇”超话,还自诩“元宵女孩”,每天打榜送花一个不少,#元宵夫妇好般配#的话题多次登上热搜排行榜。 陆尔很少上网冲浪,并不知道粉丝的口号是什么含义。 行为心理学家说,求知是人类的本能。于是陆总秒变回常春藤优秀学子,一脸严肃认真发问,“外面在喊什么?” 元锦诗讷讷的张口,“啊,那个,今天录制的节目有个整蛊游戏,叫做吃元宵,粉丝们都很期待……” 说完,她心虚地拉拉他的西服衣袖,“节目快开始录制了,我得先走了。” 黑曜石袖扣闪出夺目的光,陆尔垂眸看她的温软眉眼,没说话。 某位总裁陷入爱情,二十九岁高龄秒变九岁小朋友,连告别也变得难舍难分,需要一万个亲吻和拥抱才能抚慰心灵。 元锦诗只好踮起脚回抱一下他,红着脸说,“三个小时很快过去的,晚上见。” …… 劳斯莱斯披着一身月色,驶在高架桥上。 陆尔从文件中抬起头来,看眼手腕上的机械表,心头一动,突然开口问,“林特助,元宵夫妇是什么意思?” 四字词语萦绕心头好久,陆总的第六感察觉到不对,翻遍脑海中的金融学知识储备,也没有查找到相关词汇,只好向万能的总裁特助求助,请他来解答疑问。 林郁看了眼后视镜,语气恭敬,“陆总,这个词我在茶水间听女同事们议论过,但具体含义我记不清了,建议您Google一下,或许能得到准确答案。” 林特助的建议专业又严谨,堪比博士论文的参考文献,很有陆氏企业风范。 陆尔点头,打开搜索界面,输入关键词,下拉词条,点击查看—— 「春日限定的元宵夫妇太上头了!!!嗷嗷嗷还我狗命!!!」 「元宵夫妇请原地结婚!集美们,我已经磕到迷幻!」 「想念元宵夫妇的第N天,元锦诗和肖仝绝配!」 「向全世界安利元宵夫妇!扛起元宵夫妇大旗!」 越往下看评论越不堪入目,陆尔眼眸眯起,脸色越来越沉。 “掉头,回广电大厦。” 林特助有些惊讶,不忘提醒一句,“陆总,今天的行程还有一场酒会……” 陆尔捏了捏眉心,尽量克制心头翻腾的怒气,“推掉,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来迟啦~ 记得撒花、评论哦~ 第22章 第二十二首诗 节目录制结束, 元锦诗走出大厦,借口有朋友来接, 跟白檬挥手道别。 不远处的海棠树下, 停着一辆黑色劳斯莱斯,车头金色女神凌空展翅,车牌号一连四个8,奢侈低调到极致。 元锦诗坐进车里, 笑眼弯弯,“久等啦。” 陆尔闭目养神,低低“嗯”了一声,“节目录制还顺利吗?” 元锦诗笑起来,“特别顺利, 原来综艺节目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难,玩游戏的环节特别搞笑,肖仝穿着背带裤摔了七八回......” 她的表情雀跃, 声音也甜甜腻腻,陆尔听了, 淡淡打断:“元宵好吃吗?” 一个谎言需要用一百个谎言去圆。元锦诗回过神, 忙点头如捣蒜,“好吃啊。” 陆尔没有应声。 元锦诗这才发现, 劳斯莱斯里一片漆黑, 身侧的陆尔隐匿在幽暗阴影里,连表情都看不清楚。 元锦诗下意识想打开车灯,没想到刚伸出手, 陆尔突然欺身而上,两手撑在她身体两侧,逼迫她与他四目相对。 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衣,庄重的西服不知被丢到了哪里,袖子反卷到肘部,露出肌肉线条明晰的紧实小臂,锐利的双眸幽若深潭,一直看到她的心底。 “元宵夫妇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 元锦诗被他的目光逼的无处遁逃,立刻承认错误,“你都知道了?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陆尔沉沉道,“元锦诗,你是不想告诉我,怕我生气,还是说,觉得压根没有告诉我的必要,随便糊弄一下就过去了?” 元锦诗忙摇头,眉眼间全都是解释的急切,“不是的。元宵夫妇只是粉丝私下组的cp……我以为你很忙,根本没空在意这些的。” 陆尔怒极反笑,俊脸有种阴鸷的潋滟,“没空在意?所以,你以为我对你只是逢场作戏,玩玩而已?连那天那个吻也是?” 元锦诗心中翻江倒海,惊慌失措的移开眼睛,无意识的选择逃避不去看他。 堂堂陆总要做24孝好男人,浪子回头,洗心革面,可是他的过往情史太斑斓,换女友比换高定西服还勤,光是同他传过绯闻的女明星,都能凑齐一台亚洲小姐选秀,顺便出版一本春意四射写真集。 那句老话怎么说?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别相信男人的嘴。 她今年二十四岁,top2高校毕业,星途大好,理智清醒,不是那些无脑痴线女明星,不会被他一个笑容、一个吻勾着走。 元锦诗仰面看他,杏眸清亮,语带挑衅,“这样的话,陆总对多少女人说过?” 难道他施舍一个吻,她就必须要死要活,誓死倾心,非他不嫁? 等到新鲜感耗尽,他移情别恋,她只能以泪洗面,顺便挂上陆总绯闻女友的可怜标签? 话一出口,车厢内气温顿时下降到零下摄氏度,陆尔静静盯着她瓷白的脸,眸色阴寒,额角青筋跳了两跳。 他就知道,她不是任人宰割的温顺兔子,而是一只狡猾多疑的小狐狸,时刻准备狠狠反咬他一口,让他钻心彻骨,痛不欲生。 他用尽毕生耐心和她谈情说爱,却被她弃之如敝履,当做千篇一律,毫无新意。 他以为她喜欢含蓄委婉,没想到她喜欢直截了当。 那就直截了当。 陆尔脸色难辨喜怒,望着她粉嫩的唇瓣,一个低头便重重吻住。 唇舌交缠,你进我退,凛冽的男性气息突然入侵,混合着一贯的香水味。 欲|望躁动,呼吸急促,他肆意放纵,要把她拆吃入腹,才算解气过瘾。 元锦诗推拒着他的胸膛,低声呜咽两下,瓷白面孔染上娇媚风情,纤细身段化成一片云,一汪水,被他吻到呼吸困难。 陆尔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一记深喉之吻,是爱人之间的亲密语言。 他一层一层剥开自己的心,和她亲密耳语,“元锦诗,我喜欢你,在意你,很认真那种,经不起任何糊弄。” 他明明不动情、不动心,独善其身,百无禁忌,偏偏她次次破例,遗世独立,成为他第一百零一种禁忌。 元锦诗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抬头,连哽咽都忘了继续,瞪大了一双泛着红的杏眼,惹人怜爱。 四目相对,她看见陆尔低头轻吻她的泪水,眼含郑重,一汪深情,逼她回应。 身后的皮质座椅柔软无比,她被他压着吻,眼圈泛红,眉梢含情,颤声说,“圣经里说‘爱是恒久忍耐’,女子一脚深陷爱河,就会生出妒忌,恶毒,猜忌。我已经变成了这样的人。” 她紧紧地抱住他,把脸颊埋在他的颈间,温热的眼泪濡湿了他肩上一大片。 陆尔握住她的小手,覆上他的左心房,“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她伸出双臂揽上他宽阔肩头,半迎合半主动,无师自通,被他引导着交换气息,加深了这个吻。 吻到天荒地老,她收拾好凌乱的情绪,莹白指尖攥着他的白衬衣,抽噎着说,“你刚才好凶。” 她一掉泪,他就无条件投降,陆尔啄她的唇瓣,轻柔的哄,“对付不听话的孩子,要够凶才能奏效。” 车厢里冰雪消融,暖意来袭,充斥柔情蜜意和玫瑰香气。 午夜街头,行人稀少,一只镜头隐藏在夜色里,暗中摁下快门,记录下劳斯莱斯中的缠绵一幕。 ...... 陆尔不是娱乐圈人士,却是娱乐版面的头条常客。 要怪就怪他俊朗多金,男色惑人,一张俊脸,男模身材,深得八岁到八十岁女性喜爱。 狗仔们日日尾随蹲守,终于不孚众望,拍下劳斯莱斯内桃色劲爆接吻照,当晚就用营|销号公开发布出来,不到两个小时,转发点赞评论过万,#陆氏总裁劳斯莱斯热吻#话题热度一路高涨,直接飙升到热搜第一名。 照片上,陆尔和一个女人在劳斯莱斯里热吻,男人一身单薄衬衣,黑发悉数往后梳,潋滟眉眼染上欲|色,小臂上肌肉线条隆起,禁|忌惹火到极致。被他压在身下的女人眼圈泛红,眉梢含情,露出的一角侧脸温婉古典,美到摄人心魂。 评论区清一色哀嚎, 「求求陆总不要再用脸蛋来杀人了,我已经厌倦了在你面前反复去世。」 「ID陆氏财团老板娘:呜呜呜,我又失恋了,这一次是哪个妖艳贱|货?」 「prprpr循环舔屏!」 「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姐妹们让一让,让我先舔!」 「这肌肉线条,这挺拔侧脸,这窄腰长腿,我全部都可!!!」 「陆总的身材让我非常的冲动,不是,激动。」 「希望陆总专心经营陆氏财团,不要和男明星们抢娱乐头条资源!!!他们真的抢不过,放过他们吧!!!」 「从今天开始,我是陆总颜粉QAQ」 一片哀嚎和舔屏中,眼尖的网友双击放大图片,立刻在评论区敲出三个感叹号「这个女人莫名有点像陆氏财团的代言人,女星元锦诗。」 元锦诗虽然凭借《盛世浮华》的出色演技圈了一大波粉,但是陆尔是什么人? 他常年站在金字塔顶端,俊朗神圣像是耶稣坐下大天使,怎么会跌落凡尘? 评论区立刻有人反击—— 「元锦诗只是小爆了一下,现在还算不上一线花旦,陆尔要看上她,不太可能吧?」 「陆总以前喜欢的女明星都是妖艳挂的,和元锦诗不太搭吧?」 「就是就是,元锦诗那张脸说的好听是温婉,说的不好听就是清汤寡水,没滋没味!」 网友们纷纷冷嘲嘲讽,语气酸涩好像喝了维他柠檬茶,最后握手言和,得出一致结论—— 「这个女人绝对不可能是元锦诗,如果是她,我们集体表演吃海底捞麻辣香锅螺蛳粉羊肉串......」 可怜热心网友和吃瓜群众,为了证明陆总的审美眼光一流,不惜发出狠辣毒誓。 中|华美食无穷无尽,这样漫无止境吃下去,岂不是人人都要变成一身肥肉的三百磅大肥婆? 元锦诗冲完淋浴,走出浴室,拿起手机,看见热搜上的热吻照片,立刻震惊错乱,拨通陆尔电话,“我们被偷拍了,在车里「那个」的时候!!!” “哪个?” 陆尔低笑,“一个吻,被你说的这样引人遐想。” 元锦诗捂着绯红脸颊,大脑当机,一片空白,“你还笑!要是被网友认出来怎么办?” “那就公开啊。” 书房里,陆尔一脸波澜不惊,说出的话叫脚下的S市都抖三抖,就连旁边整理文件的特助林郁都背后一紧,忍不住从抬头偷看他一眼。 陆总这个时候不担心陆氏股价涨跌,不担心旗下百万员工的温饱,一心要把爱轰轰烈烈进行到底,真的有穿越回古代做昏君的潜质。 电话那头,元锦诗被这句话吓到瞠目结舌,怔怔半天,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沉默片刻,才软声道,“现在说公开的事,太早了吧?” 陆尔几乎没被人拒绝过,更不习惯被人拒绝。他扯了扯领结,沉声问,“那什么时候可以公开?” “起码现在不可以。” 陆尔眼角抽搐了下,觉得自己是被汉武帝藏在金屋的阿娇,爱的凄凄惨惨,连个名分都无法拥有。 可有什么比她开心更重要。陆总放下一身傲骨,欣然点头答应,“都依你。照片的事不用担心,不会有人认出是你,我会让人把热搜和头条压下去,早点休息,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评论哦~ 【明天(周四)晚上11点更新】 —————— 第23章 第二十三首诗 第二天, 早上八点不到,元锦诗就被boss单钟的电话惊醒。 电话那头, 单钟的语气歉疚又无奈, “锦诗啊,你住的房子的户主要把房子转手卖给一个朋友,一周后就要办过户手续了,这件事太突然了, 我实在没预料到,都是boss对不住你。”元锦诗反应了三秒,睡意顿时退散,好脾气地说,“没关系的, boss,我重新找一个住处就可以。” 单钟又叮嘱道,“那好, 记得一定要买一套高端小区!你现在和以前不同了,一定要注意隐私问题。” “好的, boss您放心吧。” 元锦诗点点头, 态度端正,语气礼貌, 可以参与评选DN娱乐年度三好学生。 挂掉电话, 元锦诗从床上坐起,长长叹了口气,屏幕一亮, 又有一个电话打进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磁性低沉,“Loki想你了。” 元锦诗抿唇一笑,又听他说,“我也想你了。” 造物主把一天分为两半,一半是白天,一半是黑夜。 明明才分开一个晚上,为什么十梦九有她? 陆尔坐在六十六楼总裁办的办公桌前,望着落地玻璃窗外的金融大厦群,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情话,最后还要问一句,“刚刚在和谁通电话,足足占线十分钟?” 陆总自律又守时,每天的商务行程精确到分钟计算,腕间百达翡丽永远符合英国格林威治时间,就连生活起居都要和地球自转速率保持一致。 元锦诗有点不好意思,“是boss,他说我住的这套房被卖掉了,我可能要重新找房子了。” 陆尔沉默了半晌,语气不算好,“是我的房子不够大吗?要让你租房住?” 元锦诗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脸颊一红,呐呐道,“我也可以买房的呀。” 陆尔语气不善,“我缺的是那套房吗?” 他缺的是一个她啊。 “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两人才确定关系不到一个月,现在同居未免太早了。 元锦诗还在犹豫,陆尔又说,“我住书房,把主卧腾出来给你住,不许拒绝。” 好大方,好豪气,也好心急。 陆总盛情难却,态度强势,元锦诗被他步步紧逼,只能勉为其难的点头答应, 挂掉电话,手机嗡嗡一阵响,白檬发来消息,「锦诗,我听说湛庐公馆的房子不能住了,再帮你找一套房子吧?」 元锦诗犹豫片刻,回复「先不用了,我打算搬到朋友家借住一段时间」 白檬一阵狐疑,立刻发出三连问,「哪个朋友啊?小区够高档吗?房子够私密吗?」 白檬和元锦诗名义上是艺人和经纪助理,私下里更多的是朋友关系。 这世界金钱至上,喧哗浮躁,朋友能共富贵不稀奇,能共患难才是真情意。 白檬和元锦诗在DN坐了三年冷板凳,从十八线小透明到今天的娱乐圈新秀,一路相互扶持的情谊超越一切。 元锦诗性格内敛又爱宅,平时来往的朋友只有寥寥几个,白檬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现在竟然突然冒出一个肯收留她同居的神秘朋友? 白檬突然联想到,昨天录制节目的时候,元锦诗也是匆匆忙忙要去见神秘朋友,这么一想,白檬的好奇心更加旺盛,暗戳戳决定下次和元锦诗见面一定要问个水落石出。 白檬克制了下自己的八卦之魂,噼里啪啦打出一句,「昨天看热搜了没?陆总和一个女人在劳斯莱斯里热吻,被狗仔娱记偷拍到了」 昨晚这事闹得满城风雨,好在陆尔一言九鼎,不仅撤掉了铺天盖地的热搜,还命陆氏财团法务部发出无数封律师函作为警告。 今天一大早,营销号们争先恐后地把偷拍照全部删掉,顺便附上一则道歉声明,字里行间声泪俱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二战法|西|斯的忏悔词。 元锦诗看着手机屏幕,捂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白檬又发来一句,「昨晚评论区有网友说劳斯莱斯里的女人和你很像,把我气炸了」 「先不说你和陆总这个搭配有多诡异,我太了解你的审美了,你喜欢那种满满少年感的男生,陆总那种杀伐狠戾、斯文败类型的,绝对不是你的菜」 元锦诗的脸直接红成番茄色,心虚地把头埋在蓬松的羽绒被里,颤抖着手指回复了一句,「那个,我得去刷牙了,回聊」 …… 陆总行动力一流,周六一大早不睡懒觉,敲开三十三楼房门,亲力亲为帮元小姐搬家。 元锦诗穿着粉蓝色睡衣打开屋门,看到眉眼英俊的高大男人,以及他身后带着墨镜的某影帝,惊呼出声,“齐,齐霄?” 齐霄摘下墨镜,露出招牌笑容,“锦诗,你好。” 陆尔尝到被忽视的滋味,面无表情挑了下眉,很好。这很OK。 元锦诗已经把自己的东西分类打包,她刚刚搬进这里不久,东西不多,只装满了两个储物箱。 两个人均185身高的男人进了门,一人轻而易举搬起一个储物箱,元锦诗心里过意不去,忙凑到齐霄面前,“那个,齐哥,这个还是我来搬吧。” 开玩笑!齐霄是DN娱乐一哥,二十五岁夺得金马奖影帝,粉丝后援会遍布全球,要是叫齐霄的粉丝知道他帮自己搬家抬重物,一人一口盐汽水都能喷死她! 话音刚落,陆尔抬头看着她,面带不悦,“你叫他什么?” 元锦诗没反应过来,杏眼里无辜又茫然,“我叫他齐哥啊.....” 元锦诗作为公司后辈,要对前辈艺人恭恭敬敬,口头称呼也要讲礼貌。 陆尔脸色微沉,“他叫齐霄,把后面的昵称去掉。” 初夏季节,别墅里恒温二十五度,刚好适合陈年醋缸发酵。 齐霄摸摸鼻子,暗叹一句,原来陆总遇到爱情秒变神经,就连这种干醋也要吃个尽兴。 陆尔又不咸不淡开口,“放心让他搬,他欠我的人情太多,搬一次家也还不完。” 陆氏和齐氏是世交,当年齐大少和家中闹决裂,放弃家族集团逐梦演艺圈,转眼八年过去,齐大少事业有成,名声大噪,奈何三十岁高龄仍然单身一个人,没有家室,没有绯闻女友,更没有私生子。 齐父忙着和儿子闹冷战,拉不下面子催婚求外孙,只能从陆尔这里下手。 作为陆氏财团的股东之一,齐父不关心陆氏的股价涨跌,只想从陆尔口中套出齐霄私生活的蛛丝马迹。每周日都要给陆尔打一个电话,八年来雷打不动。 齐霄冲元锦诗点点头,算是默认了陆尔的话。 天南地北的两个人居然是家族世交,元锦诗不禁有些怀疑人生。 家政阿姨早已经把主卧打扫一新,现在把两个储物箱全部搬进去,只要稍微整理一下,就能立刻入住。 宽敞奢华的衣帽间里,胡桃木衣柜左侧挂着清一色的黑白灰禁欲系男装,右侧挂满五颜六色的各式连衣裙,一刚一柔,对比鲜明。 齐霄今天来找陆尔,是请他帮忙参谋两支股票,没想到顺手帮元锦诗搬了家。 齐霄对两人的关系心知肚明,不想继续做屋子里闪闪发光的电灯泡,借口说还有剧本会要开,就识趣的告辞离开了。 客厅里,金毛狗狗围着元锦诗转圈圈,毛茸茸尾巴摇个不停,为了表示对女主人的迎接,一个劲往元锦诗身上扑。 元锦诗被它激动的样子逗笑到了,蹲下身子和它握了握手,又揉了揉它的小脑袋。 口袋里手机突然嗡嗡一阵响,元锦诗接起电话,是白檬。 “锦诗,《千金令》的开机日期定了,我把剧组排期的表格打印出来了,顺便买了点驱蚊水防晒喷雾,夏天在剧组拍戏总会用得上的。哦,对了,我现在已经在你楼下等电梯了。” “啊!?” 元锦诗心急如焚,手里握着金毛狗狗的小爪爪,强装镇定说,“白檬,那个……你直接来34楼吧。” 白檬有点纳闷,“我记得你住33楼啊。” 元锦诗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无比,“你记错了。” 白檬想了下,“难道真是我记错了?不说了,电梯来了,一会儿见。” …… 元锦诗站在门外,等电梯“叮咚”打开,立刻上前接过白檬手中的两个大袋子,瓷白小脸上笑意盈盈,写满“赶客”两个字。 白檬一向神经大条,直接忽视掉元锦诗满脸的尴尬和心虚。 “湛庐公馆高档是高档,就是离市区太远了点,我从公司一路过来,嗓子都快冒烟了。” 白檬抬脚就往屋里走,“锦诗,我好渴啊,你给我倒杯冰水嘛。” 元锦诗一个没拦住,白檬已经把半掩的密码门拉开一半,好巧不巧,一个矜贵清冷的男声从卧室传来,“这件缎面吊带睡裙放哪里?挂在衣帽间里可以吗?” 陆尔推门从卧室走出来,看到门口的元锦诗和白檬,俊脸上有点微愣。 缎面、吊带、睡裙。 白檬看了看陆尔身上的居家卫衣,又看了看元锦诗身上的睡衣,一口老血几乎喷出来。 一个大胆疯狂的猜想浮上心头,白檬结结巴巴开口,“你你你……你和陆总,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桃子的微博是@晋江六喜桃,欢迎大家来找我玩 :D 记得撒花、评论哦~ 第24章 第二十四首诗 电梯里, 一片落针可闻的寂静。 白檬沉默了一会,突然闭着眼睛尖叫起来, “啊啊啊!!!!” 元锦诗捂着耳朵, 偏头「嘘」了一声,“姑奶奶,你小声点!” 白檬一把抱住元锦诗,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她身上, “老实交代!你和陆总什么关系?你们同居多久了?收留你的神秘朋友就是陆总对不对?难道那天后台你去见的人也是陆总?啊啊啊!??”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元小姐,快一件一件交代清楚!” 元锦诗被她闹到头痛,把白檬从身上拉下来, 瓷白小脸上写满「英勇赴义」四个字,“我交代,我全部都交代!” 于是, 女主角元小姐娓娓道来,从相识到告白, 从一碗姜汤到一个热吻, 从被渣男勒索到法官正义宣判,白檬静静听完一段王子斩杀巨龙, 解救公主的故事, 仿佛坠入梦幻童话世界,她双眼里闪烁起星辰,写满对爱情的向往和期待。 “这是什么神仙恋爱?没想到陆总对你这样温柔又贴心!” 白檬双手捂着脸颊, 周围被粉红色泡泡围绕,“元小姐,恭喜你脱离单身队伍,以后柠檬树下只有我了,嘤嘤嘤!” 元锦诗被她逗笑,如画眉眼漾开温润波光,“夏天到了,你就不要总宅在家画画了,抽空去健身房或者go hiking,总会遇到合适的男生的!” 白檬听到画画两个字,眼前一亮,狗腿地抱住元锦诗的胳膊,“答应我个事呗!” 元锦诗识破她的糖衣炮弹,试图抽出胳膊,“你先说是什么事。” “嘿嘿,” 白檬搓搓手,“锦诗,你知道的,我没别的爱好,业余时间就喜欢画点漫画。最近我在一个漫画APP上注册了作者,一直没想好要画什么故事。” “我想……能不能以你和陆总的故事为原型,画个连载漫画啊?” 说完,不等元锦诗开口,白檬举手指天,“我发誓,漫画里的情节经过本作者的艺术处理,绝对不会暴露三次元的蛛丝马迹,更不会透露男女主角就是你和陆总!” 元锦诗拉下她指天发誓的手,无奈道,“行啦,漫画大触,我还不相信你吗?” 白檬给元锦诗一个大大的熊抱,“我想好了!漫画名就叫《总裁与咸鱼小姐》,你觉得怎么样?” 元锦诗点点头,十分捧场,“我觉得真的超棒der!” 白檬高兴到原地蹦个不停,“等我画出第一话漫画,就先给你过目!啊啊啊!我真是天下最幸福的经纪助理了!” 说完,她意犹未尽地拉住元锦诗,在她瓷白侧脸上重重地强吻了下,“mua!” …… 元锦诗送走白檬,身心俱疲地回到三十四层「新家」里,发现陆尔不在客厅,也不在卧室,不知道去了哪里。 陆尔的房子实在太大,光是房间就有十几个,元锦诗不打算一间间翻找,去卧室换了条连衣裙,哼着歌走到厨房里。 落地古董钟敲过十二下,元锦诗给金毛狗狗的盆里添满狗粮,转身打开双开门冰箱。 多亏林特助兢兢业业,每两天及时更换一遍新鲜蔬果,确保陆总一日三餐安然无忧。 元锦诗看了一遍冰箱里的库存,取出几包食材和几个红红绿绿的蔬果,准备做一道茄汁意面和一道黑椒牛排。 既然陆总慷慨大方,收留她做同居室友,她准备洗手作羹汤,用一顿爱心午餐表示答谢。 纤细美人背对而立,正在流理台前忙碌,身上的法式连衣裙勾勒出凹凸曲线,围裙松松系着,纯白色格子花边,像是从十八世纪欧洲花园里走出的无暇天使。 目光一寸寸往下,直角肩天鹅颈,盈盈一束的细腰,笔直纤细的小腿…… 西方神话里记载,造物主抟土造人,对某位女子太过偏爱,明明都是□□凡胎,为什么她处处完美? 浴室里,花洒关闭,木门打开,陆尔一边擦着湿发,循着香味走到厨房,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油画般的场景。 元锦诗切开一个圆润番茄,察觉到身后有人走近,笑着说,“快去洗手,一会就可以吃饭啦。” “洗过了。” 男人的嗓音低沉清润,元锦诗笑着回头看他,没想到却愣在了原地,脸颊升腾起一阵绯红。 陆尔只穿了条居家长裤,赤着上身,坦坦荡荡的露出明晃晃的腹肌,以及两条惹眼人鱼线。 他有坚持锻炼的好习惯,身上肌肉匀称,线条分明,恰到好处,随便看一眼,荷尔蒙和力量感就扑面而来。 元锦诗见识到传说中「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好身材,脸颊又烫又红,眼神飘忽不定,“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陆尔指了下身上的长裤,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穿了。” 元锦诗手忙脚乱地转过身背对他,刀下的半个西红柿在案板上滚来滚去,就是切不准,一开口,声线就暴露了内心的慌乱,“上衣也要穿啊,否则容易感冒的!” 堂堂陆总被人当做八岁小孩说教,竟然面不改色,顺从点头答应。 他从卧室拿了件休闲衬衣,很快折返回来,在元锦诗身后站定,微微一低头,下颌抵在她的发顶,嗓音懒懒散散,“帮我扣扣子?” 原来陆总从来不做亏本生意,刚才言听计从秒变八岁乖乖仔,是为了图谋不轨,和美人开展更多亲密瞬间。 元锦诗简直拿他没办法,闭上眼,转过身,伸手去够衬衣最上面的一颗纽扣。 陆尔却握住她的手腕,往下一拉,轻轻摁在腹肌紧实的小腹上,“我习惯从下往上扣。” 从「下」往上。 他的黑发半干半湿,一滴滴水珠滑落胸肌和腹肌,一路往下,淹没在人鱼线下的裤子里,引人遐想无边。 元锦诗看了眼下面那片「风景」,觉得几乎快要自焚。 他一定是故意的! 陆尔还嫌不够,俯身凑到她耳边,哑声问,“你脸红什么?” 磁性低沉的嗓音响在耳畔,元锦诗很有骨气的咬了下唇,放出狠话,“别对我使美男计,我真的会将计就计的!” 陆尔低笑出声,潋滟眉眼直直看着她,突然问一句,“刚刚那人是谁?” 元锦诗找回理智,“噢,白檬是我的经纪助理,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刚才她看到我和你住在一起,有点吃惊。” 陆尔望着她一张一合的粉色唇瓣,眉头一皱,“那你是怎么解释的?” 元锦诗长睫毛微微颤动,投下一小片阴影,“当然是实话实说了。我们既然在一起了,当然不能瞒着朋友,否则对你不尊重的。上次那件事我做的不对,这次当然要做对呀。” 陆尔眸光微动,许久没有说话。 纤细手指翻飞,从下渐渐到上,元锦诗扣上最后一颗纽扣,笑着仰面看他,“扣好啦。” 陆尔望着她笑意盈盈的温婉眉眼,突然俯身吻住她的双唇。 高大的阴影罩下来,他一手捧在她脑后,由浅入深。 她香甜多汁好像一颗水蜜桃,他吻得用力,几乎想把她吞入腹中。 陆尔一手握上她的细腰,滚烫的吻从唇间辗转向下,在她耳背落下细密亲吻,在修长雪白天鹅颈上印下重重烙痕。 元锦诗被吻得迷迷糊糊,身子渐渐软下来,她轻哼两声,嗓音甜腻又软糯。 这一吻缠绵透骨,直到元锦诗靠在陆尔的怀里,脑海依旧迷迷瞪瞪。 她听到他说,“改日叫上齐霄和你的朋友一起吃个饭。” 他想用最传统的方式和身边好友公布两人的关系。 他真的有在认真对待这段关系。 元锦诗心尖蜜意流连,点点头,“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评论哦~ 这一章补周五的~ 第25章 第二十五首诗 「苏·宴」是一家高端餐厅, 对食客实行黑金会员制,以确保用餐环境足够的私密。 整个餐厅坐落在清江江畔, 有宽敞露台可以远眺红洲港夜景, 也有曲折回廊,深潭静池,处处匠心独运,古典风情与后现代感并存。 这里没有固定的菜单, 每日只接待8位客户,供应12道菜品,菜单一季度一更换,以季节为食令,采用世界各地当季最新鲜食材, 为食客奉上一场创意苏式料理盛宴。 元锦诗今天去DN开《千金令》的剧本研读会,刚好约上白檬一起吃饭。 两人走进「苏·宴」大门,元锦诗说, “对了,陆尔也叫了他的朋友来吃饭, 你也认识的, 是齐霄。” 白檬脚下步子一顿,“是影帝齐霄?他和陆总竟然是好友?” “他和陆尔两家是世交, 从小到大的交情。” 元锦诗握住她的手, 笑着说,“你不是一直号称是齐霄的「头号粉丝」吗?这次吃饭,刚好有了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别紧张。” 白檬和齐霄是初中到大学的校友。 齐霄作为学校办学史上的传奇人物,虽然比白檬早毕业六年,在各位老师口中里仍然鲜活存在着,义不容辞地承担起「激励后代学弟学妹」的重任。 当年白檬能考上B大,就是以齐霄作为榜样激励自己,后来她选择从事经纪人行业,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齐霄。 白檬心中翻江倒海,胆怯如潮水涌上心头,勉强对元锦诗笑了笑,“不紧张。” 陆尔和齐霄早就到了包厢,本来想亲自去DN接她们,元锦诗嫌高峰期堵车麻烦,说和白檬打车过来就可以。 服务生推开包厢大门,陆尔起身为元锦诗拉开座位,绅士派头做足一百分。 白檬也在齐霄身边落座,脸上笑容僵硬无比,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写着「我很紧张」。 DN娱乐旗下的艺人几百位,经纪助理更是多如牛毛,像齐霄这种一线艺人,平时很少在公司露面,出行时经纪人助理前呼后拥,也接触不到什么公司同仁。 元锦诗笑着给齐霄做介绍,“齐大影帝,这是我的好友白檬,也是我在DN的经纪助理,她不仅是你的粉丝,还是你的校友哦。” 齐霄很给面子的伸出手,脸上笑容倜傥,“白小姐,幸会。” 白檬忙伸出手,“幸会。” 他的掌心干燥微热,两只手短暂交握,却在她心底燃起一簇烈火。 「苏·宴」奉行「精致、本初、不时不食」的箴言,每道菜的搭配和制作极尽创意,致力于打造古典饮食新风尚。 上菜时间到,服务生端着醒酒器在玻璃杯中注入红酒,又双手奉上一盘盘别致的菜品。 松茸烩溏心蛋,鹅肝鱼子酱蒸蛋,莼菜清炖狮子头,酒煎牛肋排,慢笃春笋复味鲜汤,厚煎鹅肝佐五谷杂粮,味淋清江鲥鱼配鲍鱼……外加特地为两位女士制作的甜品,银耳桃胶雪燕,液氮芒果冰淇淋。 用餐环境私密幽静,水晶吊灯洒下昏黄的光,在玻璃酒杯中映照出明灭倒影。小提琴乐队悠扬奏鸣,音符在琴弦上跃动,演奏出一支Franz Schubert的「小夜曲」。 空气中弥漫着难以名状的尴尬,白檬深吸一口气,暗道「不能给元锦诗丢脸」。 她露出一脸笑容,拿起公筷,为身侧的齐霄夹菜,“久仰齐影帝大名,今天能够见到,真的是三生有幸。” 齐霄很给面子地和她轻碰了下酒杯。北北 白檬平时的性格开朗爱热闹,现在刻意掩饰掉内心的紧张,外表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陆尔和齐霄看遍人情世故,对饭局上的分寸感掌握的炉火纯青,四人寒暄了几句,气氛渐渐活络了起来。 今天的饭局是为了公布元锦诗和陆尔的关系,陆尔简明扼要地说明了两人在一起的事,白檬和齐霄心照不宣地装出吃惊反应,然后献上衷心祝福,四人举杯轻碰了下。 两个男人都不苟言笑,偶尔谈论一些金融股票期货,元锦诗嫌弃他们的话题枯燥乏味,和白檬低声叽叽喳喳,交谈着感兴趣的八卦和影视剧。 期间陆尔偶尔给元锦诗夹菜,贴心询问她是否合口味。红酒只为她添了一次,就叫服务生换了纯净水,明显是不想让她喝太多酒。 白檬坐在两人的对面,把陆尔的动作和细节都看在眼里,对他暗暗点了个赞。 她今天并不是来吃饭的,而是来鉴别陆尔对元锦诗到底好不好。 看到好友找到幸福,白檬心中感动又欣慰,仿佛一位含泪嫁女儿的老母亲。 四个人的饭局平平淡淡,却也不失波澜。 吃到一半,白檬借口要去盥洗室,起身出了包厢门。 餐厅环境低调静谧,竹林飒飒,花木成荫。小提琴乐手拉出动人旋律,悠扬的琴声似乎远在天边,又似乎近在耳畔。 白檬关上盥洗室的门,转身靠在墙壁上,缓缓闭上眼,大脑自动倒带回十三年前,回想起泛黄的记忆底片。 十三年有多久? 久到,瘦弱的少年长成高大的男人,久到,高中生变成大学生,再变成男演员,然后斩获影帝,制霸演艺圈。 这是一场说来话长的少女心事,世俗称之为「暗恋」。 他是她的目标和信仰,是一束遥不可及的光。 她跟在他身后,一路苦苦追溯,无畏眼泪和汗水,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依然那么渺小。 这是一场流星和恒星的短暂交汇,恒星永远闪亮,而流星转瞬即逝,不会留下一点痕迹,更不会被恒星记在心里。 白檬垂着头,眼角有黯淡的泪光。 越掩饰就越心虚,满心的退缩让她无处可逃。 …… 元锦诗见白檬很久没回去,忍不住出来找她。 盥洗室的巨大雕花镜子前,白檬正在认认真真洗手。 元锦诗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迷路,找不到包厢了。” 白檬眸光躲闪,“那个,我大姨妈突然造访了,耽误了一会。我们这就回去吧。” …… 包间里少了两位女士,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陆尔淡淡开口,“齐大影帝,拜托你在我老婆的朋友面前表现好点,不要拖我的后腿。” 刚才那位白小姐见到齐霄,瞳孔放大,呼吸变急,虽然用谈笑风生作为掩饰,可陆尔辅修过行为心理学,清楚知道那是人类「紧张」的生理反应。 齐霄晃了晃红酒杯,抬头看了他一眼。 呸,刚谈恋爱几天就骗人小姑娘同居,现在连老婆都叫上了,不要脸。 齐霄演技精湛,心中对某人的人格进行辱骂,脸上笑容依然倜傥,“陆总,误会了吧?明明是你脸太臭,惹白小姐不自在。小心得罪女友闺蜜,明天就和你闹分手。” 陆尔冷笑,亮出底牌,“齐霄,你和白小姐早就认识吧?” 齐霄脸色一变,没说话。 陆尔说,“别问我怎么知道的,看看你自己的盘子。” 八岁那年齐霄吃虾过敏,起了一身红疹,顺利成为全班笑料。带头嘲笑他的大魔王就是陆尔。 而刚才,白檬用公筷帮他夹了两只芥末明虾,一只躺在盘子里,另一只已经被他吃到了胃里。 陆尔似笑非笑,“所以,你刚刚是没注意到就吃掉了,还是因为别的事神魂颠倒,不吃不行?” 齐霄脸色一沉,“远洋那支红利股票让给你,一会人进来,你闭麦。” 陆尔挑眉,举起酒杯和他轻碰,“早这样多好,何必伤了和气。齐少,够慷慨。” 两人唇枪舌战,谁也不饶人,知道的是发小好友斗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商战现场直播。 …… 用餐结束,陆尔和元锦诗一起回湛庐公馆,拜托齐霄送白檬回家。 白檬尴尬地摆摆手,“不用,不用麻烦的,我打车回去就可以。” 元锦诗劝她,“这里离你家很远的,现在晚上十点,打车不安全。” 齐霄一言不发地拉开副驾驶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再拒绝就显得疏离了,白檬只好道了声谢,坐进保时捷里。 跑车平稳行驶在柏油马路上,窗外掠过五光十色的璀璨夜景。 齐霄专心开车,白檬满腹心思,两人一路无话。 车子驶出两条街,左转弯,齐霄解开一颗衬衣纽扣,突然问,“住哪?” 白檬看了眼他的英挺侧脸,“哦,我住在老城区甜水巷。” 齐霄顿了半晌,又问,“没搬家吗?” 十年前,江北新区拔地而起,行政、医疗、教育资源纷纷迁入,以绝对优势力压老城区。 白檬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下意识说,“我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在老城区生活习惯了,就没有搬到清江新区。” 齐霄“嗯”了一声,没再出声。 到了小区门口,白檬弯腰同他说了再见,直到车子消失在视线里,她的肩头瞬间垮了下来。 隐秘不发的暗恋是一把利刃,让人克制隐忍,小心翼翼,自我怀疑。 她真的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更新^_^ 记得撒花、评论哦~ 第26章 第二十六首诗 一年365天, 日复一日,平淡乏味, 毫无新意。 可平淡就是用来打破的。 自从元锦诗搬来那天开始, 乏味的日子戛然而止,一切开始变得奇异又美妙—— 两人的衣服挂在同一个衣帽间里,白衬衫和白裙子看起来相得益彰。洗漱用品和谐的摆放在卫生间里,粉色牙刷和蓝色牙刷显得天生一对。 两人在一些事情上也渐渐不分你我, 崭新的一天从早安吻开始,以晚安吻作为结束。 陆尔仍然每天早出晚归,为陆氏财团的商业帝国奔波。元锦诗白天在家看剧本,到了晚上,就亮起一盏落地灯, 等待一个夜归人。 陆尔渐渐开始把湛庐公馆当做「家」,逢场作戏的酒会一律推掉,莺莺燕燕的来电一律不接。 陆总改掉浪荡习性, 收心做好男人,给S市娱乐行业带来严重地震, 各种高端pub失去大客户, 每月流水营业额削减一半,萧条程度堪比1973香|港遭遇大股灾。 就连林特助和李秘书都发觉了陆尔巨大的变化——他以前杀伐狠厉, 不苟言笑, 一张俊脸冷得像南极冰山。 再看看现在……对着显示屏上的冷冰冰的股价曲线,他都能含情脉脉;昨天出席签约仪式,更是噙一抹笑面对镜头, 叫财经记者和娱乐记者们惊喜交加,感激涕零。 林特助掰着手指计算,陆总已经十天没有在高层会议上发火,成功创下吉尼斯世界纪录,值得召开新闻发布会庆祝。 陆氏财团六十六楼。 林秘书捧着文件敲门而入,“陆总,萧达集团有意和我司旗下私人医院达成合作,共同助力医疗慈善事业。” 陆尔翻了两下文件,挑眉道,“萧总无心经营萧达集团,反而开始对慈善事业感兴趣,上赶着给陆氏医疗送资金。真是天上下红雨了。” 说完,他笑了下,“确认合同无误,就定下签约日期。记得联系媒体报道,慈善医疗响应大国|政|策号召,对陆氏企业形象有益。” 他侃侃而谈,潋滟眉眼带上三分笑意,简直英俊的要人命。 林秘书被他脸上的笑容蛊惑,反应过来之后连忙点点头,推门走出总裁办。 这几天陆总的心情变好,高管们仿佛迎来春天,林秘书开心之余,每天都要给自己打一剂预防针——陆总的笑容太惑人,她可是有稳定男友的人,绝对不能精神出轨! 可下一秒又懊恼感叹「男朋友算什么鬼?陆总这样的英俊样貌,应该成为全人类共享资源,多瞻仰一眼好像也不过分。」 …… 古装剧《千金令》开机在即,boss单钟在四季酒店例行组了一场酒会,安排各位演员同投资人、制片人和导演一起吃个饭,算是提前熟络一下。 元锦诗作为女主角,自然是全场的焦点。白檬带她入场,和男主角林铮打过招呼,寒暄了两句,又带着她去给投资人、制片人和导演敬酒, 有《盛世浮华》的爆火在前,投资方希望《千金令》能够再现收视奇迹,纷纷对元锦诗寄以厚望。 一大圈人敬下来,饶是元锦诗酒量不错,也有点微醺。 苏媛举着香槟走过来,笑着和元锦诗拥抱,“锦诗,咱们认识这么久,终于可以合作同一部剧了。” 元锦诗凭借《盛世浮华》一炮而红,招惹不少红眼病和黑子嫉妒,可也有不少真朋友,打心眼里为她觉得开心骄傲。 就比如苏媛,这次boss单钟安排她出演《千金令》女三号,给元锦诗做配,苏媛没有一点不开心,反而衷心的祝贺她,表示一定会努力成为「配得上她」的朋友。 不远处,李岚也笑着举了举酒杯,用唇语冲元锦诗说了四个字。 「前程似锦」 元锦诗会意,心头一暖,冲她遥遥举杯,仰头饮下香槟酒。 …… 一场酒会下来,元锦诗离烂醉如泥也差不多了。 白檬扶着她走进盥洗室,不放心地叮嘱,“你自己小心哦,我在外面等你,有事就叫我!” 元锦诗摆摆手,一步两晃地走进门。 白檬叹口气,转身走出盥洗室,却撞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落地窗边,齐霄正握着手机,一身高定西服,身材挺拔,一张倜傥面容,曾入选亚洲最帅男星前百名。 上次四人一起吃过饭,按理说,应该主动上前打招呼,可白檬见他正在打电话,就没有出声惊扰。 齐霄望着玻璃窗外的浮华夜色,脸上表情不悦,“爸,不要再给陆尔打电话了,您有事直接问我。” “知道了,明天周末我会回去。” 挂断电话,齐霄长长出了口气,一转身,正好看到墙角处的人影。 她穿着红色一字肩礼服,画了得体淡妆,一头长发烫成大波浪,还别着一只水钻发卡。 很美。 可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白檬见他看过来,立刻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只在等锦诗,她在酒会上喝醉了。” 她有些手足无措,满脸都是撇清关系和解释的急切。 齐霄抿抿唇,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问,“明天有空没。” “嗯?” “陪我吃个饭。” “有空,但是……” “明晚七点去接你,巷口见。” …… 今天周末,陆氏财团不用上班,陆尔难得在家休息,元锦诗却要出门参加酒会。 这次换陆尔在家等她,一直到晚上十一点,等回来一个浑身醉醺醺的美人。 白檬把元锦诗扶进门,看着陆尔一脸低气压的样子,讪笑着和他打了招呼,立刻转身坐电梯下楼,百米冲刺的速度,几乎是落荒而逃。 元锦诗靠在陆尔怀里,冲白檬的背影挥着手,笑的傻里傻气,“檬檬,拜拜——” 关上门,陆尔脸色彻底沉下了,盯着她绯红的脸看了一会,俯下身,亲手脱掉她脚上7厘米的高跟鞋。 双脚得到解|放,某个醉醺醺的人一把推开他,径直往浴室走去,“我……没醉,你……别跟过来。” 陆尔看着她摇摇晃晃的背影,气极反笑,“元锦诗,你真是好样的。” 元锦诗关上浴室的门,摸到淋浴开关,把花洒开到最大。 她磨磨唧唧来到镜子前,找了半天拉链,胡乱脱掉身上的礼服裙。 浴室里水汽蒸腾,把地面和墙壁都晕湿了,她正准备解开内衣扣,脚下一滑,整个人绊倒在羊毛地毯上。 浴室里突然惊叫一声,陆尔被吓到,立刻走过来敲门,“你怎么了?” 一片水汽氤氲里,元锦诗吃痛地趴在羊毛地毯上,大脑混沌,模糊声线里带着哭腔。 “摔倒了。” 陆尔怕她意识不清醒,摔伤了自己也不知道,沉默片刻,索性推开浴室的门。 女人温润的肌肤和羊毛地毯亲密相贴,身上布料少的可怜。细腰翘臀,长腿笔直,就连脚趾都圆润如珠贝。 一室风光出现在眼前,陆尔愣了一下,突然感到喉咙发干,他拿过一张宽大浴巾,把她从头到脚包住,只露出被水汽蒸得粉扑扑的脸颊。 陆尔是不可多得的绅士,把她从地上扶到怀里,并不多看一眼。 她睁着一双湿漉漉的杏眸,委屈望住他,不知死活地指指自己胸口,“这里摔得好痛啊,囡囡要揉一揉……” 她醉的迷迷糊糊,语气娇软地冲他撒娇,那团绵软丰满还压在他的手臂上。 陆尔喉头一紧,喘息立刻沉重起来。 谁说她长相清秀寡淡? 明明天真中带着媚,眼角眉梢都风情万种,教人一眼就沦陷。 丘脑疯狂燃烧,多巴胺分泌到爆炸。 陆尔在热雾蒸腾里混乱思考了半分钟,得出结论—— 去、他、妈的绅士。 他握住她细弱肩头,“元锦诗,看清楚,我是谁?” 酒精作祟,她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丝毫没察觉,抬手搂住他的脖子,笑咯咯地亲吻他的薄唇,“是陆尔啊。” 陆尔额角青筋暴起,一把抱起她走向卧室。 主卧里的床很大,他把她摁在身下,紧接着就是暴风雨般的热吻。 他身上又烫又硌人,她咬住唇呜咽,像只小奶猫,勾人的不行。 野性出笼,欲望灭顶,他的唇就贴在她耳边,沙哑叫她名字,而她浑身软得像没骨头,任由他摆弄。 半梦半醒之间,他给她钝意的快感,温柔的凌迟。玫瑰沾染鲜血,芳草地结出露珠,本能侵蚀大脑,理智逐渐失守。 陆尔双目充血,俯下宽肩窄腰,赴一场盛宴——像是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拿破仑征服欧洲领土,他是征战她的铁血骑士,在她体|内开疆扩土,肆意驰骋,为她的每一寸绽放终生沉迷,至死方休。 她的低泣又软又媚,缠缠绵绵,不像是拒绝,倒像是引诱。 于是野兽卷土重来——谁叫那苹果太过甜美,就算神父降罪,废除神籍,她和他也愿做今夜的亚当和夏娃,沉溺彼此,忘记时间,在伊甸园里温存无尽爱意。 这一整夜,元锦诗几乎被碾碎,又得到世上最温柔对待。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就是这么毫无征兆……就……那啥了:D 陆总应该挺「满意」的,希望大家看的也「满意」 记得撒花、评论哦~ ———— 第27章 第二十七首诗 下午两点, 元锦诗朦朦胧胧睁开眼,意识还没完全清醒, 就感觉到浑身酸软, 从头到脚,像是被巨石碾压了一遍。 好在身上不粘腻,很清爽,明显被温柔清理过。 元锦诗掀开被子, 看到一片狼藉的床单,昨晚的记忆涌上心头,脸颊忍不住升温。 大床一侧空空荡荡,罪魁祸首早已经出门上班——吃干抹净就走人,拔×无情, 衣冠禽|兽。 元锦诗嘟起粉唇,有些生气,也有些委屈。 从浴室到主卧, 被撕烂的裙子衬衣散了一地,这些都是呈堂罪证, 无声宣告着昨晚某人犯下的罪行。 元锦诗把衣服捡起, 和「脏」了的床单一起扔到衣篓里,手上沾染到熟悉的香水气, 立刻勾起昨夜模糊记忆。 平时斯文禁|欲的一个人, 双眼通红,野蛮粗暴,全无绅士派头, 薄唇贴在她耳边,低沉喑哑叫她的名字,沉醉又放纵。 当然,她也并非无辜,半推半就,心志不坚,他勾勾手,她就随他坠入炽热烈焰—— 怪得了谁? 元锦诗双颊滚烫,身下一阵异样,忙驱散邪念,扶着墙壁,缓缓走进衣帽间。 落地穿衣镜里,肌肤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某人昨晚化身Loki同类,对她又啃又咬,又凶又狠,元锦诗略一回想,就觉得双腿打颤。 她抿着唇思索了片刻,拉开衣柜,挑了一件雪纺长袖连衣裙。 玫瑰粉色,缠枝碎花,很有温柔气息。更重要的是,能遮住一身暧昧痕迹。 元锦诗换好衣服,听到铃声响起,她接通电话,脸色一变。 …… 陆氏旗下某私人医院。 元锦诗匆忙跑出电梯,看到等在病房外的胡阿婆,“妈她怎么样了?” 胡阿婆眼眶含泪,“今天一直不进食,我怎么劝都没有用。” 元锦诗微微皱眉,抬脚就往病房走,胡阿婆及时拦住她,磕磕绊绊说出隐情。“小小姐,今天早上,萧先生来过。” 元锦诗步子一顿,沉默了片刻,才扭开门把手,走进了病房。 “出去。” 元母开口一声怒斥,声线颤抖,明显是哭过。 “妈妈,是我。” 元锦诗尝试着走近,“你刚做完手术,伤口还没有恢复好,不能不吃饭的。” 元母突然从病床上坐起来,情绪激动,“他没有尽过一天父亲和丈夫的责任,到头来却想白捡一个女儿!他不配,不配你叫一声爸爸!锦诗,你这辈子都离他远一点!” 离他再远,也血浓于水。大脑忘了的事情,DNA螺旋都记得,有什么用? 元锦诗苦笑了下,一口应下来,“妈妈,我答应你。一辈子都不和他见面,好不好?” 胡阿婆轻手轻脚走进门,打开保温桶,捧出一碗香气四溢的鸡汤面。 元锦诗端过面,轻轻坐到床边,笑着说,“妈,先把饭吃了。” 其实她身体非常不舒服,一个简简单单坐下的动作,碰到某处,酸涨感袭来,她几乎要难耐的低叫出声。 元锦诗哄着元母吃完一碗面,又哄着她睡下,足足用了三个小时。 胡阿婆送元锦诗走出病房,她看了眼阿婆的银发,忍不住说,“阿婆,你年纪大了,也要保重身体。有两位护工照顾妈妈,你不用每天在这里守着。” 胡阿婆抬袖抹了下泪,“我虽然有儿子,却把小姐看做亲生的女儿,她生病伤心,我也一样的痛。” “小姐她命不好,犯一辈子情劫。囡囡你不要学她。将来一定要找个对你好的贴心人,美美满满的过一生……” 元锦诗握住她的手,“阿婆,我会的。” …… 过去这些年,陆尔一直很有身为总裁的责任感,无论晚上疯玩到多晚,第二天早上八点半,准时出现在六十六楼总裁办。 今天却出人意料,他整整迟到三十分钟,特助林郁也忍不住投来异样的目光。 陆尔脸色不虞地坐在劳斯莱斯里,终于明白了古代昏君的滋味。 温柔乡,美人娇,管它什么江山伟业,统统丢掉,只要和她共度良宵。 可惜君王可以不早朝,陆氏财团总裁却不行。 他的日常行程都是提前一周就安排好的,偏偏今天最繁忙,商务会议一个接一个,连轴转忙到下午三点,才终于空出闲暇时间。 陆尔有「自知之明」,估摸着元锦诗被折磨的狠了,可能会一觉睡到下午,看了眼腕表的指针,才拨出电话。 嘟嘟嘟—— 一连拨出十个电话都没人接,陆尔彻底慌了。 昨晚元锦诗醉的不省人事,他又太冲动疯狂,以至于她哭着求饶他都没有听进去。 她被折磨了一夜,第二天醒来,发现他又不在身边,会怎么想? 她一定会觉得自己被玩弄了。 陆尔立刻起身,拨通私人保镖电话,坐专梯下楼,亲自驾车赶到湛庐公馆。 …… 元锦诗刚走出医院大门,四辆黑色车子甩尾而至,急刹车停住,为首的一辆劳斯莱斯最为惹眼,金色女神凌风展翅,嚣张又飞扬。 保镖们齐齐下车,一个个虎背熊腰,黑衣黑裤,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砸医院的场子,在法|治社|会上演大型医|闹。 陆尔甩上车门,大步走近,一把摁住她的双肩,一贯波澜不惊的脸上裂开了缝,“你不在家,不在DN,白檬也说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元锦诗,我找你了很久。” 他面沉如水,额上沁出一层薄汗,高定西服微皱,一丝不苟的黑发有些凌乱,几缕不规矩的垂落下来,遮住三分潋滟眉眼。 元锦诗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狼狈。 她很想对他笑一笑,但心情实在不佳,看着他那张俊脸,又想起昨晚的禽|兽行径,委屈立刻泛上心头。 她默了半晌,轻声说,“我没事啊。来陪一陪妈妈而已。” 陆尔面色稍缓,“伯母没事吧?” “没事。” 元锦诗仰面看他,“对了,你要不要进去问声好?反正来过那么多次了,也不差这一次。” 陆尔见自己私下献殷勤的事情败露,舌尖抵了抵后槽牙,把她拥入怀中,“算了,今天这副模样太失礼,改天再正式拜访伯母。” 「正式」。 还没告白的时候,就先讨好岳母,现在抱得美人归,又想坐稳「女婿」名号。 陆总运筹帷幄,真的很有一套。 陆总突然莅临陆氏财团旗下医院,惊动四座。院长以为医院的管理运营哪里出了问题,带着几位高管姗姗来迟,顶着一头冷汗向他躬身问好。 陆尔把元锦诗按在怀中,眸光淡淡扫过去,“都去忙吧,这里不需要你们。” …… 陆尔打横抱着元锦诗,从负一层坐电梯到三十四层,打开密码锁,径直走到主卧。 Kingsize大床柔软如云朵,陆尔把她轻轻放下,拿出一只药膏,伸手掀开她的长裙下摆,“还肿不肿了?” 元锦诗毫无防备,被他的动作吓得往后一缩,“你要干什么?” 陆尔晃了晃手里的药膏,要做什么显而易见。 元锦诗眼神躲闪,“我没事,不需要这个。” 陆尔脸色微沉。 昨晚抱她去浴室清理,凄凄惨惨一朵娇花,凝珠带露,好不可怜。 全都怪他自制力太差,被勾|引的上火灼心,失了克制分寸。 从医院回来的一路,她小脸苍白没血色,连路都走不稳…… 「没事」,不如去骗鬼。 “既然没事?那不如今晚继续?” 陆尔似笑非笑,低沉华丽的尾音上挑,极具危险意味。 再来一次?还不如要她的命。 元锦诗狠不过他,呐呐承认,“其实,是有点疼。” 陆尔没说话,伸手掀起玫瑰粉色裙摆,拧开盖子,用手指沾上药膏,仔仔细细擦了一遍。 他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元锦诗却两腮泛粉,浑身都颤抖欲燃,忍不住溢出两声娇哼。 陆尔看着她这幅模样,喉结滚动,强忍□□内叫嚣。 涂完药,他脱下黑色西服,将衬衫反卷到肘部,“在床上好好休息,我给你熬点粥。” …… 元锦诗浑身乏力,窝在床上喝了杯热水,觉得身上连衣裙太紧身不舒服,索性换上棉质睡裙。 没想到刚脱掉裙子,陆尔就推门进来了。 他刚刚洗完澡,黑发还微湿着,换了一身浅色的家居服,整个人显得慵懒惬意。 元锦诗匆忙套上睡裙,红着脸坐回床上。 陆尔倒是一脸平静,仿佛刚才短暂失明了一般。 他把小木桌架在床上,端上一碗清淡的白米粥。一勺一勺的喂,把她当做三岁小朋友呵护对待。 元锦诗小口喝粥,瓷白的小脸上有点憔悴,樱唇也苍白没血色, 陆尔看着她娴静侧脸,眼前闪现刚才推门进来,她布满青紫指痕的后背,深邃眼眸幽幽不定。 电话声打断一室温情,陆尔接起,听到那头讲,“陆总,最近怎么都不出来玩了?顾少他们在天上人间组了个局,一起过来尽个兴?” 劲爆话题到这里还没结束,那头背景音靡乱嘈杂,混合着莺莺燕燕的发嗲叫|春,“陆总,人家好想你……” 主卧里,两人面对面坐着,离得很近,元锦诗把通话内容听的清清楚楚,抿着红唇不说话。 陆尔表情有点尴尬,挂掉电话,直接摁了关机,远远扔开,用勺子舀起粥,递到她唇边。 元锦诗不喝,静静看他,“干嘛挂掉别人的电话?好没礼貌。” 陆尔薄唇微勾,“不挂掉,难道真的去赴约吗?” 元锦诗被他的皮笑肉不笑笑戳中神经,立刻掀开身上的被子,下床找拖鞋, 陆尔皱眉,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你不在床上呆着,去哪?” 元锦诗闷闷答,“我好多了,你不用太担心。” “今晚你住主卧的话,我就去书房住” 别以为她没看到,他早就搬过来了一床被子,这是打算和她同床共枕,一劳永逸。 昨晚的疯狂实在叫人心有余悸,她惹不起,还躲不过么? 陆尔脸色不悦到极点,把粥碗往桌上一搁,口出狂言,“元锦诗,你昨晚刚睡了我,现在就想跑?” 元锦诗气的不轻,红着脸说,“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还要赔偿你吗?” 陆尔冷笑,理直气壮,“当然要赔偿,以后每晚你都要和我一起睡,为期一百年。” 幼稚。 元锦诗甩开他的手,径直往外走,陆尔直接把她腾空抱起,塞回被子里, 他俯下身,双臂撑在她身侧,居高临下望着她怄气的脸,眸子深不见底,“你在闹什么?” “因为刚才那个电话?元锦诗,有些事我根本没做过,你不能误会,得相信我。” 她撇开头,不看他,却已经不知不觉心软。 “如果你是因为昨晚的事生气,我可以道歉——但是我不后悔。” 说着道歉的话,口气还那么嚣张,很好。很有陆氏style。 元锦诗心头的气和怨被迎头浇灭,抬手重重打在他胸膛上,眼圈微红。 他握住她的手,在温软眉间轻吻,“我发誓,今晚不动你。真的单纯睡觉。” “让我守着你。” 薄唇的触感微凉,一寸一寸吻下,饱含无尽爱恋。 元锦诗心头软的一塌糊涂,她睁开眼,湿漉漉杏眸染上水光,“说话算话。” …… 说好的单纯睡觉,刚关了灯,男人就把她拉到怀里,紧紧贴着火热的胸膛。 元锦诗挣了两下,没挣脱,他把她摁住,下颌抵上柔软发顶,某处蛰伏蠢蠢欲动,“再乱动,后果自负。” 悬殊的体力面前,元锦诗选择认输,枕着他的胸肌一动不敢动,怂的像个鹌鹑。 卧室里没了光亮,双目被黑暗遮蔽,感官的依赖让生物的嗅觉和触觉往往更真实,也更灵敏。 陆尔毫无睡意,听着两颗心跳动,眼底有深邃的光芒,锁住她不放。 “今天找不到你,还以为是昨晚……” 他顿了下,“把你吓跑了。” 她糯糯反驳,“我胆子要是那么小,早在你告白的时候,就应该逃跑。” 他揉了把掌下细腰,“我有那么可怕?” “不是可怕。” 她沉默了一会,“是太不真实了。” “那现在呢?” “现在?我很喜欢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评论哦~ 陆总表示「好开心」,从此开启同居and同床生活:D ———— 第28章 第二十八首诗 第二天早上。 元锦诗睡得正沉, 突然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吵醒。 金毛狗狗孤独寂寞地过了一夜,用前爪扒着主卧的门, 不断弄出响声, 想引起主人的注意。 元锦诗反应了一会,听出是Loki在低声呜咽,才缓缓支着身体起了床。 今天周六,陆尔不用早起去公司, 元锦诗不想吵醒他,蹑手蹑脚走出房门,揉了揉金毛狗狗的脑袋,给盆子里加满水和狗粮,也给自己倒了杯蜂蜜水。 休息了一晚上, 也许是白粥功效显著,也许是药膏发挥疗效,元锦诗身上的酸痛减轻了不少, 心情也好了很多。 初夏的早晨,阳光明媚, 透过玻璃窗照进来, 连尘埃也快乐到跳舞。 手机铃声响起,元锦诗拿起放在耳边, 仰头喝了一口蜂蜜水。 电话那头, 白檬蔫蔫的声音传来,“锦诗,齐霄带我见家长了……” 元锦诗猝不及防, 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轻咳了两声,才试探着问,“是我理解的那个「见家长」吗?” 白檬闷闷说,“是。” 那天在盥洗室门口遇见齐霄,他说要请她吃个饭,白檬也没多想。 昨晚齐霄准时去老城区甜水巷接她,跑车一路驶入别墅区,下了车,进了门,白檬才知道,原来这是一顿「家宴」。 齐父和齐母很和蔼,对她的到来表示热情欢迎,没有对她问东问西,也没有对两人的关系提出什么质疑。 白檬虽然神经大条,可也不是傻子,一顿家宴吃的沉默而漫长,她明显看出,齐霄和父母的关系有些疏离。 原来他要她盛装出席,只是陪同他演戏。 元锦诗听她说完前因后果,沉默了片刻,“那他是怎么和父母介绍你的?” “他说……我是他女朋友,” 电话那头,白檬紧紧捂着滚烫的脸颊,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我知道,他是在拿我当幌子,搪塞父母的催婚。我对他来说,就跟租来的女友差不多,只不过我是熟人,连租金都省了。” 元锦诗听出她失望的语气,连忙安慰她,“你不是他的粉丝吗?这次就当帮他一个忙了,下次你想要签名照合影什么的,让他还你人情就行啦。” 白檬想了下,觉得这一顿饭还挺划算的,“行,那我下次多问他要几张签名照。锦诗,我在超市,过两天岚姐咱们就要进组了,我还得采购点进组拍戏要用的东西,不和你说了,拜拜!” 元锦诗说了再见,挂掉电话,望着黑下来的手机屏幕,无奈笑了笑。 傻丫头,以前遥不可及的人,现在就天天在你面前晃悠,还要什么签名照啊? …… 陆尔公务繁忙,上班的时候一日三餐还算准时,一到双休日,饮食就变的很不规律。 元锦诗从冰箱拿出麦片牛奶和鸡蛋,打开面包机,准备做点简单的早餐。 冰箱里蔬果调料齐全,唯独没有芥末。 上次和齐霄白檬一起在外面吃饭,那道芥末明虾陆尔一下都没碰,元锦诗暗暗记在心里,后来忍不住问了陆尔,他果然对芥末过敏。 60秒时间到,面包机“叮”的一声响,一片片吐司完成「美拉德反应」,变的外焦里嫩,松软可口。 陆尔从主卧走出来,穿着件简单白T恤,俊脸满是惺忪,眉眼也蒙着一层雾气。 刚刚他一睁眼,发现元锦诗不在身边,连懒觉也不想睡了,立刻起床出来找人。 厨房传来香甜的味道和忙碌的声音,陆尔正准备走过去,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元锦诗正在煎蛋,探出头说,“你醒啦?我在忙,帮我看一下消息。” 淑女发出求助信号,绅士当然乐意帮忙。 她的手机锁屏没有密码,一滑就能打开。 陆尔看了眼聊天界面,说,“白檬问你,防晒霜要哪个牌子的。” 元锦诗回答了一个常用的牌子,陆尔帮她回复了,正准备摁锁屏,手指不经意地往上一滑,看到了元锦诗和白檬几天前的聊天记录 …… 「先不说你和陆总这个搭配有多诡异,我太了解你的审美了,你喜欢那种满满少年感的男生,陆总那种杀伐狠戾、斯文败类型的,绝对不是你的菜」 「那个,我得去刷牙了,回聊」 …… 陆尔震惊的回不过神,下意识想起陈度那种瘦弱的白斩鸡身形,脸色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难道……她真的喜欢单薄细弱的男人? 元锦诗端来两杯燕麦牛奶,看到他的表情,觉得很奇怪,“你看什么呢?” 陆尔双臂一伸,把她困在餐桌和身体中间,声音低沉,“喜欢少年感满满的?” 元锦诗没反应过来,他又说,“不喜欢杀伐狠戾、斯文败类的?” 元锦诗回忆起这段聊天内容,立刻打了一个激灵,“你你你别听白檬瞎说!” 陆尔欺身逼近,定定凝视,“到底是不是?” 元锦诗在心里把白檬翻来覆去拷打了一遍,讪笑着看他,“当然不是啦。” 堂堂陆总做事一丝不苟精益求精,感情问题当然也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于是,陆尔一把脱掉白T恤,拉着她柔弱无骨的手摸遍腹肌和人鱼线,贴着她的耳畔问,“想清楚再告诉我,到底喜欢不喜欢?” 薄荷味的热气洒在耳际,手下的腹肌触感紧实,元锦诗脸红的不敢睁眼看他,被逼着说了三遍「喜欢」,这件事才勉强算翻篇。 一顿早饭吃了整整两个小时,吃完饭,元锦诗脸上的潮红才退下去。陆尔看她气色不太好,把她抱回床上躺着,才去书房开视频会议。 元锦诗已经把《千金令》的剧本看的差不多了,躺在床上觉得无聊,索性拿过平板,打开某漫画APP。 上次白檬说要以陆尔和她作为原型画漫画,她点头答应了,没想到白檬行动力迅速,当晚就把第一话漫画创作出来了。 白檬从小学习美术,基本功扎实,以陆尔和元锦诗为原型,加上一些杜撰的情节,巧妙地模糊了三次元的真实背景。 漫画连载了半个月,保持每天两话的更新频率,没有读者猜出漫画的男女主角是元锦诗和陆尔。 白檬的漫画画风唯美,语言风趣,加上情节又苏又甜,成功吸引了一大票读者捧场。因热度居高不下,成功登上了国漫排行榜前十名。 这完全出乎白檬的意料,也出乎了元锦诗的意料。 观看漫画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开始有读者催更,读者们还自发组成男女主角的粉丝团,就连漫画中那只助攻的金毛狗狗,也有一大票粉丝拥簇。 元锦诗捧着iPad看的津津有味,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竟然把三十多话漫画看完了。 金毛狗狗凑到iPad旁边,看着漫画里那个金黄的犬类,呜咽了两声,抬起水润乌黑的大眼睛看元锦诗,仿佛在可怜巴巴地说,「铲屎官小姐,漫画里的本尊就在你面前,为什么不宠爱抚摸我?」 元锦诗被它的眼神逗的乐不可支,金毛狗狗又呜咽了两声,委屈地转身跑掉,迈着小腿去了书房。 陆尔正在书房里开视频会议,元锦诗偶尔能听到他低沉的讲话声,看到Loki跑向书房,害怕打扰陆尔工作,急忙跳下床,追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评论哦~ 今天短小了点,明天上大肥章~ 第29章 第二十九首诗 宽敞的书房里, 花梨木镶嵌钢化玻璃打出两面书橱,柚木色木地板格调沉稳。墙壁上挂着几幅古人真迹法帖, 还有一副后现代主义油画。 陆尔挂断视频会议, 接起一个来电。 他刚讲了两句电话,金毛狗狗突然迈着短腿跑进来,嘴里呜呜咽咽,用毛茸茸的脑袋磨蹭他的腿窝。 陆尔微微皱眉, 转动椅子,背过身去,金毛狗狗立刻摇着尾巴跟过来。 以前Loki没这么爱撒娇,自从元锦诗搬来之后,Loki整天粘着她, 一天到晚求抚摸求抱抱,元锦诗又不忍心拒绝,一来而去, 就把它惯成了这副样子。 陆尔握着电话,冷冷看它一眼——身为雄性犬类, 娇软成这样真的很丢脸。 电话那头还在喋喋不休, “陆总……美股全线高开,纳斯达克指数涨幅1.78%, 「诺华医疗」上涨2个百分点。再加上我们前期的造势非常有效, 不需要游说,萧南山已经蠢蠢欲动,企图横插一脚「诺华医疗」。” 陆尔眼底结了一层霜, “那就请君入瓮,分散萧达集团的资金,同时截胡他们的资金供应链。” 话音刚落,元锦诗出现在书房门口,看到金毛狗狗纠缠着陆尔不放,立刻轻轻上前,试图把它领走。 Loki见男主人冷血无情,转身投向女主人怀抱,被元锦诗揉了两下脑袋,才晃晃悠悠地跑出书房。 元锦诗莞尔一笑,正要追出去,却被人拉住了手腕。 陆尔微微一用力,把她拉到怀里,沉声道,“别走,让我抱一会。” 他穿一件简单白T,高挺鼻梁上没架眼镜,蓬松黑发遮住潋滟眉眼。肤色冷白到透明,深目高眉,眼尾微挑,是「看一眼就叫人心动」的长相。 元锦诗被他抱住,才发现他眉头微锁,眼睛也红红的,看起来很疲惫。 在他怀里呆了一会,她伸出双手,抚上他的额角,轻轻揉按着,试探着说,“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会?” 陆尔任她按着额角,垂眸看她,薄唇微动,“徐医生把我的事都告诉你了。” 这是个肯定句。看来徐医生透露那些事,已经经过他的同意。 元锦诗点点头,又听他缓缓说,“爷爷是出车祸去世的。” “当年萧达集团对陆氏下手,爷爷很被气到哮喘病突发,专车在去陆氏大楼的途中遭遇了车祸,连带着车上的司机,二人当场去世。” 元锦诗听到这段陈年旧事,整个人都怔住了,久久回不过神儿。 “萧达集团和爷爷的死虽然没有直接关系,可也绝对不是无辜的。我在爷爷墓前发过誓,一定要把萧达压在脚下。” 江畔长堤那段路,是陆爷爷发生车祸的地方。他曾在深夜一次又一次驾车绕行。 深夜的清江万籁俱静,只有波涛阵阵,冲洗着他不肯认输的心。 “倘若十年不行,那就用二十年,三十年。” 他的眸光晦暗不明,里面写满了执念。 元锦诗看着他这副样子心疼又难过,下意识躲开他的眼神,双臂紧紧环上他的窄腰。 陆尔低头埋在她的颈窝处,握住她的纤细手腕,和她十指交错相扣。 分针秒针转动,两人不知道温存了多久,陆尔深嗅了一口她身上的幽香,缓缓睁开眼,原本哀痛的目光变得清亮而平静。 这世界人心叵测,还好有她不离不弃,一直在他身旁。 …… 元锦诗大学攻读德语,德文晦涩难懂,需要多下功夫学习,再加上课程繁重,每天晚上睡觉前要读几十分钟德文才能安心入睡。 后来她签约DN成为艺人,虽然不用再学习德语,每晚睡前阅读的习惯并没有改变。 这个好习惯,在陆尔眼中却是彻头彻尾的恶习。 试问,如果你的女朋友晚上不睡觉,却抱着外文书或者剧本读得津津有味,把你晾在一边熟视无睹,有哪个男人可以忍受? 何况是众星捧月着长大的陆尔。 他185身高,八块腹肌,V形人鱼线,身材完美可以去竞选健美先生,枕边这位小姐却专心阅读,不肯施舍给他一个眼神。 陆尔生平第一次产生挫败感,伸手抽掉元锦诗手中的剧本,“明天就开机了。别看了。” 一开机就要拍摄两三个月,意味着两个人不能天天见面,不能互道「早安」和「晚安」。 元锦诗“嗯”了一声,抬眼看他,“我知道啊。明天你还要上班,早上我会轻手轻脚出门,不会吵醒你的。” 元小姐成功搞错重点,陆尔定定看着她,眸色一点一点变深。 她穿着一件缎面吊带睡裙,露出纤细肩头和一片无暇锁骨,长发蓬软如云,在身后一泄如瀑。 他的眼睛是琥珀色,闪着某种原始欲|望,大概可以解释为男人对女人本能的占有欲。 对视三秒,陆尔把元锦诗揽入怀中,厚脸皮的色、诱、之。 元锦诗承受着炙热的吻,脑中残存几分理智,声线颤抖着开口,“明天有开机仪式,别吻脖子呀……” 陆尔被欲望支配,通身淋漓舒畅,哪有心情管什么开机仪式,俯身一口咬在她锁骨上。 元锦诗娇娇低喊了两声,就被他堵住了红唇。 今夜夏风沉醉,夜色撩人,一室「春色」也让人迷乱。 …… 《千金令》在S市影视城开机之后,剧组拍摄有条不紊进行。 《千金令》的男主角是最近大火的流量小生李仰,比元锦诗小一岁,为人随和风趣,元锦诗和他搭档默契,几场戏拍下来,两人在片场之外也成了朋友。 这天周五,boss单钟打电话通知经纪人回公司开会,白檬自告奋勇回一趟DN,留李岚在剧组跟着元锦诗。 回DN参加会议的经纪人基本都在跟组,每天忙的不行,Boss单钟简单讲了两句就宣布了散会。 白檬刚走出会议室,电梯打开,走出来浩浩荡荡一群人,被拥簇在中间的男人惹人注目——是齐霄。 白檬望着那个挺拔高大的身影出神,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下楼回影视城」,可双腿重若千钧,站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 他是她藏在口袋里的一颗糖,是不可以被看到的脸红,是她的精神鸦片,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他还是离她那么远,就连想打个招呼,都隔着前呼后拥的人山人海。 齐霄戴着墨镜,余光瞄到会议室门口的熟悉身影,心头一动,步子调转方向,径直朝她走过来。 白檬看着他向自己一步一步走近,顿时愣住了,双腿都在打颤发软。 齐霄取下墨镜,轻咳了两声,开门见山地问,“明天有空没?” 白檬语气惊恐,“不会又要去你家吃饭吧!?” 齐霄看到她脸上畏惧紧张的表情,顿时有些不悦,淡淡说,“放心,不是。” “上次带你回家见父母的事情被几个发小知道了,他们非要见你一面。白檬,演戏演到底,送佛送到西。再帮我一次。” 白檬考虑了一会,仰头看他,“那好吧,我可以再帮你一次。不过,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齐霄有些意外,玩味道,“哦?你说?” 白檬鼓起勇气,紧攥拳头,连和他说话都紧张到打颤,“你能不能……送我几张签名照?” 齐霄有点错愕,沉默片刻,喉头上下滚了滚,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好”。 白檬笑的很满足,也很没出息,和他说了再见,侧身而过,径直走进了电梯。 齐霄带上墨镜,遮住唇边的苦涩,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原来她的条件只是……几张签名照啊。 就算她提出过分一点的要求,他也会松口答应的吧。 经纪人踩着高跟鞋走过来,看着白檬的背影,好奇发问,“刚刚那位是?” 齐霄勾了勾唇角,幽幽道,“一个认识很多年的朋友。” …… 元锦诗在《千金令》剧组拍戏,湛庐公馆冷冷清清,只剩下陆尔一个孤家寡人,和金毛狗狗人眼瞪狗眼。 这周末,陆尔索性回老宅看望陆父陆母和陆奶奶。 陆家老宅坐落在清江滨江别墅区,周围全是欧风建筑,风景秀美,空气清新。 陆尔还没进客厅,就听到播放电视剧的声音。 陆母坐在沙发上,身上披了条羊绒披肩,正聚精会神地看电视。看见自家儿子回来了,冲他指指屏幕,“陆尔啊,《盛世浮华》很好看,以后叫陆氏影业多投资点这种古装剧。” 16:9比例的画面上,女主角元小姐穿着一袭仙鹤刺绣襦裙,扮相绝美出尘,气质淡雅如兰。 陆母沉醉在古装剧的绝美爱情中不能自拔,喝了口玫瑰养颜茶,夸赞道,“这个女主角很耐看,温婉又精致,比那些网红脸锥子脸强多了。” 陆尔端着一杯温水,目光凝在屏幕上移不开,下意识承认,“我也觉得。” 陆母诧异看他一眼,“这孩子,跟吃错药了似的。什么时候见你夸过人。” 晚饭还没做好,阿姨在厨房忙碌着,飘出阵阵烟火气。 这样一个平平淡淡的瞬间,陆尔突然想到元锦诗亲手做的那碗面。 一碗面,白气氤氲,熨帖心灵,是让人贪恋的烟火滋味。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那碗面会说话——在说「我爱你」。 他对她,又何止一句「钟意」。 …… 电话铃声响起,陆尔看了眼来电显示,立刻接起。 “陆尔,” 那头元锦诗的声音沮丧又无力。 陆尔听出不对,脸色微寒,“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今天的拍摄本来很顺利,可是临近收工的时候,有一场哭戏怎么拍都没状态,元锦诗一连拍了八条都没过,被导演要求「重拍」,拍到第十三条,导演终于满意点头。 元锦诗今天生理期,整个人消沉颓丧,经历这种挫败的事情,牵连整个剧组延迟收工一个小时,心里觉得歉疚又自责。 她很想和别人倾诉这件事,可是白檬回DN开会,不在身边,元锦诗面对李岚不想表现那么柔弱,只好把负面情绪都憋在心里。 可是,一听到陆尔的声音,她所有的坚强顿时崩溃了,忍不住在电话那头轻轻哽咽了起来。 陆尔静静听着,温声安慰了两句,等她挂掉电话,立刻一个电话打到导演那里,借口询问剧组进度,三言两语套出话,找到了元锦诗情绪失常的原因。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陆尔立刻回屋换了衣服,拿起车钥匙,走下旋转楼梯。 陆母见他准备出门,忍不住问,“周六还要忙工作吗?” 陆尔神色淡淡,“妈,我有点急事。” 陆父从军事新闻里抬起头,叮嘱道,“要劳逸结合,注意休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陆尔明显误解了这句话,俊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忙应下,“知道了,爸。”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评论哦~ 【小剧场】 陆父「要劳逸结合,注意休息」 陆尔「面对元锦诗,休息是不可能的,永远不可能的」 作者「???你不纯洁了!」 陆尔(挑眉)「我纯洁过吗?」 元锦诗(弱弱控诉)「他没有」 第30章 第三十首诗 和陆尔打过电话之后, 元锦诗觉得心情好多了,休息了一会, 就又投入了拍摄中。 晚上九点, 夜戏收工,白檬急匆匆地跑进保姆车,凑到她耳边说,“锦诗, 陆总来了,在酒店等你。” 在影视城拍戏期间,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都住在酒店里,陆尔这个时候来,万一被人偷拍到, 可就全完了。 元锦诗心头狂跳,到了酒店,坐电梯上楼, 刷了下房卡,刚一进门, 就被拥入一个火热宽厚的怀抱里。 陆尔抱了她好久, 元锦诗伏在他肩头,讷讷说, “你怎么来了?” 下午刚刚和他打电话哭过一场, 现在就见到他本人,元锦诗觉得有点丢脸。 陆尔揉了揉她的长发,唇角一翘, “怎么,我来的不是时候吗?” 听着她电话里的哭腔,他怎么坐得住? 其实陆尔是个很好的情.人,虽然性子冷了一点,大部分时候是温柔的,这样一个英俊男人,平时不苟言笑,一旦动情,潋滟眉眼刹那间染上性.感、诱.惑,令人沉.沦。 元锦诗看着他眼中的旖旎柔情,下意识想歪了,红着脸说,“我这两天生理期到了,你现在过来,可能没办法……” 陆尔好整以暇地看她,“你以为我来找你就是为了上.床?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 元锦诗被他一凶,顿时满肚子委屈。 陆尔也不多说,直接把她抱到了床上,亲手帮她换上睡裙,往怀里塞了一个暖水袋。 元锦诗是早产儿,体质弱,容易生病,每次一到生理期就手脚冰凉。 陆尔身强体壮,胸膛火热滚烫,身上永远暖烘烘的,比暖炉还好使。 一开始,两个人规规矩矩的躺在被窝里,陆尔伸手在她小腹上轻轻捂着,到了半夜,元锦诗在梦中变身八爪鱼,钻到到某人怀里寻找热源,顺便趴在胸膛上酣睡取暖。 陆尔二十九岁,是个龙精虎猛的正常男人,怀里抱着温香软玉,血液几乎沸腾逆行,早就忍耐不住了。 偏偏元锦诗生理期,碰不得,吃不到。一整夜,陆尔简直忍到爆炸,想推开她,又担心把她弄醒,浑身上下备受煎熬,简直是自作自受。 就这么过了一整晚,第二天醒来,元锦诗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男人线条分明的下颌,再往下看……她的双手正环着他的窄腰,一副投怀送抱的模样。 陆尔见她醒了,俊脸紧绷,写满了「欲求不满」,径直掀开被子,去浴室冲了很久「凉水澡」。 元锦诗今天有戏要拍,陆尔也要上班,两人刚刚洗漱好,门铃就被李岚摁响了。 陆尔知道她是元锦诗的经纪人,犹豫片刻,拉开房门,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岚姐」。 李岚看到陆尔出现在元锦诗的房间,还没从视觉冲击中缓过来,听到这声称呼,双腿一软,勉强扶着门框才能站稳。 她何德何能,敢让堂堂陆总叫一声「岚姐」? 元锦诗换好衣服出来,见二人面面相觑,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陆尔倾身吻了吻她的侧脸,“八点了,我先去上班。” 李岚被二人亲昵举动吓得不轻,等陆尔走了之后,立刻询问元锦诗,“上次你不是说和陆总很清白吗?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元锦诗只好如实承认,“岚姐,当时我没骗你,我们最近才在一起的,暂时还不想公开。” 岚姐脸一沉,索性把话摊开说明白,“「在一起」指的是男女朋友关系,还是金.主……” 娱乐圈里光怪陆离,有需求就会有交易,钱.色买卖屡见不鲜。 元锦诗知道岚姐什么意思,红着脸说,“正当男女朋友关系。” 岚姐脸上神色变幻,一是对元锦诗和陆尔在一起的事感到惊讶,二是对陆尔收敛花花肠子的做派感到惊讶,三是觉得元锦诗很傻,「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所有人都懂,偏偏她蠢得很,攀上陆尔这个高枝儿,还勤勤恳恳地吃苦拍戏,上次在《盛世浮华》剧组被女二号欺负了,也傻乎乎地一声不吭。 不过……宠辱不惊,心如止水,自己果然没看错人。 这么一想,岚姐看向元锦诗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沉默片刻,又说,“锦诗,我把你当亲妹妹,身为过来人,我得提醒你一句。陆尔那样的男人,不是猫,而是一头猛虎,他现在对你温柔臣服,是因为「心甘情愿」被你「驯服」。倘若有一天,你们发生什么不愉快,他一口咬过来,不见血就能要你的命。” 李岚在娱乐圈纵横很多年,亲眼见证了那些想爬上陆尔的床的女明星,没一个有好下场。 负面例子数不胜数,至于元锦诗这种正牌女友……好像还没有先例可以参考。 她一张白纸,又没有什么心机,星途好不容易有了起色,陆尔浪子回头,偏偏对她钟情,这份爱到底能执着多久?这让李岚感到非常不安。 元锦诗被这一番话镇住了,长睫毛颤了颤,笑着说,“岚姐,我很爱他。”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却充满不容置疑的笃定,李岚心中了然,也不再多说什么,淡淡一笑,“收拾好了就下楼吧,该出发去剧组了。” …… 剧组拍戏没有双休日,没有假期。连轴转忙了一个月,剧组同仁关系融洽,打成一片。 片场休息间隙,大家互相分享小零食,元锦诗靠在躺椅上刷微博,苏媛笑着跑过来,递给她一杯星巴克,“喏,今天轮到男主角请大家喝咖啡。” 轮流请大家喝咖啡,是剧组不成文的规定。区区几杯咖啡花不了大钱,互相请客也有利于活络人际关系。 元锦诗是吃不胖的体质,在剧组拍戏期间,为了保持皮肤状态,要戒糖戒酒,这两天拍夜戏熬得太晚,刚好喝咖啡提提神。 接过咖啡,手机响起,元锦诗看了眼来电显示,是白檬。 上周末白檬请了假,说要回市区陪齐霄吃顿饭,元锦诗让她去了,没想到这一走就是两天,连个电话都没有,李岚还担心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给她发微信消息也没回。 元锦诗咬着绿色的咖啡吸管,接起电话,“喂,白檬,你怎么还没回来啊?没出什么事吧?” 白檬声音闷闷的,鼻音很重,“锦诗,昨晚我和齐霄睡了……” 元锦诗一口咖啡直接喷出来,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欲哭无泪道,“白檬,你下次能不能给我点预告?上回见家长,这回睡……很容易搞出心脏病的!” 白檬沉默着,没有说话,元锦诗小心翼翼问,“是我理解的那个「睡觉」吗?” 白檬的声线颤抖,“嗯。我们发生了关系。” 上周末,她和齐霄一起去见他的朋友,高端私人会所里,party热火朝天,男男女女都玩的很奔放,白檬第一次来这种场合,全程跟在齐霄身边寸步不离。 齐霄万年单身,头一回带女人和朋友一起吃饭,顾子敬几个人一商量,偷偷给齐霄和白檬喝的酒里掺了东西,趁着混乱狂欢,把两人关进了同一间房间里。 白檬喝了酒,晕晕乎乎地倒在齐霄的怀里不省人事,第二天一睁眼,看到搂着自己睡觉的男人,和床上的一片狼藉,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一直把齐霄当做自己想信仰和目标,现在发生这种事,白檬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趁着齐霄还没醒,就偷偷跑出了会所。 之后的两天,白檬的情绪低落到冰点,窝在家里不吃不喝不出门,短信电话一概不接不看。 元锦诗顿时火大,“没想到齐霄竟然是这样的的人!事后他没有来找你吗?” 白檬解释道,“他给我打了电话,我没接。他发短信说「会对我负责」。可是,锦诗……” 她说着说着,忍不住哭起来,“我不想强迫他对我负责,他明明一点都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对我做这种事呢……就算我扑过去,也应该把我推开啊……我只想远远在身后跟着他、看着他就足够了,我没那么贪心,可是现在,他让我变得贪心了……明明知道他遥不可及,我却每天都想看见他的脸,每天都想听见他的声音……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疯了……” 元锦诗听着她的抽泣,也觉得心里抽痛难受,柔声安慰道,“白檬,别哭了,你先好好休息,如果需要请假,我和岚姐说一声,好吗?” 白檬擦擦眼泪,“不用请假,锦诗,我已经想好了,那晚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以后我不会再见齐霄,也不会和他有任何交集了。我和他的人生天差地别,既然这么多年都是平行线,以后就一直平行下去吧。” 元锦诗听了,叹了口气,“檬檬,别这么意气用事,等你到剧组我们再聊。” 挂断电话,元锦诗想了想,给陆尔拨了个电话,义愤填膺地陈述了一下齐霄对白檬犯下的「罪行」。 …… 一个月后,「天上人间」Pub。 包厢里足够私密,墙壁高度隔音,把外场的纵情声色,音浪喧嚣全部阻挡。 齐霄喝下第四杯红酒,脸色不是很好,开门见山道,“白檬不接我电话,拒绝和我见面,已经一个月了。” 陆尔挑眉,淡淡扫过去一眼,“怪谁?起码我先恋爱,后同居。齐大影帝,你直接就睡?” 谁是禽.兽,显而易见。 齐霄脸色一沉,“我在认真和你讲话。” 陆尔默了片刻,慢条斯理道,“红洲港那块地……” S市别墅区众多,如清江新区、滨江江畔……其中,红洲港奢华尊贵,环境优越,成为S市最矜贵也最受追捧的的豪宅地段。 齐霄深吸一口气,嘴角抽搐,“陆尔,你他妈早晚遭报应。” 齐大少为情所困,视钱财如粪土,“给你,通通给你。买你两小时,听我说完再走。” 陆尔看了眼腕间的百达翡丽,果断拒绝,“不行,十点之前我要回家,只给你一个小时。” 说完,他晃了晃红酒杯,唇边绽开一抹笑意,“今天锦诗的剧组杀青,已经在家等我了。” 提起那个女人,他清冷的眉眼瞬间变得无比柔软,齐霄很少见他露出这种神情。 堂堂陆总收心顾家,转变之大,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齐霄被喂了一嘴狗粮,神色阴郁,扯了扯嘴角,直奔主题,“我想对她负责,可是她拒绝了。” 陆尔淡淡说,“你的负责是出于责任,还是出于本心?” 齐霄神色苦闷,“我不知道。” 陆尔薄唇微弯,轻飘飘说出一句话,戳破了他的伪装,“白檬傻里傻气的,也许不知道喝了什么东西,你和顾子敬他们玩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酒里有东西吗?还是说,你其实是将计就计,欲擒故纵?” 所谓酒后乱性,不过是自找借口,把责任都推给酒,这顶黑锅真的好冤。 齐霄听了这句话,整个人陷入沉默。 陆尔没说错。 那点剂量的药,把白檬弄晕过去还行,他一个成年男人,当然不会醉的人事不知。 要怪就怪,那晚气氛太暧昧,让人意乱情迷,看着她醉倒在怀里,和自己软声撒娇,他忍不住想要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不过……既然做了,他就不打算放手。 …… 时钟指向22点,陆尔带着一身酒气回到湛庐公馆。 元锦诗不在主卧,他调转步子,推开浴室的门,“你在做什么……” 话没说完,陆尔看到眼前的景象,呼吸一紧。 元锦诗坐在浴缸里,肌肤莹白,肩头圆润,因练过十年芭蕾,身体自动形成记忆,肩颈线条笔直,天鹅颈修长,一身气质如鹤如兰。 她正握着花洒,一张瓷白的面孔沁出淡粉色,身上全是绵密泡沫,遮住深深沟壑,也遮住两点隐隐约约的红。 见他突然推门进来,她瞬间脸红,往水里缩了缩身子,“我还没洗完澡,你先出去呀。” 陆尔却像中了蛊,浑身血液都往一个地方涌去。他喉结上下滚动,抬手解开衬衣纽扣,从裤子里掏出一只丝绒盒子,朝她一步步走过来。 四天之前,瑞士日内瓦的佳士得拍卖行展出一条钻石项链,拍出2100万美元天价,被一位神秘的亚洲买家收入囊中。 项链名为“ich liebe dich”,D色,FL净度,IIA型,重25.36克拉,不用过多言语形容,数据足以彰显它的价值连城。 他打开盒子,把项链收拢于掌心,伸开骨节分明的修长双手,亲自为她佩戴上。 钻石闪耀,晶透无瑕,和她一身温润肌肤最是相称。 陆尔扣好项链,轻轻俯下身,在离她左心房最近的位置,印上一个炙热又深情的吻。 他的目光温柔又赤|裸,太具攻击性,元锦诗无处躲避,只好抬手搂住他的肩头。 他肩头的衬衣杯水渍晕湿一片,她吐气如兰,红着脸看他,“你知不知道,今晚……我为什么一定要等你回来?” 陆尔蹭了蹭她的鼻尖,溢出一声轻哼,“嗯?” 浴室暖黄的灯光泻下来,有种不真实的眩晕感。 她眉眼温婉,含羞又骄矜,“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百天。” 两人的恋爱关系里,一直是陆尔占据主导地位,元锦诗的性格内敛含蓄,可是他对她的好,她一点一点记在心里,从来都没忘掉。 陆尔喉咙发干,顺着秀挺鼻梁一路吻下,轻啄她的樱唇,眼尾余光一瞟,冷不丁看见浴池旁边躺着一个纸袋。 陆尔认得这个牌子,眼神立刻暗了几分,长臂一伸,从袋子里挑出一件「衣物」。 或许不能称之为「衣物」——布料稀少,蕾丝轻透,根本什么都遮不住,却能引人无限遐想。 简直要人命。 陆尔喉结滚动,额角青筋跳了跳,欺身一把将她抱起,来不及擦干她身上的水渍,狠狠把人抵在浴室的墙壁上。 这一夜,他亲手帮她穿上「衣服」,再亲手帮她撕掉,几多诱惑,几多凶.猛。 两人正情浓的时候,元锦诗突然问他一句话,声音绵软带着哭腔,陆尔正红着眼攻城略地,无暇抽身,依稀听到「摩洛哥」「餐厅」两个字眼,还以为她想和他出去旅行,心头一软,张口咬住她的耳垂,“darling,都听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评论哦~ 第31章 第三十一首诗 《千金令》杀青之后, 李岚帮元锦诗参谋了很多剧本,同时也接到了几个综艺节目的邀约。 其中一档综艺节目叫《东方餐厅》, 以五位明星组成经营团队, 在异国他乡开启餐厅经营之旅,致力于把东方味道传递到海外。 元锦诗的性格慢热不浮躁,非常适合这种「慢生活」综艺,李岚大力劝说她接下《东方餐厅》的邀约。 《东方餐厅》前两季分别在俄罗斯的莫斯科和澳大利亚的墨尔本录制, 第三季选在摩洛哥的卡萨布兰卡进行录制。 S市和摩洛哥隔着半个地球的距离,元锦诗刚刚杀青,如果再接下这个综艺节目,就要和陆尔分开一个月见不到面。 元锦诗考虑了很久,昨晚在主卧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这件事, 想征求一下陆尔的意见,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 落地灯洒下暖黄光线,营造安静舒适的氛围, 也照亮元锦诗的温婉眉眼, 自从上次陆尔「身体力行」地表达了对元锦诗睡前读书的习惯的不满, 双方进行了友好商榷, 达成一致共识——以后元锦诗的睡前读书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必须在十点前结束, 而且要“抱”着读。 一开始, 元锦诗被陆尔抱着还会稍微脸红一下,后来渐渐习惯了,觉得陆氏出品的「人肉抱枕」还算舒服。 心理学家证明, 一件事被重复21天以上,就会变成习惯。倘若有一天,依赖的习惯突然消失,整个人就会陷入惴惴不安。 今晚陆尔要加班,可能要很晚回来,元锦诗独守空房,翻来覆去的一页书,她怎么都看不进去,忍不住回味起他怀抱的温暖。 他现在在哪?和谁在一起?为什么还不回来? 钟表转过一圈又一圈,元锦诗发了一会儿呆,阖上书,忍不住拨通陆尔的电话。 “嘀…嘀…” 她心头雀跃,好像敲着一面小鼓,就连听着电话响声都觉得悦耳无比。 数过三十一个阿拉伯数字,电话终于被接起,“喂?哪位?” 女人的声音突兀的从电话那头传来,清亮柔美,底气十足。 陆尔的私人手机一直随身携带,不会被人轻易拿到。那么,这个女人是谁? 元锦诗脸色瞬间发白,嘴唇哆嗦了一下,一字一句讲:“您好,我找陆尔。方便让他接下电话吗?” 电话那头的女人似乎有些迟疑,片刻后轻笑道:“不好意思,现在已经很晚了,陆总不太方便呢。” 元锦诗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愕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她默默听着女人声音里的小小得意和挑衅,觉得自己才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女配角。 沉默很久,她礼节十足的说了句「抱歉」,然后毅然决然的挂掉了电话。 元锦诗眼眶红的吓人,她靠在抱枕上,突然觉得有些委屈。 明明昨晚他们还在抵死缠绵,第二天他身边就有了别的女人。 元锦诗抬手碰了碰脸颊,不出意外,触到一片冰凉的冷泪。 晚上十一点半,她翻身下床,换上衣服,穿好鞋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湛庐公馆。 …… 自从那天之后,白檬再也没见过齐霄,她说到做到,化悲愤为动力,把漫画《总裁与咸鱼小姐》一口气连载完了。 她用漫画稿酬给白父白母报了个泰国跟团游,两人现在正在感受热带风光,还有三天才能回来。 白檬刚刚完结了漫画,打开一瓶桃子气泡酒,一边小口喝着,一边刷着读者“完结撒花”的评论,脸上的笑容发自内心,把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 门铃突然响起来,白檬小跑过去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元锦诗哭肿的双眼。 …… 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白檬抽出纸巾,递给对面的元锦诗,“别哭了,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要不要打电话问问陆总?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元锦诗轻轻摇头,细弱肩膀无力颤抖,“白檬,你不知道的,你不知道他是怎么样一个人。” 男人吸引人女人的资本,无非是长相、权势、财富,而这些,陆尔全部都具备。 昨晚他们在主卧里交颈缠绵,他在她身上烙下一个个热吻,就连那条项链的名字都是「ich liebe dich」,德文里意为「我爱你」。 多么深情款款。 然而第二天,他身边就有了别的女人,握着他的私人电话,嚣张地向她挑衅。 元锦诗呜呜咽咽地哭,“以后怎么办呢?难道我要时时刻刻承受这些吗?永远提防他身边的每一个异性,变成一个面目可憎的妒妇?我妈妈怀着仇恨和怨怼度过大半生,我真的不想再重蹈她的覆辙。” 白檬知道元锦诗父母的事情,幼时父爱的缺失,导致元锦诗对爱情谨小慎微,这样一个含蓄保守的女生,偏偏遇上陆尔那样强势又主动的男人,他给她怜,给她爱,也吹皱一池春水。 白檬心疼不已,倾身抱着她,开口安慰,“不会的,这些天我看的很清楚,陆总对你不一样的。他对你很认真,一定不会做出这种事。” 元锦诗回想起电话里女人盛气凌人的口气,紧闭上双眼,“白檬,我不想再提到他……” 女子一旦依附于男子施舍的爱情,就仿佛陷入魔障,不能自拔。 她不要自己成为他挥之即来,招之既去的附属品。 “好好好,那就不提了。” 白檬想了下,又说,“锦诗,有个事情我要征询一下你的意见,《总裁与咸鱼小姐》已经完结了,有出版社联系我集结成书出版,但是这部漫画是以你的故事为原型创作的,我想,是否出版,也应该由你来决定,” 元锦诗哽咽着说,“当然要出版了,你的作品是无辜的,就算……” 她勉强苦笑了一下,“就算我和陆尔分手了,看到你的漫画,也能留个念想。” “呸呸呸!” 白檬握住她的手,“瞎说什么呢!你们一定不会分手的。” …… 宴会厅觥筹交错,乐队鸣奏交响曲,大鳄们谈笑风生,俯瞰权力和资本的暗流涌动。 盥洗室的镜子前,陆尔慢条斯理地洗着手。 今天他忙的□□乏术,一连五个会议,两个签约仪式,一场商业并购案,长时间连轴转的高密度工作,让人精神惫倦。 陆尔洗完手,揉了揉眉心,然后将一脸疲态隐去,面无表情地走向宴会厅。 特助林郁在外面等着,和他保持一步的距离,不远不近,时刻跟随。 陆尔就是这样一个人,七情六欲不上脸,他有底线,也能放得下身段,就比如这次,他铁了心要砍掉萧达集团半边江山,为了断掉萧达的资金链,就算忙的焦头烂额,也必须出席这场宴会,和几位大佬碰杯寒暄。 陆尔是不可多得的人中龙凤,万亿身家,一副精致皮囊,走到哪里都自动成为镜头焦点,无论是含蓄淑女,还是热辣奔放女性,通通吃得很开。 不夸张的说,如果S市的女人列出一张梦中情人的名单,他绝对不会排出top3。 在场几位大佬的女儿对陆尔觊觎已久,其中一位胆子大的,见他今晚态度好的出奇,脸上也没有露出不耐表情,跃跃欲试地端着香槟,凑到他跟前。 不请自来的女人最让人厌烦。奈何陆尔今晚必须做绅士,他握着香槟杯,连眉眼也不抬,漫不经心和她交谈了两句,垂眸看了眼腕间表盘的罗马数字。 已经晚上十点了,她在家干什么?有没有一点想他? 思念蔓延如狂草,陆尔拿出手机,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动,发出一条短信。 特助林郁匆匆走上前,附耳说,“陆总,任董事长到了,” 任董事长他是萧达集团最大的资金链支持者。而陆尔已经做好了势在必得的准备。 男人饮一口香槟,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姿态优雅地奔赴新一轮厮杀。 他的背影太迷人,云桦看的一阵眩晕,回过神,才发现他把私人手机忘在了桌子上。 一支黑色的手机,平平无奇,却堪比潘多拉魔盒,藏着关于他的许多秘密。 云桦心绪翻涌,正在犹豫不决,屏幕突然亮起,刚好给她一个打开手机的合理契机。 “喂?哪位?”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您好,我找陆尔。方便让他接下电话吗?” 是个很温柔的女人。 所谓同性相斥,云桦立刻竖起敌意,气势凌人地说了寥寥几句,就把电话那头的女人逼的沉默无言,传来一声“抱歉”,然后电话被挂断。 云桦松了一口气,把手机放回原处搁好,一抬头,正对上陆尔寒潭一般的双眼。 云桦高跟鞋一个趔趄,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的外套不知丢在了哪里,只穿了白衬衫和条纹西裤,身姿挺拔站在桌前。他肤色极白,摄入大量酒精使唇色有些不正常的泛红,银灰色的衬衫衬得面容过分妖冶。 陆尔故作随意的抬手扯了扯领结,凉凉开口道:“你刚刚帮我接了电话?谁的?” 云桦看他不阴不阳的模样,猜不透他的喜怒,只好道:“是个女人,没说名字,只说要找你。” 陆尔长长“哦”了一声,带了几分玩味:“那你怎么答复的?” 云桦见他也是一脸无所谓,心里很得意,一股脑说了出来:“我说现在很晚了,你没空。让她最好不要打扰你。” 说完,云淡冲他一笑。她对着镜子照过,这个角度她的笑容最美。 陆尔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就连面对面的商业谈判,别人都很难从他脸上窥出战况如何。 而现在,他目光森冷,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满脸怒容毫不遮掩。 特助林郁看见这一幕,暗暗为「云氏集团」的股价烧了一把高香,得罪这位主儿,不知道云大小姐还能潇洒做几天二世祖。 …… 午夜12点,劳斯莱斯轰鸣着驶入湛庐公馆,陆尔打开密码门,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主卧的落地灯还开着,洒下一室昏黄的光,他伸手覆上枕头,摸到一片濡湿冰凉。 陆尔在夜色中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转身,出门,在无边暗夜里疯狂寻找一个人。 …… 手机响起,元锦诗看了眼来电显示,果断摁了挂断。 白檬看着她行云流水的操作,一脸震惊,“锦诗,这样不太好吧……” 刚说完,她的手机也响起欢快的铃声,是个陌生号码。 白檬毫无防备的接起来,电话那头的男声低沉,“让她接电话。” 是陆尔。 白檬一听声音,差点跪下磕头,忙把手机送到了元锦诗耳边。 他的嗓音微哑,“我在楼下。今晚的事……” 话没说完,就被元锦诗打断,“我不想听你解释,我们暂时分开冷静一下吧。” 陆尔脸色一沉。 他汉语水平很好,分开冷静,就是想「冷战」的意思了。 陆尔是彻头彻尾的行动派,无法接受把感情问题一拖再拖,更别提和她暂时「分开」。 “不要无理取闹,听我把话说完……” 元锦诗眼眶一红,再次打断,“我无理取闹?你觉得是我错了,对吗?” 陆尔听着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沉默了很久,声音里藏着克制,却又平静如水,“元锦诗,我在楼下等你,直到你消了气,愿意见我为止。” 元锦诗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 陆尔身居六十六层总裁办,大权在握,一锤定音,只有他打断别人的份,从来没被人反过来过。 今晚元小姐打断他的讲话两次,挂掉他的电话一次,真的值得载入史册,供后人永久纪念。 元锦诗看着熄灭的手机屏幕,心里非常解气,可没过半分钟,一阵懊恼又泛上来,她自我斗争好久,双腿不受控制地走到窗边,把玻璃窗轻轻推开一条缝。 老城区的居民楼下,男人依靠在劳斯莱斯车身上,一身高定西服,黑发一丝不苟往后梳,他眼睛微红,大约是是熬夜太久导致的。 他身形修长,气质干净,萦绕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和周遭老旧的居民区格格不入。 她只要垂下眸子,就能和他的潋滟眉眼四目相对,他身上洒满揉碎的月光和闪亮的星辰,就算在漆黑夜色里也依旧耀眼。 这些天两人亲密相处,她以为自己已经了解他,然而这远远一瞥,却牵扯出许多陌生感。 原来他不面对她的时候,眉眼是这样的清冷漠然,眼底隐着一丝锋利,举手投足像是十八世纪的贵族,疏离又骄矜。 她在他面前几乎透明,一眼就被看到底,而他太深不可测,像一本晦涩的拉丁文书籍,她日日夜夜的研读,只能一知半解。 也许是心有灵犀,陆尔猛地抬眸,向居民楼看了一眼,元锦诗心头狂跳,慌忙关上了窗户。 S市夏季多雨,云层一阵翻涌,雨点干脆果断,说来就来。 几乎是元锦诗关上窗户的一瞬间,漫天雨幕如织,噼里啪啦地打在地面和屋檐。 陆尔就站在雨幕里一动不动,好像失去全身知觉,目光定定锁住那一扇窗,以及窗户里那个纤细模糊的人影。 白檬往窗外看了一眼,立刻瑟瑟发抖起来——开玩笑,楼下这位是陆氏财团总裁,DN娱乐的大股东,要是明天陆尔因为淋雨患上感冒,传到boss单钟耳朵里,她真的会被炒鱿鱼的! 为了保住饭碗,白檬很没有节操的讪笑了两声,轻轻拉住元锦诗,“下大雨了,你快去给陆总送把伞吧!” 说完,不等她开口,就往她手里塞了一把伞,一把将她推出门外。 …… 倾盆大雨里,铃声响起,陆尔接通,听那头讲了两句,眉头深深皱起。 片刻之后,劳斯莱斯在夜色中驶离。 元锦诗站在楼梯口,望着眼前空荡荡的雨幕,一阵湿意不受控制地淌下脸颊,分不清是雨滴还是泪珠。 原来他对她的耐心,也只有三分钟而已,这么晚了,他又要去哪个红颜知己的家里? 白檬打开门,看到双眼通红的元锦诗,再往下一看,雨伞正原封不动躺在她的手里。 白檬大惊失色,“你怎么把伞拿回来了?” “人已经走了。” 元锦诗浑浑噩噩地走进屋,洗过热水澡,把自己从头到尾蒙在被子里, 白檬看她这幅颓废的乌龟样子,重重叹了口气。 铃声响起,白檬走出去接了个电话,十分钟之后,快步走进来,“锦诗,刚接到岚姐的电话,节目组在摩洛哥租的餐厅出了点状况,《东方餐厅》可能要提前开始录制,按照导演的意思,后天就要出发去摩洛哥,锦诗,你心情这么低落,如果去不了,就让岚姐跟导演说一声,晚去几天也没事……” 元锦诗擦干眼泪,掀开被子,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没关系,你跟岚姐说一声,我可以的。” …… 第二天早晨,陆氏财团总部大楼。 九点的晨会上,陆尔听几位高管滔滔不绝地做汇报,一手撑着额角,俊脸上神情凝重。 昨晚陆奶奶发心梗,被送往重症监护病房里,好在抢救了过来,一切都有惊无险。 关于元锦诗的事,他深刻思考了一整晚。 这段感情好像一直是他在步步紧逼,他在海外生活多年,习惯了美式思维,从告白到发生关系,一切都自然无比,可用世俗眼光来看,确实是火箭速度,快的超出普通人的承受能力。 难道,他吓到她了? 既然她说想分开冷静一段时间,那就等她冷静下来,再徐徐图之…… “陆总,陆氏影业上半年实现营业收入4.19亿元,同比增长67.74%;营业成本为3.57亿元,同比增长162.94%;归属于挂牌公司股东的净利润14290.07万元,同比增长15.32%;实现毛利润16200万元,同比增长8.4%……” 一连串数字说完,负责人的表情非常自豪,“除此之外,今天陆氏影业旗下有两个剧组杀青,三个剧组开机,综艺节目《东方餐厅》也在摩洛哥提前开始录制……” 陆尔听到这句,顿时愣住,“摩洛哥?” 负责人热情介绍,“对的,陆总。这档综艺节目已经进行到第三季,收视率居高不下,非常火爆,我们精心挑选了艺人陈白容、胡汉清、李梨、肖仝、元锦诗作为这一季的常驻嘉宾……” 陆尔心里狠狠一紧,脑子嗡嗡作响,完全听不清后面说了什么。 那天晚上他抱着元锦诗意乱情迷,以为「摩洛哥」只是一个旅行目的地,万万没想到她是要去「摩洛哥」录制综艺节目。而且,这节目还是陆氏投资的?! 陆尔觉得这世界太魔幻,把手里的机械钢笔一扔,起身就往会议室外面走,语气结出一层冰碴子,“林郁,给我安排年假。” “李秘书,准备专机。” 望着陆尔大步离开的身影,李秘书一脸疑惑,“陆总以前从来都不休年假的,今年怎么突然想起来……对了,陆总要乘专机去哪里?” 特助林郁儒雅一笑,语气高深莫测,“还能是哪里,当然是摩洛哥。”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评论哦~ 以后还是【每天早上9点】更新~ 第32章 第三十二首诗 摩洛哥, 地处非洲大陆西北,西临大西洋, 北接地中海, 兼具沙漠与海洋交汇的景色,素来有“北非花园”之称。 这里有古罗马时代的遗迹、中世纪的阿拉伯风貌、历尽时光洗礼的显赫城堡,和一望无际的撒哈拉沙漠。 达尔贝达,旧名「卡萨布兰卡」, 被称为“摩洛哥之肺”、“大西洋的新娘”,这里气候温和,受到大西洋洋流影响,一年四季没有酷暑也没有严寒,每年吸引大量游客前去度假。 大多数游客慕名而来, 只是因为一部举世闻名的电影。 1942年,日|军偷袭珍珠港,二|战正值血雨腥风, 电影《卡萨布兰卡》在美国热映。 这部电影横扫1944年奥斯卡大奖,讲讲述了残酷战争背景下旷世绝恋, 亦成就了亨弗莱·鲍嘉和英格丽·褒曼的影坛地位。 狂热影迷们在卡萨布兰卡的老城区建起一座“里克咖啡馆”(Rick’s Cafe), 经营至今,生意非常兴隆。 《东方餐厅》的取景地「slak餐厅」就毗邻这座Rick咖啡馆。 slak餐厅是从一位本地商人手里租来的, 地理位置绝佳, 装修风格典雅,餐厅一侧面向港口海岸,不用出门, 就能远眺大西洋的潮起潮落,另一侧是巴洛克黑色雕花大门,围着白色栅栏的小花园,蓝白相间的宽大遮雨棚……浪漫文艺的气息扑面而来。 合同里明文规定,不允许艺人带助理和经纪人参与节目录制,五位嘉宾皆是孤身一人跟随节目组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 一转眼,《东方餐厅》已经在卡萨布兰卡录制了一周,在当地引起不小轰动,各国游客纷纷上门打卡用餐,节目组也渐渐适应这座充满异域风情的城市。 节目录制周期为一个月,每周一到周五开工,周末是自由休息时间,艺人和工作人员可以四处游玩。 今天周四,大家起床洗漱化妆后,从下榻的民宿驱车来到slak餐厅,吃过午饭之后,已经是下午两点,工作人员已经架好摄像机和收音打光设备,开始准备录制节目。 slak餐厅只在晚餐时段营业,当天所用的食材要从下午就要开始准备。 元锦诗站在流理台旁边洗小番茄,肖仝走过来,卷起袖子加入战斗,“两人一起洗,会快一点。” 元锦诗和肖仝合作过古装剧《盛世浮华》。《盛世浮华》大火之后,「元宵夫妇」在cp排行榜上热度很高,这次《东方餐厅》制片方挑选二人参与录制,也有蹭热度营销一波的意思。 元锦诗性格慢热,不容易融入新环境,加上刚来卡萨布兰卡的时候心情低落,肖仝处处都很照顾她。 五位艺人分工明确,陈百容和胡汉清是演艺圈的叔叔阿姨辈,一个担任掌勺主厨,一个担任店长。肖仝是帮厨,李梨负责收银,元锦诗则担任服务生,除了接待客人,还要负责调制沙拉和前台酒水。 李梨一边敲着收银机,一边笑着道,“听说摩洛哥买奢侈品非常划算,那些大牌退税后比欧洲便宜很多呢!” 陈百容笑着抬头,“那咱们这周六一起去商场逛逛呗?想给我老公买件风衣来着。锦诗,咱们三个一起去?” 元锦诗把几瓶威士忌放入冰柜里,弯了弯粉唇,“好啊。” …… 节目录制有条不紊进行,摩洛哥通用阿拉伯语和法语,英语普及度不高,好在用餐的客人大部分人都是游客,简单的英语沟通没有问题。 录制中场,元锦诗笑着送走了一桌华裔客人,不料一转身,看到一队黑色轿车疾驰而至,打破了一周以来的所有宁静。 最前面是一辆黑色劳斯莱斯,车头金色的女神像的标志彰显着主人身份的不凡,车门齐齐打开,保镖们下车,自动列成两队。 劳斯莱斯车门打开,一名英挺的男子从车中迈出。黑衬衣,黑西裤,勾勒出宽肩和窄腰,和高大挺拔的身形。 他肤色冷白到透明,水光潋滟的眼眸被几根垂下的黑发遮住,漫不经心抬一抬眸,直直锁住人群中那一抹纤细身影,神情冷峻,气场肃杀。 元锦诗被他的目光擒住,登时就变了脸色,下意识背过身去,心头一阵狂跳。 她答应来摩洛哥录节目,就是为了逃避陆尔。 摩洛哥和中国时差8小时,坐飞机也要耗时10个小时,陆尔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导演立刻上去握手,“陆总,昨天听说您要来摩洛哥公干,我非常很激动,已经恭候很久了。” 陆尔公式化地伸手,“张导,好久不见。” 他的目光越过张导,幽幽盯着她的背影,细腰一抹,小腿笔直,一袭法式蔷薇碎花裙,雪纺的裙摆漾出完美弧度。 导演笑着和陆尔寒暄了两句,又试探着问,“陆总若是不忙,明天能不能赏脸捧个场子?装作普通食客,来东方餐厅吃顿晚饭,也让节目组蹭一蹭陆总的金光。” 陆尔顿了片刻,收回目光,勾了勾唇角,“没问题。” 导演没想到陆尔这么顺利就答应下来,有些喜不自胜,忙招呼节目组和艺人,“来来来,今天陆总难得莅临咱们节目组,真是他乡遇故知,大家一起合个影留个念!” 几位艺人纷纷上前和陆尔握手寒暄,元锦诗全程冷脸,面无表情地与他擦肩而过,把他当做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上次肖仝在《盛世浮华》剧组撞见元锦诗和陆尔,看着二人举动亲昵,心中妒火难忍,此时看到陆尔突然出现在卡萨布兰卡,下意识回头看元锦诗,却见她表情冷淡,没有要和陆尔搭话的意思。 难道,他们之间产生龃龉了? 肖仝心中一喜,忙招呼元锦诗,“锦诗,我身边有位置,来这里站。” 摄影师调好焦距,把镜头对准众人,陆尔眼风一扫,余光看见元锦诗和肖仝站在一起,整个人顿时冷了下来。 好的很。 玩离家出走也就算了,还要和男演员炒cp。究竟是谁给她的胆?! …… 忙到晚上九点,餐厅收工大吉,五人回到落脚的民宿,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元锦诗累的瘫在床上,一句话也不想说。 自从下午陆尔走了之后,她半天都心不在焉,先是写错菜名,又给客人上错了菜,张导不仅没生气,反倒很满意,美名其曰「就当是增加节目效果了」,简直让人无语。 元锦诗洗了个澡,打开瓶瓶罐罐的护肤品,手机铃声响起来,传来男人的磁性嗓音,“我在楼下,有话要和你讲。” 元锦诗心头一窒,握着手机没说话,陆尔单刀直入,“你自己下来,还是我上去找你?” 元锦诗气结,“我不会跟你走的。”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语气云淡风轻,却字字威胁,“那好,等明天录节目,我对着镜头讲,让全世界都听见。” “录了也会被剪掉的!” “我不让剪,谁敢剪?” “你!” 元锦诗思考了三秒钟,没骨气地向恶|势|力妥协,挂断电话,披上羊绒大衣走出去。 摩洛哥天气干燥,昼夜温差很大,白天热的穿短袖连衣裙,晚上冷得要穿羽绒服外套。 李梨刚好从屋子里出来,看到她穿着大衣,下意识问,“锦诗,这么晚了你去哪?” 元锦诗忙说,“有个朋友刚好在卡萨布兰卡旅行,我去和他见个面。” 李梨没有任何怀疑,“这样啊。晚上老城区治安不行,流氓混混很多的,你早点回来啊。” 元锦诗冲她一笑,“梨姐,放心吧。” …… 街道上路灯昏黄,行人寥寥无几,一辆劳斯莱斯镶嵌在夜色里,冰凉的海风迎面扑来,带着来自大西洋海底的新鲜湿意。 陆尔倚靠在车子上,见她下来,亲自为她打开车门。 如果忽略他紧抿的薄唇,和一身的低气压,元锦诗真的会觉得他绅士又体贴。 劳斯莱斯在夜色中平缓行驶,车厢里一片沉闷气氛,特助林郁握着方向盘,尽最大努力屏住呼吸。 陆尔闲闲开口,低沉的嗓音划破寂静,“你答应和肖仝炒cp?” “那是制片人的意思。” “你和他炒cp,我就炒了制片人。” “你……” 他侧身看她,一张俊脸被窗外灯光映的明明灭灭,“元锦诗,你生够气了没有?” 他的大掌紧紧握住她的手,元锦诗心头一跳,立刻挣脱,“你松开!” 陆尔看着她脸上的抗拒神色,眸光一沉,“一声不吭跑到摩洛哥,如果我不来找你,你打算和我冷战多久?” 她嘴唇颤了颤,“陆尔,有些事情,之前是我没考虑周全。” 陆尔目光森冷,“什么意思?” “我没有跟你说过我家的事吧?” 她轻轻开口,“在我出生之前,我爸爸和妈妈就分开了。不是离异。他们根本没有结婚,我其实是个私生女。” 她的声音平静如水,把心底最深的疤痕向他摊开,“我爸爸后来娶了别人,我妈妈爱他,但也恨他。从小到大,我在她的怨恨中长大,所以我不想成为她这样的人。我渴望的爱情不是轰轰烈烈,而是平平淡淡的携手一生,只要粗茶淡饭,细水长流就好。所以,陆尔,你是我生命中最华丽的一场意外。” “我看到你出现在财经新闻上,身边拥簇着莺莺燕燕,我拨通你的私人电话,听到陌生女人的声音,我开始妒忌,开始生气,根本控制住不住我自己。你明白吗?我不想走上和我妈妈一样的路。” “这几天我想清楚了——我们两个不太合适,与其继续错下去,不如及时止损。我们分手吧。” 轻飘飘一句话,却重若千钧。 陆尔面无表情听她讲完,沉默良久,陡然开口,“所以你觉得,我是你生命中的意外,只有惊,没有喜,是吗?” 元锦诗很想点头说「是」,可一颗心仿佛被人拽着往下坠落,她嘴唇颤了颤,怎么都说不出来。 陆尔耐心用尽,伸手摁下按键,驾驶舱与座舱之间立刻升起一块不透明玻璃挡板。 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她被他蛮横地抱在腿上,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指径直探入轻纱裙底,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想分手,你做梦。” 元锦诗身子往上一缩,吓得整个人都清醒了,“你想干什么?” 陆尔抬手解开衬衫纽扣,居高临下地俯视她,面容清冷,却隐着暴怒,“我想干什么?你知道的。” …… 夜色凄迷又暧昧。 一辆劳斯莱斯驶入Royal Mansour酒店。 这座酒店100%皇家血统,由摩洛哥国王亲手监督建造,1500名工匠花费三年修建而成。比隔壁的Bahia皇宫更像皇宫,在摩洛哥的奢华酒店排行榜上独占鳌头。 车门打开,衣冠楚楚的男人打横抱着一名女子下车,女子伏在他怀中,看不清五官,赤着双脚,一袭长裙凌乱不堪,身子瑟瑟抽搐着,樱粉唇瓣一张一合,颤声骂了句“变态”。 陆尔大步走向电梯,听到怀中人的呜咽呢喃,英俊眉眼一挑,附在她耳边轻笑一声,“要不要看看我更变态的样子?” 打开房门,陆尔把她放在大床上,没等她挣扎,就拿起手机,播放一条录音。 录音里女人的声音很熟悉,她声泪俱下,承认那晚如何拿到私人手机,又如何花言巧语让人误会。 元锦诗脸上的潮红还没褪下去,整个人软的没骨头,勉强撑着身子听完录音,黑白分明的杏眸浮现惊讶神色, 听完这场乌龙,陆尔把录音掐断,他单膝跪地,扶住她细弱的肩头,染着欲色的薄唇微动,“她拿走别人的手机,窥探别人隐私,破坏别人感情,就应该被抓到警|局吃牢饭。元锦诗,我是受害者,你不安慰我也就算了,竟然和我冷战,还要和我分手。” “你对我不公平,必须安慰补偿我。” 这是什么混蛋逻辑? 元锦诗还没从刚才的剧烈冲击中回过神,吸了下鼻子,眼角带着可怜兮兮的红,懒得理他,“花言巧语。” 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看起来倔强又脆弱。 陆尔俯身细细亲吻她,“句句属实。 分开的这一周,早上闹钟响起的时候,他会想起她,Loki撒娇求抚摸的时候,他会想起她,入睡前闭上眼的一瞬间,他也会想起她。” 这些短暂的瞬间连成一条曲线,陆尔突然领悟到,在她身上,他这辈子都输定。 “元锦诗,你说我是「一场华丽的意外」,可是你知不知道,” 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深深地嗅了嗅她发间的鸢尾香气,“遇见你,是我生命里「最盛大的一场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评论哦~ 第33章 第三十三首诗 元锦诗鼻头红红, 泪水越积越多,在眼眶里摇摇欲坠, 她搂住他的脖子, 呜咽了很久,才闷闷道,“这几天我也好想你。” “那晚下大雨,我下去给你送伞了, 可是你已经走了。” 他轻描淡写,“那晚我离开,是因为奶奶突发心梗。” 元锦诗一惊,紧张看他,“奶奶现在怎么样了?” “老毛病, 已经没事了。” 他揉揉她的发顶,“不过,如果未来孙媳妇能去拜访一下, 奶奶或许能恢复的更快。” 元锦诗红着脸不说话 “现在消气了吗?” 陆尔笑的云淡风轻,“那咱们来算算, 你一声不吭跑到摩洛哥的帐。” 滚烫的呼吸, 暧昧地喷洒在她的耳畔,鼻尖萦绕着他须后水的清爽薄荷味道。 元锦诗瑟缩了下, “这不怪我, 明明是你点头同意了,我才来摩洛哥的。” 陆尔解开袖扣,语气玩味, “专挑上|床的时候问我?元锦诗,你真的很有吹枕头风的潜质。” 他脱下衬衣扔到一边,俯身咬开她的连衣裙拉链,看到一身白腻肌肤,眼神深的吓人,“新买的?” 刚才车厢里光线暗,陆尔没看清,现在才发现元锦诗穿了一套橙色的内衣。 亮眼颜色和瓷白肌肤对比鲜明,刺激眼球,像个活力四射小太阳。 她吃醋生气,拎着空箱子来摩洛哥,从头到脚的行头都是新买的。 元锦诗一想起这事,就没好气。 陆尔见她不说话,伸手挑开肩带,“你穿什么颜色都好看。不过,我最喜欢你什么都不穿。” 元锦诗抬脚踢他,“下流。” 他一把握住她的脚,掌心顺着纤细小腿往上滑动,元锦诗一个瑟缩,被他死死擒住,“只对你一个人下流。” 他衣冠楚楚,她一丝|不挂。 刚才在车里也是这样。 密闭的车舱里,他潋滟的眉眼满是迷离,用两根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而易举就送她上巅峰。 元锦诗走神的功夫,一阵天旋地转,陆尔按住她的手腕,把人压在身下,跪在她的腿间,居高临下地看她。 他伸手,慢条斯理解开西裤拉链,元锦诗腾地脸红,捂着双眼,扭头不看他,“那个,刚才录音那位小姐,你把她怎么了?” 陆尔勾勾唇角,“她故意惹你生气,当然会得到惩罚。” 人在湖边走,哪能不湿鞋。 陆尔有心去查,云氏集团的把柄一抓一大把,不出意外,明天云氏就会接到工商审查命令,然后股价一路大跌。 陆总生而高尚,就算动动手指报仇,也要顺便除掉商界蛀虫。 耶和华在《马太福音》里教诲,「有人打你的右脸,连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 不好意思,堂堂陆总对世人讲,他不做圣母玛利亚,要做彻头彻尾的情圣。惹她哭的人,当然要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 S市,半山别墅。 秘书敲开书房的门,躬身道,“董事长,您的体检报告出来了。” 对于一个企业而言,董事长的身体状况属于核心机密,分分钟影响股价涨跌,绝对不能外泄。 萧南山年过半百,面容依旧儒雅,他接过保密袋,取出体检单,目光粗略一扫,顿在最下面一行的结果上。 秘书见他神色如常,继续开口汇报,“董事长,诺华医疗果然有鬼,自从上周诺华召开发布会宣布进行私有化,股价一路走低,今天早晨跌至冰点。” 半个月前,诺华医疗散播利好消息,致使股价大涨,引诱萧达集团大量注资,没想到上周诺华医疗突然宣布供股,并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私有化,直接导致股价一路狂跌。 萧达集团的巨额投资一夜间化为乌有,萧南山当机立断,决定及时止损,奈何后备资金链已经被陆尔断掉一半。 萧南山捏着体检报告,一双浑浊双眼闪出锐利的光。 陆尔年纪轻轻,手段就如此醇熟,坏就坏在心急气盛,做事不够狠辣——这场仗他完全可以砍掉萧达大半江山,奈何诺华医疗股价大跌的信号放出太早,让萧达集团苟延残喘,逃过一劫。 年轻人,有情有义,凡事讲求做事留一线,中年人,断情绝爱,眼中只剩利害关系。 萧南山知道,再过几年,这S市商界半壁江山都要到陆尔手中。就算自己再活二十年,也绝非他的对手。 萧南山将薄薄一张体检单按在桌上,自嘲一笑,“陆氏有福气,生出这样一个支撑门户好儿子。” 他萧南山命里带煞,妻子去年逝世,女儿骄纵的不成样子,二十多岁的纯情小女生最好骗,被Wiliam的花言巧语哄去结婚,后又移交出手中百分之五的股份,令Wiliam跃居萧达集团第六大股东。 秘书面带难色,“董事长,小姐发现Wiliam有外遇,执意要和Wiliam离婚,已经在外面等您很久了。” 萧南山屈起指节,在桌上轻叩,“叫她回去。现在离婚,她是想毁了萧达。自己选的丈夫,打碎牙齿和血吞——忍着。” 秘书躬身应「是」,萧南山又问,“这两天陆氏怎么没动静?” 秘书答,“陆总在摩洛哥休年假。昨天陆氏影业发了新闻通稿——「陆氏投资的综艺节目在摩洛哥开机,陆总莅临现场慰问工作人员」” 萧南山对娱乐新闻不感兴趣,沉默片刻,摆手叫他出去。 萧南山拄着龙头拐杖走到书橱前,把体检报告放进保密柜里,他摩挲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顿了半晌,抽开金丝楠木抽屉,从中取出一尊蒙尘的琴盒。 拂落尘土,打开黄铜锁,黑丝绒布料里静静躺着一把小提琴——1709年,意大利手工制作,鱼鳞云杉做面板,均匀分布一圈圈焦糖色年轮。 琴身历经风雨洗礼,上面横亘一道陈年旧伤,从琴头一直断裂到琴尾。 拨开历史风尘的睫毛,看透岁月篇章的瞳孔,时光倒转,回三十七年前。 …… 1973年的香港,金融业高潮迭起,万马奔腾,投资者盲目乐观,将炒股看做发财致富的捷径,股市泡沫不断膨胀。 1973年元月,超过30亿元外资暗度陈仓,套现流出香|港股市,间接导致股市「断崖式下跌」。 同年10月,第四次中东战争爆发,引发石油危机,香港股市雪上加霜,恒生指数跌破1000点心理支撑线,持续低空滑落。 陆商元淮生在这场金融海啸中一败如水。好在他秉持士大夫风骨,看淡荣辱得失,卖掉香港中环太平山顶的豪宅,遣散仆人司机,只留下忠心耿耿的女仆Miss胡。 元淮生携妻女返回大陆,回到S市乡下避难,在祖宅「畅园」定居。 日月如驶,十三年过去,Miss胡变成胡阿婆,三岁的女儿元幼徽也出落成碧玉毓秀的少女。 这年夏初,十八岁的萧南山跟随萧父来到S市。萧父此行是为了缅怀知青下乡的旧时光。萧南山则是为了徜徉江南的如画山水。 这天他和父亲走散,误入翠湖湖畔的「畅园」,面对眼前的亭台楼阁,曲院回廊,忍不住高声赞叹,“风光锦绣,不愧是诗意江南,” 他背一把小提琴,1709年产,意大利制琴名师手工制作,琴身带着岁月的痕迹,细微的旧伤可追溯到三百多年前。 畅园和翠湖之间,有松波万顷,竹林千丈,他轻轻挥弦,演奏一曲《云雀》,高音E弦发出清悦颤音,流泻出明快欢腾的旋律,惊起云雀争鸣、扑簌簌飞出竹林。 第二天,他不请自来,演奏一支《梦幻曲》,音符欢快跳动,旋律如诗歌般层层递进。 元幼微藏身翠湖旁的垂柳下,捧着一本全英《双城记》读的入迷,一连两天被都琴声打扰,她柳眉一皱,对着这位不速之客探出头,“喂,你是谁?怎么在这里演奏《云雀》和《梦幻曲》?” 她穿一袭绸缎长裙,恰到好处的剪裁修饰出细腰一抹,漆黑长辨,山眉水眼,周身气质澄澈过一池翠湖水,仿佛从古典诗卷中款款走来。 地地道道的江南美人,也掺了一丝来自珠江的英式浪漫。 萧南山原地错愕,小提琴乐声戛然而止,他按捺住左心房的狂跳,微笑着走近,不答反问,“你怎么认识这两首曲子?” 元淮生爱古典音乐,更爱女如命。两岁的时候,就带元幼微飞去维也纳,辉煌的金色大厅里,皇家乐团演奏小提琴名曲,时而宛转悠扬,时而低沉深厚。 元幼微生来聪慧,过耳不忘,父亲元淮生每天在家播放黑胶唱片,熏陶出她一身古典音乐修养。 1986年的仲春,爱神丘比特在翠湖湖畔射出一箭,少年的心弦被人徐徐挑动,脸红的本能反应难以遮掩。 他和她谈柴科夫斯基,谈约翰·巴哈贝尔,他们引为知音,相互倾慕,很快双双坠入爱河。 于是翠湖和畅园之间的一片竹林成为秘密据点,他揽她入怀,任她的发丝从琴头抚过琴尾,让三百年前的琴弦都为她欢唱奏鸣, 元幼微生日那天,他鼓起勇气,约她到照相馆,摄影师咔嚓一声响,奉上一张黑白合照。 胶片质感浓郁,噪点暧昧朦胧,四四方方一张相纸,镌刻她温婉清澈眉眼,也镌刻他眼中无尽爱恋。 后来,元淮生和妻子双双病逝,元幼微痛失双亲,成为孤女。萧南山开始接手家族事业,三天两头跑去畅园探望心上人。 再后来,萧达集团赶上国内金融浪潮,得到一笔巨额融资,一跃成为龙头企业,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际,萧父为萧南山精心挑选了一门家族联姻,定下结婚日期和人选。 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萧父把萧南山叫到书房,语气平淡无波澜,“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不会眼睁睁容忍你毁掉家族基业。元幼微一届孤女,我若想对她开刀,你防得了多久?又护得了多久?” 窗外大雨倾盆,野兽在夜色中张开血盆大口。灯光微晃,映照书房里人影重重。 萧南山成为笼中困兽,身上的枷锁冲不破,解不脱,他沉默许久,最后颤粟微笑,收起桀骜不驯,屈膝臣服,只为护住一个她。 这结局古人早就料到,所以写出一句「百无一用是深情」。 第二天,萧南山当着元幼微的面亲手砸碎小提琴,四根琴弦全部扯断,鱼鳞云杉的琴板摔得粉碎。 他用最决绝的方式,为这段情画上句号,不惜伤透她的心。 1997年元旦,萧南山在四季酒店举办婚礼,这场商业联姻极尽奢侈,盛况空前,新鲜资本的涌入,成功为萧达集团锦上添花。 1997年7月,香|港回归,元幼微在祖宅畅园诞下一女,取名「元锦诗」——只因他一句「风光锦绣,不愧是诗意江南」,而她过耳不忘。 元幼微心如死灰,卖掉祖宅「畅园」,偿还双亲的医药费,带着女儿元锦诗遁入人海,从此销声匿迹。 后来,萧南山辗转多人,花重金购下「畅园」,可惜人去楼空,又是一年春来到,畅园中玉兰盛放如雪,不等人来看,就飒飒落了一地。 再后来,翠湖湖畔的竹林被伐去,高楼大厦平地而起,「梦幻曲」不再被奏响,「云雀」也折断翅膀,声声哀啼泣血。 萧南山努力扮演着家族赋予他的角色,接受联姻,娶妻生女,兢兢业业。 时间如白驹过隙,当年的英俊少年逐渐苍老,两鬓也添了白。 那一场撕心裂肺的分别,小提琴被摔成碎片,他辗转世界各地,寻遍制琴名师,才把它重新拼凑起来。 制琴师不确定它是否还能奏鸣,劝说萧南山更换一把新琴。 他摇摇头,淡淡开口讲,“听琴的人不在了,琴声也就失去了本身的意义。” 她一走许多年,他遗忘五线谱,丢掉八分音符,旋律和那段记忆一同被埋葬,他再也没拿起过琴弦。 …… 书房里的吊灯打下暖黄的光,映照萧南山苍白的鬓发。 他轻轻摩挲手中那把小提琴,手掌从琴头抚过琴尾,也抚过那道痛彻心扉的伤痕。 她是他心头空悬的巨石,难熄的执念,未尽的前缘。 世事浮沉,霓虹变迁,人们说陈年旧事可以被时间埋葬,然而萧南山明白这是错的,因为往事无需回忆,就会自行爬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评论哦~ 第34章 第三十四首诗 卡萨布兰卡的午后阳光明媚, 远处海潮阵阵,海鸥争鸣。 昨晚元锦诗一夜未归, 李梨担心不已, 元锦诗面对追问,只好继续把谎话圆下去,说昨晚留宿在朋友那里,李梨也并没有怀疑。 下午, 大家驱车从民宿来到slak餐厅,开始准备晚上营业要用的食材。 《东方餐厅》提供的中餐都是经过西化改良的,离不开柠檬、薄荷、香茅草等配料。 元锦诗站在流理台边切柠檬,刀起刀落,柠檬一分为二, 丰沛的汁水四溢出来,清爽的香气钻入鼻尖,让人的心情都变得好起来。 元锦诗站了切了一会儿, 觉得有点腰疼,忍不住伸手揉了揉。 昨晚陆尔口口声声说要她「补偿」, 再加上两个人一周没见面, 高大的男人几乎化身为狼,一夜翻云覆雨, 几乎把她的小身板搞散架了。 肖仝从外面进来, 一眼看到她揉腰的动作,立刻拿了一把椅子放在她身后,“站久了容易腰酸, 锦诗,你坐着切就行。” 元锦诗冲他道了声谢,转头继续切柠檬,肖仝的目光却停留在她纤细的腰肢上,久久没有移开。 厨房外头,陈白容和李梨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昨天陆总突然出现,真是把我吓到了,听我老公说,陆氏财团每天都很忙的,陆总出差一趟,不仅亲自莅临咱们节目组慰问,还答应导演今晚来餐厅捧场?真是匪夷所思。” 李梨挤了挤眼,“谁知道呢!陆总家大业大,也许这一回不是出差,是和小情人来摩洛哥约会度假呢!” 元锦诗突然被cue到,心里五味杂陈,看着案板上的柠檬片,鬼使神差的捏起一片,放到嘴里轻咬了一下。 外面的八卦还在继续,陈百容压低声音,“哎,我听说,陆总和女明星那些绯闻都是逢场作戏!他身边那位特别助理叫林郁,和他关系非常亲密,几乎是形影不离,你说陆总会不会是gay……” 听到这句,元锦诗一口柠檬汁噎在喉咙里,弯着腰咳嗽不止。 李梨赶紧掀开厨房的帘子,一脸关心地问,“锦诗,你没事吧?” 元锦诗舌头酸的发麻,忙摆摆手,“没事,梨姐,你们接着聊,接着聊。” 转眼到了晚间营业,slak餐厅亮起灯光,雕花大门上缠绕着一圈圈星星灯,还装饰着几只白色的贝壳和海星。 一行车队如约而至,陆尔下了车,神色淡淡地和导演握手,导演热情地为他介绍了节目拍摄的流程,然后请他以食客的身份进入餐厅,开始进行拍摄。 餐厅里坐着几桌客人,金发碧眼,黑发黄皮肤,各色人种都有。几位年轻女孩子看到陆尔走入餐厅,一个个眼都看直了,捂着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元锦诗被面前一位韩国小姐姐的惊艳目光吓到了,转头去看,正好和陆尔四目相对。 他身材高大,俊脸上神情冷峻,白色衬衣挽到手肘,露出一块劳力士GMT手表——少了几分压迫感,仍然是一副精英人士的打扮。 元锦诗扮演好服务生的角色,立刻走上前,请他在单人桌旁落座,然后双手递上一本菜单。 她穿着一袭及膝连衣裙,外面套着服务生制服,深色围裙,白色花边……总之,很能勾起某些遐想和恶趣味。 陆尔深深看她两眼,挑了下眉,“晚上去接你?” 元锦诗没好气道,“昨天不是约法三章了吗?不许再去民宿找我,被他们四个发现了,我就完蛋了。” 说完,她把菜单往前推了推,“镜头挪过来了!快点菜!” 陆尔现在只对眼前的女人感兴趣,食欲衰减,什么都不想吃。 他心不在焉翻了翻菜单,问,“哪道菜是你做的?” 元锦诗点了点那张沙拉的图片,“这个。” 陆尔又翻了两下,动了动薄唇,“沙拉,和一杯威士忌。” 元锦诗听到,立刻瞪他一眼,“不吃主食就喝酒,很伤胃的。” 说完,她拿过菜单,划掉威士忌,换成一杯热牛奶。 陆尔无奈失笑,恍然觉得自己不是二十九岁,而是九岁,还多了位漂亮姐姐督促自己喝牛奶。 组合机位前,导演望着镜头里陆尔的侧脸,忍不住冲旁边的特助林郁道,“陆总身材好,长相也不输小鲜肉,随便一拍就很上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国际巨星。” 林郁很有礼貌地笑了笑,又听导演夸道,“没想到陆总这么平易近人,这么配合我们的艺人。” 镜头画面里,英俊的男人薄唇微勾,含笑看着身边一身服务生制服的女人,潋滟眉眼里盛满笑意,叫人看一眼就深陷其中。 林郁干笑了两声,暗叹自家总裁「调情」「工作」两不误。 导演不明真相,可能不知道,这位“平易近人”的陆总,曾在一天之内训哭过两位陆氏高层,在那些高层眼里,「陆总」两个字完全可以和「人间撒旦」划等号。 肖仝站在厨房里,看着不远处两个人的互动,眼神渐渐变得阴冷。 他特意搜索了相关新闻,陆尔对外宣称在休年假,这个时候他出现在卡萨布兰卡,美名其曰慰问节目组,分明是专程来看元锦诗。 肖仝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起手机,搜索了关于陆尔的百科资料。 …… 今天晚上客人比较多,点菜量很大,陈百容和胡汉清在厨房忙的热火朝天,元锦诗拿着菜单进了厨房,亲手为陆尔制作沙拉。 番茄和蔬菜都是洗好切好的,藜麦和鹰嘴豆也是早就煮好的,摆好盘子,元锦诗翻箱倒柜找了一会,纳闷道,“咦,柠檬放哪了?” 肖仝回过神,忙说,“汉青哥把一筐柠檬都放在冷藏室保鲜了,你去看看有没有?” 元锦诗笑着“嗯”了一声,立刻跑出厨房,去冷藏室里取柠檬。 看着元锦诗走出厨房,肖仝从桌子上拿过一管芥末,陈百容和胡汉清忙着炒菜,无暇顾及这边,肖仝拧开盖子,往沙拉里挤了一点芥末,然后又拿来一片青菜,把黄绿色的膏体遮的严严实实。 …… 五分钟后,陆尔面前多了一份沙拉,一份热牛奶。 陆尔拿起刀叉,叉了一片绿叶蔬菜,还没入口,就闻到一丝异样的味道。 他对芥末过敏,嗅觉也比一般人灵敏很多。他用叉子拨了拨沙拉,果然在下面一片黄番茄上发现了一块芥末。 芥末很不显眼——很小一块,没被搅拌开,没散发出刺激性气味,显然是为了不引起注意。 陆尔嗤笑一声,放下刀叉,端起玻璃杯,轻抿了一口热牛奶。 元锦诗知道他对芥末过敏,不可能是她放进去的,那么,是谁故意想让他过敏? 陆尔思考了两秒,突然放下杯子,重新拿起刀叉,叉起那片黄番茄,面不改色地送入口中。 芥末的刺激气味在口腔里蔓延,男人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又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大口牛奶。 …… 今天节目收工很早,陆尔功不可没——他的到来,吸引了很多女游客进入slak餐厅就餐,平时晚上十点才能卖完的食材,今天七点半就售罄了。 元锦诗洗漱完毕,哼着歌打开手机,登陆微博小号,开始浏览今日沙雕事件。 刚刷新了两下微博,就有电话打进来,元锦诗一看联系人备注,立刻从床上坐起来,“陆、总,咱们不是约法三章了吗?昨晚是最后一次……”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男人嘶哑低沉的声线,“今天的沙拉里有芥末。” “我呼吸道过敏了。”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评论哦~ 今天来晚了,抱歉~ 第35章 第三十五首诗 元锦诗挂断电话, 立刻穿上大衣跑下楼。 特助林郁站在夜色里,为她拉开劳斯莱斯的车门。 “元小姐, 私人医生已经为陆总诊断过了, 也吃过抗过敏药了,现在正在酒店为陆总做雾化治疗。” 元锦诗一脸担心,“情况严重吗?” 林郁犹豫了片刻,如实说, “陆总上一次过敏还是五年之前。这次摄入的芥末量不大,应该不严重。” 元锦诗点点头,心里内疚又自责。 坐进劳斯莱斯里,看着窗外的夜景飞逝,元锦诗突然想起一件事, “陆氏最近不忙吗?陆尔怎么有空来摩洛哥?” 林郁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元小姐, 陆总为了来摩洛哥找您,特地休了十天年假。” 他顿了顿, 看了眼后视镜, “元小姐,您知道的, 陆氏财团很大, 也很忙,有些工作必须陆总亲自过目签字,别人没办法代劳, 陆总提前完成了未来十天的工作,几乎三天三夜没合眼。安排完手上所有的公务,就立刻乘专机飞过来找您了。” 说完,车厢里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元锦诗眼眶微红,鼻头也一阵发酸。 这个男人,好像永远「做的」比「说的」多。 过了很久,元锦诗才抬起头,哽咽着说,“林特助,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 Royal Mansour酒店。 私人医生为陆尔拿开雾化呼吸罩,“陆总,您最近要注意饮食,多喝水,少吃刺激性食物。” 陆尔倚在真丝靠枕上,脸上神色淡淡,“知道了。” 房门被打开,特助林郁出现,元锦诗红着眼眶走到床边,颤声问,“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陆尔握住她的手,顿了顿,才一本正经地开口,“你不在,我难受。” 明明是个一米八五、八块腹肌的成年男人,此时坐在床上,浑身散发出一种可怜兮兮的气场。 堂堂陆总摆出一副弱者的姿态,完全找不到昔日叱咤风云的模样。 特助林郁觉得有些辣眼睛,借口送私人医生离开,躬身退出房间,为二人轻轻掩上房门。 元锦诗倒了一杯热水,又加了适量的凉白开,才把玻璃杯递到陆尔面前,“要听医生的话,多喝水。” “我听你的话。” 陆尔勾勾唇角,接过玻璃杯,温水滑过喉咙,暖意一直绵延到胸腔。 元锦诗看着他喝完一整杯水,绞尽脑汁地回忆下午的情形,“我明明没往沙拉里放芥末啊,当时我出去拿柠檬,百容姐和汉青哥在忙着做菜,厨房只有……” 只有肖仝。 元锦诗记得,她去厨房做沙拉的时候,肖仝正拿着手机搜索什么。 陆尔样貌出众又多金,许多女生把他当做梦中情人崇拜,自动化身小粉丝,为他建立起百科词条,个人资料的信息完整度堪比当红小鲜肉,因此,陆尔对芥末过敏并不是什么私密的事情。 可是,肖仝为什么要给陆尔的沙拉里放芥末呢? 他是无心的吗?还是故意的? 陆尔见她陷入深思,知道「告状」的目的达到,大度开解道,“算了,别想了。过敏而已,不碍事的。” 他的嗓音嘶嘶哑哑的,比平时多了几分低沉。 元锦诗眼眶一红,为他心疼,也为他觉得委屈,“怎么不碍事?过敏严重会出人命的……” 陆尔掀开被子,伸手把她搂入怀里,她还在哽咽,“芥末味道那么大,你没闻出来吗?怎么还吃?” 陆尔轻咳了一声,“当时光顾着想你了,没注意到有芥末。” 开玩笑。 不「舍命吃芥末」,怎么能让她心疼? 要么过敏,要么独守漫漫长夜。 陆总理智失灵,丢掉利弊权衡,根本不用考虑,立刻就选择了前者。 他肤色本就偏冷白,现在因为过敏,侧脸泛着透明的红,有种病态的俊美。 元锦诗看着他这副样子,回想起车厢里林特助的一席话,成功激起体内沉睡的母性,看向他的眼神又爱又怜。 陆尔低头吻了吻她的眉眼,叹了口气,“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会忍不住的。” 元锦诗愣住,不知道他的话什么意思,鼻头红红,一双杏眼迷蒙又单纯。 陆尔身下一紧,直接扯开腰际的浴袍带子,露出一身「含蓄的力量美」。 直到被压在身下,元锦诗才反应过来,声线带着哭腔,“你别……你都过敏生病了……怎么可以……” 他的笑里带着一丝得逞,“声带过敏而已,不影响做「运动」的,大不了我不出声,嗯?” 于是这一夜,某人声带过敏,嗓音反而更加磁性,一声声闷哼贴着耳畔响起,元锦诗心肝都在颤动,简直是欲哭无泪,有口难辩。 …… 摩纳哥国土面积狭小,常住人口不足四万,一个成年人只需花费一个多小时,就可以绕国家边界走一圈。 陆尔的过敏症状很快痊愈,第二天嗓音就恢复如常了。 为了不辜负陆总的十天年假,元锦诗拒绝了和李梨陈百容一起血拼购物,决定用周末两天的时间和他一起游遍摩洛哥。 元锦诗提前做足了旅游攻略,列出了几个一定要打卡的著名景点。 第一程是舍夫沙万,这里远离尘嚣,民宅、阶梯和墙壁都被涂绘成深浅不一的蓝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梦幻如童话世界。 第二站是马拉喀什,来这里一定要打卡马约尔花园。 法国画家马约尔修建的花园,后来成为设计师圣罗兰的工作室和住宅,这里遍植仙人掌、绿竹和九重葛,深蓝色的别墅在绿植中若隐若现,如同置身在世外桃源。 这个季节不是摩洛哥旅游的旺季,元锦诗和陆尔下了车,吩咐保镖不用贴身跟随,甚至连墨镜都没有戴。 逛完博物馆,元锦诗在纪念品商店挑选小礼物,把买咖啡的重任交给陆尔。 于是就出现了以下诡异的一幕——堂堂陆总亲自跻身在排成长龙的队伍里,对着黑色皮肤的售货员讲,“Deux cafés, s\'il vous plat.(两杯咖啡,谢谢)” 售货员看着眼前俊朗有型的男人,灿烂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仿佛营业一天的疲倦都一扫而空。 队伍末尾多了三个中国游客,几个年轻女生的穿着打扮很网红风,举着相机互相拍个不停。 其中一个穿红裙子的女生瞄见陆尔,忍不住惊呼好帅,看他是亚洲人面孔,和闺蜜窃窃私语了一会,鼓起勇气上前搭讪。 “先生,你好,请问能给个联系方式吗?” 陆尔上次被人搭讪,还是七八年前,这些年有助理下属处处跟随,加上他生来高冷的气质,很少有女生敢贸贸然接近他。 只见他微微皱眉,望着面前一脸雀跃的陌生女人,一点情面都不留,径直答道,“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女朋友。” 两杯咖啡打包好,陆尔向售货员道谢,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红裙子女生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悻悻地转身回到队伍末尾。 “怎么样?给联系方式了么?” “名草有主,还是算了吧。” “别啊,名草有主,说不定也能松松土?” 元锦诗买完纪念品,一转身,看到那几个网红女孩正对着陆尔发射爱心目光,忍不住酸了一下,“陆总,您招蜂引蝶很有一套啊,人家小姑娘盯着你目不转睛的。” 她穿了件紫色一字肩长裙,露出纤细锁骨,单薄圆润的肩头,一张瓷白的小脸半掩在宽沿草帽下,露出澄澈的杏眼和小巧精致的下巴。 陆尔递给她咖啡,唇角微扬,“我眼里只有你一个小姑娘,其他蜜蜂蝴蝶都不要。” …… 马拉喀什的治安略差,当地人会强行带路再要求付款,打车也会遭遇漫天要价,据说老城区还发生过抢劫案。 陆尔有保镖团队和随行专车,完全不用担心这些问题,就算两人单独处走在街上,陆尔身高185,身材体格完全不输白人黑人,元锦诗被他牵着手,就觉得很有安全感。 马拉喀什的集市繁华,大多售卖传统香料、工艺品、颜料、水果等,不仅有充满异域风情的肚皮舞表演,还有传说中的舞蛇,很有当地特色。 两人在这里闲逛了一会,买了两磅新鲜的车厘子,元锦诗看到一家叫「TAROT」的小店,眼前一亮。 塔罗牌起源于中世纪的欧洲,类似于中国的《周易》,一直是西方古老的占卜工具。 陆尔从来不信这些鬼神,元锦诗执意要去玩一下,陆尔也只好依着她。 占卜店很小,墙壁上挂满大大小小的「捕梦网」,还有一丛丛茂盛的「槲寄生」。 占卜师是一位黑皮肤的老年女性,双眼宁静幽远,一头黑发结成细辫子,衣着打扮很有异域风情,总之……很有玄学高人的味道。 占卜师见两人进来,请他们落座,用法语问了一句话。 摩洛哥历史上很长一段时间是法属殖|民地,法语几乎是通用语言。 元锦诗听不懂,陆尔却十分精通,听完占卜师的话,一双潋滟眉眼看向她,“问你要占卜什么,事业爱情健康都可以。” 元锦诗双手托腮,笑出星星眼,“那就占卜爱情吧。” 占卜师铺上仪式布,闭上双眼,神情虔诚地把牌缓缓摊开,又把牌慢慢地聚拢成一叠。 元锦诗听从指使,从牌叠的上方拿起一叠牌,然后从第二叠上面再拿起一叠。 占卜师把牌叠起来,逆时针旋转90度,摆好牌阵,按次序掀开。 占卜师沉默很久,解开谜底,吐出一句法国谚语。 陆尔听完,脸色微变。 元锦诗挽住他的胳膊,一脸紧张道,“她说了什么?” 陆尔笑了下,尾音轻扬,“说我们姻缘天定,会终成眷属。” 元锦诗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在他颊边亲了下,杏眸里盛满笑意,“我就知道。” 走出TAROT,元锦诗抱着车厘子的纸袋子,哼着歌走在前面,陆尔望着她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 刚刚占卜师说,“L\'amour est la chose la plus douce et la plus amère. ” 万物中爱情最甘甜美妙,万物中爱情最苦涩坎坷。 陆尔舔了下后槽牙——这是什么神棍? 他和她的爱情明明甜掉牙了,什么苦涩坎坷统统不要! …… 元锦诗是个文艺到骨子里的人,幼时读三毛和荷西的爱情,对撒哈拉沙漠有一种特别的神往。 这个季节并不是去撒哈拉的最佳时间,陆尔担心沙漠的热气熏伤她,就没同意进沙漠,特地挑了傍晚光线最弱的时候,把车开到沙漠边缘,让她远远看了一眼希冀已久的撒哈拉。 金黄色连绵到天际,沙丘起起伏伏连成曲线,像极了手心的掌纹,有一种近乎诗意的苍凉。 元锦诗看的入迷,临走时还意犹未尽,转头对陆尔说,“传说在沙漠里会看到海市蜃楼,失落的古迹重新出现,美好到虚幻。” 她没有笑,唇瓣微微抿着,温婉眉眼里蕴着无比庄重的爱恋。 陆尔勾了勾唇,拂去她发上的黄沙,“想看海市蜃楼?” 元锦诗摇摇头,认真地靠在他的肩头,“陆尔,你对我而言,已经是海市蜃楼了。” 一种美好到虚幻的海市蜃楼。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却又透露着一股坚定不移。 陆尔心头一震,俯下身,吻住她的双唇。 天边晚霞欲燃,耳畔抚过撒哈拉20摄氏度的暖风,情人双双坠入爱河,沉溺在黄昏的浓烈夕阳里,沉醉在盛满爱意的温柔眼波里。 …… 晚饭预定的是La Grande Table Marocaine,摩洛哥当地很有名气的一家餐厅。 因为天气很好,有可能看到流星,所以选在露天的院落里用餐。 夜色降临,万千星河流淌,宴桌上烛光摇曳,耳畔响起柏柏尔语的浅吟低唱。 米其林主厨亲自操刀,呈上一例例法式佳肴。 晚风挟裹玫瑰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元锦诗喝了一小口白葡萄酒,觉得眼前一切美的不真实。 饭吃到一半,陆尔起身接了一个电话,再回来的时候,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提前把她送回卡萨布兰卡。 元锦诗想了想餐厅的价位,又看了眼盘子里没吃完的菜,觉得一阵肉疼。 返程整整三个小时,元锦诗朦朦胧胧睡了一觉,期间陆尔一直带着蓝牙耳机接听电话,大部分时候是听电话那头的人讲,只回复几个简短的命令。 等劳斯莱斯停在民宿楼下,已经是午夜。 车灯打开,照亮黑暗的车厢,陆尔侧身看她,声音冷静,“护照在身上吗?现在上楼拿行李,我在楼下等你。” 元锦诗愣了下,笑着说,“我们已经玩了两天了,明天还要录节目。不能再继续玩了。” 陆尔喉头动了动,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元锦诗一脸不解,“我们到底要去哪?” 陆尔脸色凝重,“我们现在要立刻回国。三十分钟后到机场,回国之后你可能没时间休息。” 元锦诗愣住,“我们回国干什么?” 陆尔攥住她的手,定定凝视她,“你听我说。阿姨的病情恶化了,植入心脏的金属突然发生排斥反应,同时在胃部发现了癌细胞,晚期。” 元锦诗呆了一呆,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抖,手机滑落到地上,她忙弯下腰去捡,陆尔握住她的肩头,“癌细胞已经扩散,消息很突然。你是阿姨的精神支柱,你必须稳住。” 元锦诗淌了一脸泪,只知道胡乱点头,“我会的……我会的。 她眼眶盈满泪,仰头问他,“陆尔,我妈妈会没事的,对吗?” 陆尔紧紧抱住她,“一定会没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评论哦~ 唉,陆总这种男人,真的很靠谱~ 第36章 第三十八章 飞机上, 元锦诗六神无主,浑身颤抖不止, 喝了一瓶又一瓶的水, 陆尔强迫她闭上眼睛休息,自己则一直通着电话,安排医学专家为元母进行会诊。 整整十个小时的行程,到达S市的时候已经是黄昏, 两人下了飞机,连湛庐公馆都没回,直奔陆氏旗下的私人医院。 元母本身患有心肌缺血,现在心脏对金属发生了排斥反应,加上的胃部癌细胞已经扩散, 情况不容乐观,非常棘手。 主治医师直言,元母最多只剩下半年的时间, 最短则说不准。目前只能采取保守的治疗方案,尽量延长寿命。 生离死别面前, 一切都显得那么渺小和苍白。 元母知道自己的病情之后, 有种出乎意料的坦然,元锦诗却忍不住大哭起来。 晚上十点, 回到湛庐公馆。 元锦诗刚放下行李, 就直奔衣帽间,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 陆尔站在门口,看着她的纤细身影,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看阿姨。” 元锦诗取下一件连衣裙,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打算一会儿就去医院陪床。你明天还要上班,不用陪我。” 陆尔立刻皱了眉,语气有些严厉,“元锦诗,一天一夜不休息,你是铁打的么?如果你病倒了,阿姨怎么办?医院里有四位护工照顾阿姨,你去了睡在哪?” 听着这些质问,元锦诗的取衣服的动作缓缓停下,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眼泪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我只是想多陪陪她。” 她的声线带着颤抖的哭腔,陆尔一颗心瞬间就软了下来,走到她身后,紧紧把她抱进怀里。“有我在,你好好休息一晚,我保证阿姨会得到最好的治疗。” 他的怀抱宽阔有力,元锦诗轻轻扯住他的衣襟,像抓着救命稻草,让她感到安心。 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发现他眉眼泛着红,是因为熬夜太久的缘故。 在La Grande Table Marocaine餐厅里,他接到电话,刻意隐瞒下元母生病的事,从马拉喀什到卡萨布兰卡三个小时,让她在车里好好睡了一觉。 而他却一直联系国内的专家医生,一整趟回程几乎是连轴转,从来没合上过眼。 眼泪把衬衣晕湿了一片,元锦诗重重点了点头,“我好好休息。” 冲了澡,躺在主卧床上,元锦诗仰面躺着,毫无睡意,陆尔打开落地灯,把她搂到怀里, 她埋头在他的胸膛上,看见暖黄的灯光,眼中渐渐没有了焦点,突然轻轻说,“其实我妈妈这半生很不容易。” “外公外婆很早就患病去世了,妈妈为了偿还医药费,只好把祖宅卖掉,她和爸爸分开后,再也没有恋爱结婚过,这么多年,都是她一个人抚养我长大。” “妈妈一开始在芭蕾舞剧团做演员,可是跳芭蕾是一碗青春饭,年轻的白天鹅换了一茬又一茬,妈妈只能跳黑天鹅作陪衬,她热爱舞台,只要站在舞台上,就觉得所有的苦都烟消云散了。直到后来,妈妈检查出心肌缺血,她再也跳不动了,只能放弃舞台,去教小朋友跳芭蕾。” “我们相依为命,一天天的掰着手指过日子,转眼就是二十多年。” “小学的时候,爸爸找到了我,他偷偷来看我,放学之后总是带我去吃汉堡薯条,我吃的特别开心,回家之后就不愿意吃晚饭。一来二去,爸爸来找我的事情就被妈妈发现了。” 她想起来这些事,忍不住想笑,可眼泪却唰唰流个不停,“她带着我搬了家,转了学,再也不让我和他见面。我总觉得爸爸是爱我们的……” 她一边擦眼泪,一边喃喃地说,“可如果他爱我们,为什么又娶妻生子呢?妈妈恨他,我也永远没办法原谅她。”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淌了满脸泪痕,勉强对着他笑了笑,绝望和无助毫不遮掩。 陆尔沉默着听她说完,潋滟眉眼也泛起沉重哀伤。 过了很久,他抚上她瓷白的脸,伸手把她的发丝绾到耳后,“想哭就哭,别忍着。” 他的指尖温度很温暖,让她感到贪恋。 元锦诗收拾好情绪,摇摇头,“不哭了,你今天好累,把灯关上,我们早点睡吧。” 他畏光,只要有一点光亮就彻夜难眠。 她全记着呢。 元锦诗仰起头,在他下巴上吻了吻,“有你陪着,我不怕黑的。” 她身上的气味馥郁香甜,时间在这一秒凝固,陆尔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传出胸腔。 盛夏的午夜,彗星来临,银河散落,天父教人慈悲,天使教人善恶,而她教他如何去爱。 …… 这一个月,元锦诗在摩洛哥录制《东方餐厅》,《千金令》却在国内掀起了一阵收视狂潮。 古装剧《千金令》双网收视率破2%,大结局当晚,更是打破了《盛世浮华》创下的收视纪录。 元锦诗作为热播剧的女主角,人气居高不下,微博粉丝一夜之间涨破千万,除此之外,还得到了「京华奖」的最佳女主角提名。 三个月前,经纪公司为她签下了某高端化妆品的品牌大使称号。 元锦诗为人低调谦逊,私生活无不良记录,成功取得了品牌方的信任,这次《千金令》的大火,更增加了了品牌方对元锦诗的信心,决定签她为某高端化妆品的「亚太地区代言人」。 拥有两部热播古装剧傍身,得到主流奖项「京华奖」的提名,拿下某高端化妆品的「亚太地区代言人」……从寂寂无名的十八线小明星一路走来,这些荣誉,正式奠定了元锦诗一线小花旦的地位。 回国的短短几天,代言邀约和剧本如雪花一般纷至沓来,元锦诗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把元母的病情告知了李岚和白檬,希望把代言邀约和影视剧本都先推掉,未来的半年时间,她想专心陪伴元母。 …… 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把夏日的闷热洗刷干净。 老城区的夜晚宁静祥和,摇着蒲扇的老人在月光下乘凉。东边家的小猫喵喵叫,西边家的小狗汪汪回应。 推开玻璃窗,凉爽的晚风立刻吹进来,白檬坐到电脑前,打开数位板,准备绘制今天要更新的漫画。 《总裁与咸鱼小姐》完结之后,她征询过元锦诗的意见,才同意了出版的事情。 第一批漫画印制了五千本,刚一上市,就被狂热的粉丝抢购一空了。出版社惊喜交加,联系她再加印七千本,她欣然同意了。 白檬很喜欢美术,当年如果没有追随齐霄的脚步报考经纪专业,大概率会成为一名美术生。 有了《总裁与咸鱼小姐》的创作经验,她开始构思新的漫画,目前新作品已经连载到第十话了。 白檬正在专心画图,手机突然想起来,她忘记看来电显示,径直接起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齐霄沉默了片刻,“是我。别挂。” 白檬嘴唇颤了颤,没说话。 一个月来,元锦诗在摩洛哥录制节目,不需要她陪同,她偶尔去DN开个会,其余时间清闲的很,每天都憋在家里画漫画。 一是她性格宅,不爱出门,二是她不想遇见齐霄。 “白檬,整整两个月,你不接我电话,不回我信息。连一个说清楚的机会都不给我。” 白檬拧了拧眉,觉得不可理喻——她不让他负责,难道不好吗?难道非要缠着他,嫁给他,为他「生猴子」,他才满意吗?! 她斟酌了下,说了句违心话,“齐霄,我们都是成年人,「那一晚」的事情我早就忘了,你也别记在心里了。” 齐霄怒火一下子就冲了上来,强忍着把手机扔出去的冲动,沉声说,“我现在在甜水巷口,你下来,我有话当面对你说。” 白檬正准备找借口拒绝,他又说,“今晚见过面后,如果你还是很生气,我再也不会打扰你。” 白檬这才松口,“好吧,我这就下去。” 她换了件连衣裙,跑到玄关换鞋,白父从书房探出头,“檬檬,这么晚了去哪啊?” 白檬后背一凉,干笑了两声,“爸,我出去一下,一个朋友在楼下找我,有急事。”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评论哦~ 来晚了,抱歉~ 第37章 第三十七首诗 甜水巷口, 行人寥寥,一棵巨大梧桐树, 经历过几十年风雨, 阵阵夏风拂过,枝叶沙沙作响。 齐霄挂断电话,倚靠在跑车一侧,仰头望着枝繁叶茂的梧桐树, 眸光幽幽不定。 黑暗一向适合用来自我反省和窥探人心,尤其是今晚。 他比白檬大六岁。 小时候齐父齐母事业繁忙,他跟着爷爷奶奶住,好巧不巧,就住在白檬家楼上。 几乎整个童年, 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都喜欢跟在他身后, 放学的时候,小姑娘就步履蹒跚地站在梧桐树下, 奶声奶气地叫他小齐哥哥,手里的巧克力拿了半天, 不舍得吃, 非要留给他吃。 齐霄的奶奶一直想要个外孙女,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 笑起来又软又娇, 搂着奶奶的脖子不撒手,真把齐霄的奶奶乐坏了。 奶奶总喜欢带她来家里,为她做甜点, 给她买漂亮裙子,简直是当作亲外孙女来宠。 齐霄和父母交流很少,唯一的奶奶也被人霸占,一开始,他觉得这个爱撒娇的跟屁虫可恨又碍眼,总是忍不住逗弄她,把她弄哭了,再把她哄好。 无聊又有趣,这是12岁之前的齐霄最热衷的事。 后来情窦初开,齐霄开始收到各色表白,隔壁班花追到甜水巷口,红着脸递上一封粉色情书,然后鼓起勇气,踮起脚送上一个香吻。 齐霄愣在原地,还没回过神,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粉团子气鼓鼓地站在梧桐树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委屈瞪着他,“那个姐姐……为什么要亲哥哥?” 她的声音娇滴滴的,齐霄怕她把奶奶引过来,急忙跑到她跟前,弯下腰抱她。 她埋在他怀里,越说越委屈,“奶奶说齐哥哥长大会娶我的,怎么可以被别人亲?” 男孩子的恶劣天性上来,故意说,“那都是骗你的话,你爱哭又爱撒娇,我才不会娶你,会娶别的女生。” 奶娃娃愣了愣,然后“哇”的一声,哭的更加惨烈,齐霄扶额,觉得自己真是犯|贱,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为了哄好小姑娘,齐霄抱着人去买了巧克力冰淇淋,还亲口许诺了丧权辱国条约——「齐哥哥长大要娶我,就算不娶我,也不能娶别人。」 梧桐树下,大手握着小手,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12岁那年,齐霄去了S市数一数二的私立学校读书,爷爷奶奶也搬离了甜水巷,那个爱撒娇爱哭的小姑娘,也渐渐淡出了他的生活。 他的成绩一直很好,在全国奥数竞赛中多次取得第一名的好成绩。晦涩难懂的试卷,对别人来说是考验,对他来说,纯粹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 读一流大学的金融专业,出国留学拿下MBA学位,然后继承齐氏集团。他是家里的独子,父亲母亲把一切为他规划的明明白白。 当时齐霄长相英俊,成绩优异,家世显赫,在学校里是「校草」「学神」级别的人物 18岁那年,齐霄读高三,抱着篮球经过初中部,看到一群嘈杂的新生。 他一眼认出人群里的女孩子——她梳高马尾,大眼睛澄澈明亮,清秀脸庞上依稀可以看见小时候的影子,不知道她是否还像小时候一样,爱哭爱撒娇。 齐霄想上前搭话,可她只看了他一眼,就躲开了目光,身体也转向另一侧。 她已经不认识他了。 齐霄觉得不可理喻——他还记得她,她凭什么忘了他? 高考后,齐霄和齐父关系恶化,脑子一热,报考了一所艺术类院校,从此投身演艺圈,星途一路扶摇直上。 后来,她报考了同一所大学,四年后,作为新人经纪助理进入DN工作。 她入职那天,他抛开经纪人和保镖,走到她面前,还没开口讲话,她就和别人一起恭恭敬敬叫他“齐哥”。 谁要继续做她的哥哥? 可她看向他的眼神陌生无比,胆怯无比,连和他说话都打颤 齐霄很生气。 他怕自己想少了,又怕自己想多了,想触碰,又缩回了手。 于是兜兜转转二十四年,他赢得一场旷日持久的失恋。 后来,在「苏·宴」见到她,她故作谈笑风生,两只手短暂交握,悸动从十指传到胸腔,齐霄知道,他的心门已经失守。 再后来,他带她出席家宴,带她见好友发小……堂堂金马奖影帝,竟然分不清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在「演戏」,还是「出于真心」。 直到pub那一晚,被人灌了酒锁在房间,她醉的一塌糊涂,攥着他的衣角娇娇软软撒娇,无意识叫他,“小齐哥哥……” 一次又一次,她颠覆他的世界,打乱他的直觉, 他的血液沸腾,城门失火,俯身把她压在身下,令她化作池中一尾干涸的鱼,推也推不开,只能攀附他的臂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呜呜咽咽求饶。 那一晚的疯狂是「意料之外」,他对她的喜欢却是「蓄谋已久」。 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被封在保鲜膜里,没有阳光雨露浇灌,永远开不出花。 那干脆撕开保鲜膜,让这朵花开到肆意荼蘼吧。 …… 白檬跑下楼,看到一幅忧郁美好的画面—— 男人穿黑色衬衣,长腿倚着跑车,路灯的光迷离柔和,洒在他清俊的眉眼上,他正半抬着头,看着夜空中的梧桐树。 白檬的脚步变得虚浮,她走过去,克制着内心的翻涌,故作大方的笑道,“你怎么不戴墨镜口罩?万一被人……” “怕你认不出来我。” 如果戴上墨镜,怕你和这些年一样,认不出来我。 齐霄眼眶猩红,“这棵梧桐树还在,树下的回忆也还在,你为什么不记得我了?” 白檬反应了两秒,浑身一震,有些难以置信,“你?你是当年……楼上奶奶的孙子?!” 二十四年有多久? 久到记忆模糊,她只记得他叫小齐哥哥,却不记得他的大名叫齐霄。 夏风掠过耳畔,一瞬间万籁俱寂。 记忆里的吉光片羽被串联到一起,原来一切早已经埋下伏笔。 原来这些年,那个耀眼又遥不可及的男人,曾经距离她那样的近。 齐霄眼神深沉,盯住她不放,不给她任何思考的时间,“白檬,你喜欢我,是不是?” 白檬嘴唇颤了颤,“你凭什么说我喜欢你?” 这么多年来,他是一颗晒不到太阳的果子,糖分永远不达标,她只能独自品尝这份酸涩。 可她也有小小的尊严和骄傲,凭什么他说睡就睡,说负责就负责,说喜欢就喜欢? 他握住她的肩膀,试图看进她的心里,“不喜欢我,为什么报考同一所大学,不喜欢我,为什么进DN做经纪助理?!” 他忘记控制力道,手上渐渐用了力,白檬忍住夺眶而出的泪,忍不住反驳,“都是巧合而已!小时候喜欢你是不懂事,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齐霄顿时就笑了,“为什么现在不喜欢了?” “没动力,喜欢不动了。” 她的声音沉静如水,闷闷的,带着哭腔。 齐霄松开手,短促地低笑了一声。 白檬松了口气,刚准备转身,齐霄猛地俯下来,把她死死抵在车身上,一个吻堵住双唇。 凶狠,直接,呼吸交缠,气息全乱。 一吻结束,他抬眼,和她彷徨失措的视线交汇。 他的手抚上她的侧脸,“白檬,「喜欢」这件事不可以半途而废,既然你喜欢了这么多年,就要继续喜欢下去,因为——我也喜欢你啊。” …… 《东方餐厅》拍摄结束,后期工作人员加班加点,剪辑出六期正片,节目热播之后,观众和粉丝反响很大。 节目组趁着热度放出了一波花絮照,其中一张是陆尔和元锦诗的合照—— 卡萨布兰卡的餐厅里,英俊矜贵的男人穿一身白衬衣,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紧致小臂线条,身旁的女人穿着格子白花边围裙,直角肩,天鹅颈,气质出众,温婉出尘。 画面里,两个人四目相对,不需要过多言语,就已经美好过一切。 陆尔在《东方餐厅》中的短暂露脸,收获了一大批粉丝,因为陆尔和元锦诗互动的画面实在太般配,竟然出现一小撮陆尔和元锦诗的cp粉,迷妹们纷纷跑到陆氏财团微博下打call。 「这是什么神仙颜值搭配,陆总的眼神太太太甜了」 「总裁和小女仆的绝美搭配……我已经脑补出了一百集剧情」 「给楼上的姐妹递笔!会写你就多写点,我缺这点流量吗?!」 「跪求陆总出道!@陆氏财团」 「这还是大明湖畔那个不苟言笑的陆总吗?」 「元锦诗的眼神里有星星啊啊啊啊!」 「陆总你确定是来上节目的?这笑容,这眼神,不是来索命的吗?」 「陆总鲨我!!!!@陆氏财团」 《东方餐厅》的制片人想营销一下节目热度,原计划想让元锦诗和肖仝炒情侣cp,但元锦诗考虑到陆尔的心情,就委婉拒绝了。 元锦诗不想炒cp,却拦不住狂热的粉丝们。 肖仝和元锦诗在《盛世浮华》中饰演男女角,《东方餐厅》算是第二次合作了,这一切都给CP粉留下了无限遐想的余地,《东方餐厅》第一期播出后,cp粉们直接把“元宵夫妇”顶上了热搜第一名。 「肖仝你房子要塌了!!快把元锦诗抢过来抢过来抢过来!!!」 「元宵夫妇请原地结婚!元宵夫妇冲冲冲!」 「求元宵夫妇快点结婚生子,孩子cp粉来带都行!」 「前排的姐妹让让!我把民政局搬来了!!!」 「听说元锦诗不喜欢上综艺节目,她一定是为了肖仝才接下《东方餐厅》的!!!」 「肖仝和元锦诗才是官配,陆总请独自美丽!!!」 陆氏财团大楼,六十六层。 办公桌后的男人穿西装,打领带,眉目英挺,眼尾微挑,肤色冷白到透明。 某位总裁不务正业,不开晨会,不签文件,整整浏览娱乐新闻两个小时。 陆尔往下拉着进度条,薄唇边的笑容消失于无形,脸上乌云密布,周身气温低过北极圈。 李秘书见他表情不对,轻轻端上一杯黑咖啡,慌忙逃出极寒地带。 宣传总监今天出门不看黄历,匆匆敲开总裁办的门,“陆总,节目播出后,网友纷纷议论您和元小姐很般配,您看要不要把热度……” “压下去”三个字还没说出口,陆尔从浏览界面上移开目光,微微扯开脖子上的缎面领带,眉眼有一丝不耐,“很好,先买十个热搜吧。” 宣传总监整个人原地石化——陆总禁欲又冷酷,面对绯闻一概镇压封杀,今天怎么转了性,想砸钱给自己买热搜? 陆尔神色淡淡,“我不太了解微博这种娱乐APP,所以——是买多了,还是买少了?” 宣传总监流汗:“不不不,一点都不少!” 宣传总监不知道绯闻女主角就是陆尔的正牌女友,轻轻关上门,感到敬佩又心疼——身居总裁高位又怎样,为了财团股票大涨,就连陆总也要出卖色相炒cp! 可怜陆尔一世英名,账户上每分钟流水亿万,还要接受来自下属的深切同情。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评论哦~ ———— 第38章 第三十八首诗 晚上七点, 陆尔回到湛庐公馆,打开实木密码锁门, 扑面而来一股食物的香味。 元锦诗听到开门的声音, 从厨房探出身,笑着说,“你回来了。” 她瓷白脸颊被热气熏得泛着粉,穿一袭纯白色吊带连衣裙, 肩颈露出大片凝白的肌肤,修身的设计掐出细腰丰胸,身后的飘带系成一朵蝴蝶结。 陆尔看她一眼,放下手里的西服外套,径直走过去, 扶上她的后脑勺,低头种下一个深吻。 元锦诗红着脸推他,喃喃说, “吃饭了吗?我煎了牛排,还开了一瓶红酒, 等你吃晚饭呢。” 好有情调。 陆尔勾勾唇角, 潋滟眉眼蕴着笑,“今天怎么回家这么早?” 元锦诗每天去医院陪元母, 晚上要九点左右才能回家。 元锦诗垂下长睫毛, 表情有些愧疚,“这些天我总是往医院跑,都没有好好陪过你。” 陆尔眸光一软, 顿了很久,突然说,“今天是我生日。” 元锦诗睁大了眼,小脸上写满惊讶,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手足无措起来。 没有生日礼物,没有生日蛋糕,她把他的生日完全抛到了脑后,真是个不称职的女朋友。 她脑子里一团乱麻,立刻往卧室走去,“今天是你的生日,怎么能凑合,我们不要在家吃了,干脆出去吃好了,我去换件衣服……” 陆尔攥住她的手,把人拉回怀里,“在家就很好。” “那怎么行。”她急的眼眶都红了。 陆尔叹口气,揽住她的细腰,轻轻用力,把她抱到大理石面的流理台上,贴着她的耳畔说,“我对吃饭不感兴趣,对「拆礼物」比较感兴趣。” 说完,他轻轻扯开她身后的蝴蝶结,元锦诗反应两秒,才知道他口中的「礼物」就是「自己」,脸上的绯红瞬间蔓延到了耳后根。 他俯身吻上来,她被抵在流理台的边缘,为了不掉下去,只能攀着他的肩头承受亲吻,不忘轻轻说一句「生日快乐」。 从摩洛哥回来之后,元锦诗天天奔波劳累,陆尔担心她的身体,晚上让她好好睡觉,已经好久没有要过她。 他眯着眼,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望着她澄澈透明的杏眼、饱满红润的双唇,轻柔的吻渐渐变得凶狠。 一个地地道道的法式深吻,让元锦诗意识涣散,溃不成军,连被抱到柔软的大床上都没有察觉到。 野性出笼,本能叫嚣。 陆尔解开袖扣,脱掉衬衣,俯身把她的红唇咬到充血,邀请她共赴一场欲|望盛宴。 …… 事后,元锦诗筋疲力尽,沉沉睡去。陆尔俯身吻了吻她的唇,披着衣服起身,去露台上接起电话。 那头,齐霄的声音传来,“陆尔,替我爸问你一句,想把萧达逼到什么地步?” 陆氏用诺华医疗设下圈套,砍去萧达一只臂膀,当然要乘胜追击,打算和齐氏强强联手,把萧达另外一只臂膀也砍掉。 陆尔凭栏而立,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一支薄荷烟,缎面黑色睡袍披在肩头,上身肌肉贲张,隐约可以看到几枚深色的吻痕。 他刚从情|事中抽身,潋滟眉眼间欲色未褪,有种妖异的俊美。 他眼神慵懒,漫不经心,薄唇吐出几个字,“当然是逼到绝境。” “齐大少什么时候开始关心家族企业了?” 齐霄道,“我和我爸的关系有所缓和,多亏了白檬——谢谢那天你的一席话,我和白檬坦白了。” 陆尔唇角扬了扬,“在一起了?” 他的声线低沉沙哑,性|感到极点,一听就知道刚才做了什么好事。 “她说要考虑一下。” 齐霄「嘶」了一声,“没事我挂了,你好好温|存去吧,别用这种声音撒狗粮。” 陆尔低笑一声,挂掉电话,掐灭了指间的薄荷烟,等周身的烟味散尽,才转身回了主卧。 …… 第二天清晨。 手机一阵嗡嗡作响。 元锦诗从睡梦中惊醒,半睁着眼,伸手去床头柜上摸手机。 打开锁屏,未读消息37条。 元锦诗睡眼惺忪地点开—— 李岚:「热搜是怎么回事?陆总要公开?震惊震惊震惊」 白檬:「锦诗,你快看热搜!十几个诶!陆总自己买的吧?真大方!」 …… 元锦诗一个激灵,打开微博,看着热搜排行榜上一眼望不到头的热搜,彻底炸毛了。 #陆总和元锦诗好般配# #陆氏财团总裁和当红小花旦的绝美合照# #陆总和元锦诗演绎卡萨布兰卡之恋# #陆总你看元锦诗长得像不像陆氏财团少夫人# …… 陆尔的胳膊动了动,紧紧揽住她的腰,声音满是低哑暧昧,“怎么不睡了?” 元锦诗眼皮跳个不停,“陆尔,热搜上是什么?你做了什么好事???” 特助林郁办事效率极高,陆尔一声令下,立刻挂上十个热搜,年终奖完全可以考虑翻倍。 床上的男人坦露着明晃晃的腹肌,把她拥进怀里,语气宠溺又委屈:“既然你不想公开,搞搞绯闻总是可以的吧?” 元锦诗几乎炸毛,怒视着控诉他:“你幼稚。” 陆尔好整以暇,坦坦荡荡承认罪行,“嗯,我幼稚。” 元锦诗气到无言以对,正磨着后槽牙,又有一条消息进来—— Boss单钟:「锦诗,网友太热情了,微博上顶起来了很多你和陆总的热搜……陆总可能会生气,为了避免引起误会,你可以亲自向陆总解释一下」 元锦诗内心:??? Boss,陆总他真的不生气,还很开心啊喂!!! 她生气的样子实在可爱,陆尔揉了揉她的头发,又要吻上来,元锦诗一把推在他胸膛上,“不可以。已经九点了,我要去医院了。” 陆尔也不生气,双手支在脑后,薄唇漾开一抹笑,“我陪你去?” “不用,今天周六,难得不去陆氏,你好好在家休息。” 她从床上起身,用缎面睡袍裹住身子,躲开他炙热的眼神,“别忘记把热搜撤掉!” …… 医院。 元母接受癌症化疗,头发掉了一大半,每天大把吃药,食欲不振,精神萎靡,前几天甚至滴水不进。 胡阿婆站在病房外迎接元锦诗,对她笑着说:“小姐今天的精神格外好,能吃得下东西了,也喝了点水。” 元锦诗点点头,送胡阿婆出了医院,才轻轻推开病房的门。 元母见她进来,苍白的病容上展露笑容,“锦诗。” 元锦诗笑了下,从身后拿出一尊金色的奖杯,“妈,你看,我拿到「京华奖」的最佳女主角了。” 前天元锦诗抽空参加了京华电视节的的颁奖典礼,凭借《千金令》的出色演技,斩获「京华奖」的最佳女主角,这个奖项的取得,标志着她真正成为一线小花旦,在主流影视圈站稳了脚跟。 元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我的女儿很争气。” 元锦诗笑眼弯弯,“妈,你要快点好起来,我演的电视剧你还都没看过呢,以后我还要拍更多作品,拿更多的奖杯,到时候你坐在颁奖台下面看我,好不好?” 元锦诗看着她苍白的脸,眼角的鱼尾纹,说着说着就哭了。 元母含泪点点头。 窗外秋风轻拂,树枝摇摆,惊起麻雀叽叽喳喳。 元母身体虚弱,不能说太多话,更不能情绪波动太大。 她躺在病床上,大部分时候都望着窗外的树枝发呆。元锦诗就坐在病床旁边,静静地陪着她。 元母突然说:“我想听一首《云雀》。” 当年元母卖掉祖宅「畅园」,只留下一台古老的黑胶唱片机和两张黑胶唱片,上面刻录着一首《梦幻曲》和一首《云雀》。 这两首小提琴乐曲,元锦诗从小到大听过无数次,早就失去了新鲜感,元母却好像百听不厌。 医院里没有黑胶唱片机,只能用软件播放。 元锦诗点了下按键,乐声响起,小提琴高音E弦上的颤音一泄如瀑,清悦透明的乐声充满整个病房,令人仿佛置身深山幽林,眼前阳光明媚,云雀争鸣。 记忆回到1986年,少年的琴声依旧动人,谎话也格外香|艳。 这支乐曲旋律明快,元母每次听都会泛起泪光,这次却紧紧闭上了眼睛。 过了很久,她说,“锦诗,等这次过去之后,你就和你爸爸相认吧。” 元锦诗有惊愕,也有不解,“妈?你不是一直不让我和爸爸见面……” 元母她轻说,“我这一生都在赌气。明知道当初他抛弃我们,是为了保护我们,可我还是恨了这么多年。” “锦诗,从小学到大学,你都会拿到一笔「慈善助学」款项,对不起,妈妈一直都骗了你,那不是什么慈善家捐款,而是他专门为你设立的慈善基金……我不该把对他的恨,强加在你身上。你是无辜的,不该这么多年都没有父亲。” 元锦诗沉默着,没有说话。 小时候学校开运动会,别人的爸爸妈妈一起出席,一开始,她还会疑惑地问元母「爸爸去了哪里」。后来她长大了,懂事了,不想惹元母伤心,这些问题便不再问。 元锦诗忍着哭意,抽了张纸巾,为元母擦了擦眼泪,微笑着说,“妈,我答应你。” 元母在乐声中沉入梦乡,元锦诗凝神看了她很久,铃声突然响起,她接起电话,蹑手蹑脚走出病房。 …… 白檬提着果篮来探望元母,问了元母的病情,顺便和元锦诗说了她打算「辞职」的事情。 白檬性格不外向,不擅长和人交际。当初进入DN,大半原因是为了齐霄。 其实她很明白,自己并不适合做经纪人这个职业,今天和元锦诗提出辞职,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元锦诗知道她内心的挣扎,听到「辞职」两个字,并不觉得意外。 这半年来,元锦诗的星途大火,作为经纪(助理),必须带着艺人出席商业酒会,白檬强迫自己变得外向、热爱交际,元锦诗都把她的付出看在眼里。 何况现在白檬的漫画事业蒸蒸日上,看着她找到真正热爱的工作,元锦诗也替她感到开心。 白檬鼻子一酸,倾身熊抱住她,“锦诗,就算以后我不做你的经纪助理了,我们也是永远的、最好的朋友。” 元锦诗眼眶也红了,抱着她点点头,“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评论哦~ 第39章 第三十九首诗 白檬和元锦诗说过辞职的事之后, 向公司高层递交了离职申请表,三天之后, 申请表就批复了下来。 这天一大早, 白檬来DN娱乐办理离职手续,顺便拿走自己的私人物品。 她大学读的是经纪专业,从大三开始在DN娱乐做实习生,毕业之后转正, 成为正式职工,担任元锦诗的经纪助理。 一晃四年过去,元锦诗从寂寂无名的十八线小明星,一跃成为DN娱乐力捧的小花旦,白檬也从当年那个青涩的实习生, 变成了能独当一面的经纪助理。 元锦诗大火之后,boss单钟特意给两人安排了一间单独的工作室,刚搬进工作室的时候, 两人还激动了好久。 白檬拿起桌上的小绿植,轻轻放到收纳箱里, 环顾工作室的陈设, 心里全是留恋和不舍。 四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 这段记忆里有美好, 有失落,有伤感……或好或坏,都是无可替代的。 白檬关好工作室的门, 抱着收纳箱走进电梯,出神儿的功夫,已经到了一楼。 这个点上班还太早,DN大楼里看不到什么人,她抽了抽鼻子,走出旋转大门,正准备下台阶,抬眼一看,却愣在了原地。 DN大楼下,齐霄靠在跑车上,正淡淡看着她,“离职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他持有DN百分之五的股份,白檬离职的事,他还是从DN股东群的人事公告里看到的。 白檬走近了两步,忙解释说:“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还没想好怎么和你说。” 那天午夜,甜水巷口的梧桐树下,齐霄把往事娓娓道来,白檬泪眼朦胧,满心的难以置信,看着眼前自己追逐了十几年的男人,觉得整个世界都不真实了。 齐霄从她手里接过收纳箱,动作自然无比,表情却淡淡的,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白檬绞了绞手指,“当初我来DN工作,其实是为了离你近一点。你知道的,我的性格不适合做经纪人,现在锦诗大火,有岚姐负责带她,我心里就放心了,这段时间锦诗的邀约很少,是我辞职最好的时机。我想好了,辞职之后,就专心做好画漫画这一件事。” 她现在有了自己的目标和方向,整个人都充满了动力和斗志。 齐霄认真听完,突然问了句:“只想做好画漫画这一件事吗?没有别的事要做?” 白檬一头雾水,“啊?” 这副呆呆傻傻的样子,明显是把某件事抛到了脑后。 齐霄脸色一沉,“白檬,你说要考虑下再做我女朋友,我等你答复,已经等了三天了。” 白檬脸一下子就红了:“我没忘啊,我想好了。” 齐霄轻哼一声:“嗯?” 她攥了攥双拳,抬眼看他,“不就是做女朋友吗,我答应你。” “但是,我在你身后追了这么久,你让我伤心了这么久,总要补偿我一下吧?” 齐霄一愣,继而笑起来,倜傥的俊脸上全是遮不住的喜色,他倾身扶住她的后脑勺,印上一个吻,“全都听你的。” …… 元母去世了。 在一个下着蒙蒙细雨的清晨。 这天,陆尔早起去上班,元锦诗刚刚起床,睡眼惺忪地给Loki倒狗粮,突然接到医院的电话,护士告知她,元母已经快不行了。 消息很突然,却又在情理之中。 主治医师和元锦诗讨论过元母的病情,她心里有最坏的打算,这段时间也已经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所以当这一天终于到来的时候,元锦诗虽然有震惊、无措,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慌乱。 她擦干泪水,镇定地下楼,打车,径直去医院。 S市的清晨车水马龙,从湛庐公馆到医院的车程共30分钟,一路上她的思绪纷如麻,想了很多很多。 她想起小时候元母牵着她的手去学校,想起元母教她跳芭蕾舞,想起元母做完心脏搭桥手术昏迷的那一晚,想起元母对父亲的爱和恨…… 原来那天元母精神格外好,要听一首《云雀》,并不是因为病情好转,而是因为大限将至,回光返照。 下了出租车,元锦诗几乎哭成了泪人,她摁下电梯,推开病房的门,呼吸机发出「滴滴」的警报声,屏幕上只剩下一条绿色的直线。 心跳停止,呼吸停止,无声宣告着元母已经生理死亡。 病房里没有医生,没有护工,只有一个男人。 元锦诗站在他身后,身体颤抖了半天,才艰难开口:“爸。” 萧南山跪在床前,听到她的声音,缓缓回头,红着眼说,“锦诗,不怕,爸爸在。” 当年和元母分开很久之后,萧南山才知道元锦诗的存在。 那天萧南山和商业合作伙伴一起观看文艺表演,他一眼认出最中间那只黑天鹅就是元母。 世界那么大,他们兜兜转转,终于又重新遇见。 岁月对美人格外优待,一别数年,她眼角多了一些细微的痕迹,身材依旧像是二十多岁的少女。 表演结束之后,他驱车跟在她身后,穿过了两条街道,来到一所小学的校门前,一个小女孩扑到她怀中,笑着喊她,“妈妈。” 萧南山看着小女孩和自己三分像的眉眼,整个人愣在当场,很久都没有缓过来。 原来,她为他生下了一个女儿。 元母无法原谅萧南山,更不想让元锦诗背上私生女的名头,拒绝他来探望元锦诗,并且火速搬家,为元锦诗办理了转学。 当年少年的肩膀削薄,无法为心上人遮风挡雨。而现在,他功成名就,却也失去所有。 …… 病床前,萧父直接表达了想带元锦诗走的愿望,理由是「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也是元母生前最后的遗愿,她不愿意让女儿孤苦无依一个人生活。」 元锦诗心里一团乱麻,下意识拒绝了他的提议,说要回去想想,再给他答复。 陆尔赶到的时候,病房中只剩下元锦诗一个人。他看着她颤抖的肩膀,心疼地抱住她。 医生宣告元母的死亡,元锦诗像是被抽离了灵魂,北北脸上表情没有一丝波动,整个人冷静得可怕。 直到护士给元母蒙上白布,准备推到太平间的时候,元锦诗才突然崩溃,扑在元母身上,哭的撕心裂肺,怎么都不松手。 蓝白色的病房,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知道她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眼前一黑,陷入了沉睡。 一周后。 青麓山公墓。 秋雨萧瑟,打湿了纵横交错的羊肠小路,墓碑星星点点,如一枚枚黑色棋子一般,有序的坐落在缓坡上。 元锦诗顺着这条路走到尽头,来到一座新矗立起的黑色墓碑面前。 那天她情绪失控,被注射了一针镇定剂,直到第二天醒来,才恢复理智和平静。 陆尔一手操办元母的后事,遗体火化之后,元锦诗亲自捧着元母的骨灰,安葬在墓园里。 命运残忍又无情,从此之后,她孑然一身,所有的路都要一个人走。 这几天是她此生最晦暗的日子,幸好有陆尔陪伴在她身旁。 青麓山墓园昂贵以美元计,元母沉睡的是最佳的位置,他不用过多的言语,便把爱化作无声的润泽。 元锦诗在墓碑前站了很久,放下一大束白色雏菊,转身走下大理石阶梯,阶梯的尽头,陆尔立在那里。 夕阳余晖下,他长身而立,刀削斧刻的侧脸俊美到惑人心神。 “陆尔。” 她轻轻叫他的名字,音节在舌尖婉转悠长,“谢谢你。” 陆尔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她,“和我说什么谢谢。” 走出青麓山墓园,陆尔打开车门,让元锦诗先上车。 等车门关上,特助林郁才低声说:“陆总,元小姐母亲去世那天,萧总正好在私人医院视察。” 之前萧达集团和陆氏财团旗下的私人医院达成合作,共同助力医疗慈善事业。上赶着给陆氏医疗送了一大笔资金, 陆尔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眉头微锁,淡淡道:“如果没记错,合同期限只有两个月。到期之后,立刻终止和萧达的合作。” 既然他决定赶尽杀绝,就没有和萧达集团委以虚蛇的必要。 特助林郁恭敬地点点头,“好的,陆总。”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评论哦~ 另外,本文即将驶向修罗场,请乘客们系好安全带~ 顶锅盖逃走~ 第40章 第四十首诗 元母大半年都住在医院, 元锦诗把她的衣物收拾遗物的那晚,看着空荡荡的病房,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元母的音容笑貌…… 元锦诗用了整整一周时间, 才从元母的去世中走出来,陆尔告诉她,生离死别,人皆有之, 虽然很难熬,但要向前看。 这场悲伤过后,以为是短暂的平静,但谁都没有料到,一波酝酿已久的阴谋已经悄悄来袭。 这天午夜零点, 各大营销号突然整齐划一地放出关于元锦诗的各种黑料。 于是,元锦诗出道四年,凭借自己的努力和出众, 赚来第一波「全网黑」。 经过一夜的发酵,#元锦诗人设崩塌#的话题登上热搜前排, 营销号发布的黑料被网友转发过万, 黑粉们纷纷出来跳脚,凭空滋生出许多阴谋论。 有人说, 元锦诗打了这么多年酱油, 从十八线小配角一步步爬上来,一定是傍上了某位「大佬」。 有人翻出元锦诗两年前的照片,通过后期丑化处理, 贴出一张对比图,诬陷元锦诗「整容」。 有人写了长篇大论,吹毛求疵地分析元锦诗的长相,抨击她看起来温婉清秀,实则寡淡无味,污染眼球。 …… 虽然黑粉猖獗,也有很多粉丝站出来,坚持元锦诗清者自清,和黑粉们撕的腥风血雨,不见天日。 放眼整个娱乐圈,艺人爆火之后就会迎来全网黑,几乎是每个明星都要经历的道路。 既然选择这个职业,就要承担被人评头论足的风险。 元锦诗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可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有点缓不过来。 元母刚刚去世,陆尔本来就担心她走不出心理阴影,看到网上那些荒唐无比的黑料,简直是怒不可遏,立刻就要给营销号发律师函,顺便公开两人的恋人关系。 元锦诗劝了他好久,才勉强平息了他的怒火。 DN娱乐针对这次全网黑召开了公关会议,元锦诗作为舆论漩涡中心的艺人,当然也要出席这次会议。 元锦诗凭借两部古装剧大火,创下一个个收视奇迹,前两天又夺得「京华奖」最佳女主角,显然是挪动了别人的利益,分走了别人的「蛋糕」。 这场全网黑明显是有预谋,有准备的,不仅有资本下场,还有很多对家搅浑水。 Boss单钟气到心肌损害,肝功异常,和公关部商讨制定了紧急应对方案,又通知DN法务部给猖獗的黑粉发律师函。 忙完这些,单钟看向元锦诗,安慰道:“锦诗你别太难受,这次全网黑不是针对你一个人,而是针对整个DN,你不是单打独斗,整个DN都是你的后盾。” Boss单钟虽然抠门小气,但为人仗义热血,出了名的重视艺人名誉。很多艺人就是看中他这一点,才选择留在DN。 会议结束,李岚避开众人,偷偷把元锦诗叫到楼梯间里,“今天早上关于你的热搜撤掉了一半,是陆总出手压的吧?” 元锦诗有些尴尬,只好如实点点头:“他知道了那些新闻……很生气。” 李岚了然一笑,“让我猜猜,陆总想公开你们的关系了吧?” 元锦诗“嗯”了一声,“他跟我提了这件事,不过我还没想好。” 李岚笑容淡淡,说出的话严肃无比,“元锦诗,你要想好。现在公开你和陆总的关系,无疑是一把双刃剑,好处是——网上那些谣言黑料会不攻自破,立刻消失。坏处是——你以后会永远贴上「陆总」的标签,以后没有人记得你叫元锦诗,媒体提起你,只会说你是「陆总的女人」,你将永远被陆总的光环笼罩,星途也差不多停滞了。娱乐圈里「男强女弱」的恋情,结局大多如此,这就是现实。” 元锦诗心头一震,沉默了很久,嘴唇颤了颤,“岚姐,我明白了,” 李岚拍拍她肩头,“元锦诗,你命中带火,熬过这次全网黑,我等你凤凰涅槃。” 元锦诗咬了咬唇,澄澈如水的杏眼满是坚定,“岚姐,总有一天我会证明自己。” …… 出了DN,白檬和司机小言正在保姆车里等她。 这次的全网黑来势汹汹,白檬看到网上的黑料,担心元锦诗挺不过去,这两天几乎全程陪着她。 刚坐进保姆车,手机铃声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元锦诗接起电话,脸色变了变,和白檬说,“杨允约我在咖啡店见面。” 白檬冷笑道,“她能有什么好事情?当初她自己得罪陆总,被陆氏财团解约代言,竟然到处散播谣言,说你勾引陆总上位才拿到的年度代言人合约!后来她弃演盛世浮华,你临时救场,没想到阴差阳错,从此一路爆红,她怀恨在心,认为你抢了她大火的机会,我真怀疑这次全网黑就有她的手笔!” 元锦诗叹了口气,“她说有要紧的事告诉我。” 白檬立刻说,“那我陪你去!我在咖啡店外等着你。” 咖啡厅二楼。 杨允穿一身低调的黑色外套,栗色的长卷发披在肩上,正低头搅拌手中的咖啡。 元锦诗径直坐下,随手将羊绒围巾搭在旁边椅子上,“你请我来,有什么事?” 杨允盯着她,笑的有些怪异,“怎么,都是同公司的艺人,连一声「前辈」都不叫吗?” 说实话,当初杨允见到元锦诗,心里满满都是不屑,没想到短短半年时间,元锦诗就成了可以和她比肩的一线小花旦。 元锦诗面无表情,“我耐心不多,没空和你闲聊,你要是不说,我就走了。” 说完,她作势拿起背包,杨允双手握紧成拳,指尖攥的发白,高声拦住她,“这些年形形色色的女人他都看不上,而你,凭什么?” 元锦诗身形一顿,不解地看向杨允,“杨小姐,你愿意吃我男朋友的醋,我管不着,可至少别当着我的面说出来吧?” “男朋友,呵。” 杨允自嘲地笑一笑,眼底有悲凉,有嫉恨。 她连任两年陆氏财团代言人,日日挤到他身边献殷勤,换不回他一个注目眼神,而元锦诗称呼他「男朋友」,好有「正宫」气概。 她杨允得不到的,别人也绝不能轻易得到。 她冷笑着开口,放出一枚冷箭,“陆总和你同居,和你确定恋人关系,你就以为他对你死心塌地,钟情专一了?” “半个月前,他在pub开生日聚会,天上人间VVVIP包房,所有发小好友都在,你没去吧?不要紧,我讲给你听——当时的场面火辣香|艳,陆总怀里抱着个女人,和你长得很像呢。” 杨允双眼狠厉,死死盯着元锦诗,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波动。 元锦诗抿了抿粉色的唇瓣,抬眼和她对视,“杨小姐,我相信陆尔不是这样的人,你不会以为三言两语就能挑拨我们的感情吧?” 杨允就等着她这句话,冷笑一声,从包里翻出一张照片,大力甩在她面前,“我不是空手来的,好好看看这张照片吧,这个女人说不定是你的「接班人」呢。” 照片上,水晶吊灯撒下璀璨光芒,男人一袭银灰色衬衫,骨节分明的手指懒懒端着高脚杯,黑发垂下,遮住潋滟眉眼。 他怀里还有个女人——正叉开双腿坐在他身上,仰着头,一脸迷恋地望着他。 姿态亲昵,场面奢侈靡乱。 更重要的是,男人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不悦和推拒。 照片的角度明显是偷拍的,两位主角男帅女靓,画面构图符合黄金比例,摄影师的用心程度,足以参选国际摄影大赛。 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耳畔炸开,元锦诗拿起那张照片,心脏传来一阵剧痛,大脑也一片空白。 杨允一脸幸灾乐祸,挑衅地看她,“浪子回头金不换?你还是太年轻,识不破男人的鬼话伎俩。” 元锦诗捏着那张照片,眼前一阵眩晕,她看的头皮发麻,一颗心仿佛掉进冰窖里,四肢一点点变得寒凉。 她勉强笑了下,掩下所有情绪:“杨小姐,这张照片可以送我吗?我想留个纪念。” 杨允脸上的笑消失殆尽,紧紧盯着她,难以置信道,“你能容忍他在外面左拥右抱?” 元锦诗坦坦荡荡看回去,眼底却是一片寒凉,“杨小姐,你管的太宽了,就算照片是真的,也是我和陆尔之间的事,不劳烦你操心。” “另外,这次全网黑背后也有你的手笔吧?玩火太多容易「引火烧身」,杨小姐,小心律师函哦。” 杨允脸色煞白,“你——!” 元锦诗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浑浑噩噩下了楼,推开咖啡店的玻璃门,一阵寒风迎面吹过来,她脑袋突然发晕,脚下也一软。 那张照片在眼前滚动播放,怎么都挥之不去——美人在怀,他潋滟的眉眼满是迷离醉意,薄唇微勾,笑的惑人心神,诱|惑不羁。 也许,这才是真的他。 《人间失格》里说:“若能避开猛烈的欢喜,自然也不会有悲痛的来袭。” 他的怀抱能抵挡一切风暴,却也能捅她最深的一刀。 白檬打开车门,把元锦诗扶进去,“你怎么失魂落魄的?杨允和你说什么了?” 元锦诗沉默着,没说话,挎包的拉链没拉好,白檬的手臂一碰,顺势带出来一张照片。 元锦诗鼻头一酸,立刻蹲下捡,白檬眼疾手快地夺过来,看见照片上的奢|靡情状,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怒火中烧,气到发抖,“陆尔怎么能这样对你?!” 元锦诗平复了下心绪,笑容里满是冰凉的苦涩,“我没事的,先把你送回家吧。” 一路上元锦诗沉默无话,到了甜水巷口,白檬下了车,目送着保姆车走远,忍不住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陆总,你既然爱着锦诗,就不应该做出这种事。” …… 元锦诗不想回湛庐公馆,可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只好让小言开车保姆车随便转转。 车窗外夜色旖旎,昏黄的光掠过她温软多情的眉眼和瓷白无暇的脸庞,她盯着钢化玻璃看的目不转睛,思想却已经飞到天外。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十个老板九个嫖,还有一个在治疗。 商场是充满杀戮的战场,没分钟都流逝着金钱,谈判和交易统统离不开那些声色犬马的场所。 患得患失,妒火侵蚀理智。她一遍遍说服自己,却一次次以失败告终。 保姆车徜徉在S市的夜色里,漫无目的地兜了一圈又一圈,小言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再三劝说,终于把她送回了家。 下了电梯,手指刚触碰到密码锁,实木门就被人从里打开。 陆尔侧身,让她进门,深邃的目光仔仔细细看她一遍,声线里透露出担心,“怎么现在才回来?” 刚才他在陆氏大楼开股东大会,接到白檬的电话,立刻抛下手头的一切,火速赶回了湛庐公馆,整整等了两个小时,她才姗姗归来。 元锦诗看上去很平静,冲他淡淡一笑,“你今天好早。” 以前这个时间,陆氏还没下班。 她沉默着换了拖鞋,取下挎包,绕过他,径直往卧室走去。 陆尔攥住她的手腕,沉声说,“元锦诗,你有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他的手上没有控制力道,攥的她一阵生疼。 元锦诗没回头,压抑着心里翻腾的情绪,勉强张了张嘴,“我没什么要问的。今天好累。我想想先去休息了。” 说完,她用力抽回了手。 陆尔脸色顿时阴沉,琥珀色的瞳仁深不见底,看着她的纤细背影,额角青筋直跳。 他胸口起伏了几下,才缓缓开口,“元锦诗,你从来没有信过我。” 他已经足够努力戒掉桃色新闻体质,她却一直囿于从前,不信他。 元锦诗步子一顿,眼眶涌起湿意,扬起一抹嘲讽的笑,“你做的事值得我相信吗?上次是别的女人接起你的私人电话,你解释了,我也信了。现在是别的女人坐在你腿上,照片就摆在我眼前……陆尔,你告诉我,我该怎么信你?” 对他的信任一次次摧毁,一次次重建,她累了,倦了,不知道该怎么好。 那天陆尔生日,发小好友在天上人间组局,为他庆生。陆尔盛情难却,只好去赴约,觥筹交错之际,一个女人走过来,坐在他腿上敬酒,他反应过来,立刻就把人推开了,万万没想到,会有人借位偷拍,还把照片送到了元锦诗面前。 陆总洁身自好,堪比修道士。这就是全部的事实。 可他自己听了都不信,更别提说服元锦诗了。 陆尔脸色僵硬,心里乱糟糟的,他大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按在墙上,俯身就要吻上去。 元锦诗被他压制住,嗅着他身上的木质香气,下意识偏头一躲。 她侧着身子,眼神躲避,姿态防备,露出明晰的下颌线,修长的天鹅颈白腻的晃人眼。 她的动作戳中了他暴怒的神经,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神色阴鸷,“你躲什么?” 他总是温柔的,很少这样充满戾气,也很少这么暴戾的对待她。 元锦诗突然觉得,自己是被他圈养的笼中雀,他用爱做成糖果,诱哄她心甘情愿的吃下,直到最后才发现,原来糖里裹着要命的毒。 而她中了他的毒,上了瘾,逃不掉,也解不脱。 元锦诗充满了无力感,脸色发白,额头沁出一层虚汗,身形也晃了晃。 陆尔翘了翘唇角,表情阴柔又俊美,语气森寒,“你觉得我脏了,是不是?” 他的身子紧紧抵着她,说话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耳畔,暧昧又心跳,元锦诗沉默了片刻,冷若冰霜地抬眼,“不然呢?” 陆尔顿时怒不可遏,一把拎起她,重重甩到主卧大床上,眼底猩红一片,“那就一起变脏吧。” 他身高185,是个保持健身的成年男人,想对她做些什么,简直是轻而易举,她是逃不掉的。 元锦诗被他拎起来,才觉得脊背发寒,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 …… 午夜场的pub,比白天更多了些声色犬马,男男女女在舞池里纵情声色, 万齐林被一个电话叫醒,从被窝里起身,驱车出门,pub经理擦着冷汗在门口迎接他,“万总,您快进去看看吧,陆总他今晚很不对劲……” 万齐林眉头一皱,立刻走进pub。 陆尔正坐在吧台前,手边摆了一堆威士忌的空瓶子,他一杯一杯地灌着自己,仿佛喝下去的不是烈酒,而是某种解药。 酒精摄入太多,自动形成「抗体」,他喝的越多,大脑就越清醒,自动想起她在床上哭泣求饶的样子。 陆尔抬手揉上眉心,表情无比阴翳。 他一袭白色衬衣,领口扣子扯开四颗,露出几道暧昧的抓痕,明显是出自元锦诗之手。 精妙绝伦的一张脸,深目高眉,薄唇微抿,就算心情不好,也有一种阴郁的英俊,足以叫人无声尖叫,大脑失控。 一个「陆」字背后身家千亿,不用DJ控场,追光灯自动打在他身上,莺莺燕燕早就瞄准目标,准备一拥而上。 一位混血女人摇着酒杯上前,身上的深V紧身裙短到大腿,曲线毕露,火辣性感,“陆总……” 人刚走到半米远的地方,陆尔冷冷扫过去一眼,“滚。” 混血女人脸色白了白,幽怨地看他了一眼,摇曳生姿地转身走了。 万齐林觉得他这幅样子很稀奇,走上前,笑了笑,“听人说,陆总身边多了一个温婉美人,对她形影不离,百般宠溺,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就算想要整个陆氏财团,陆总也一眼不眨,双手奉上。” “之前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说完,他操着一口京片子,好奇地问:“陆总,借酒消愁到凌晨三点,情路不顺啊?” 陆尔仰头喝下香槟,闭了闭眼,突然闪现出元锦诗温婉的眉眼。 他今晚彻底失控了,粗暴地做到最后一步,看着她满面泪痕,终于还是克制住了。 他抽身而退,甩门出了湛庐公馆。 他生来骄傲,却一次次为她低到尘埃里。 正常人的心脏每年跳动十一万五千二百次,自从遇到她,他的左心房变得不忠,只为她一人而跳。 他的世界里没有童话,她却闯进来给他画了一幅梦幻的油画。 多看她一眼就心软,拥抱一下就沦陷,就连笑的时候,眼睛也会不自觉的看向她。 万齐林看到他的神情,心里大概明白他这次真的「栽了」,忍不住想做一回好人,“行了,别喝闷酒了,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了,我开车送你回去?” 陆尔按住酒杯,眉宇间全是疲惫,“不用。三个小时之后,我要飞美国。” 他现在混乱不堪,整个人都处于失控的不理智状态,迫切需要连轴转的工作来冷静一下。 萧达集团最大的资金来源是一家美国公司,他要亲自飞一趟美国把这件事搞定。 万齐林只好作罢,“行吧,情场失意,商场得意,你先把萧达扳倒了再说,女人嘛,脾气大,冷一冷就好了!” 陆尔没说话,拿过酒瓶,又斟了一杯酒。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评论哦~ 下章女主的身份会转变~就是文案里写到的~ 不用担心,小虐怡情~ —— 第41章 第四十一首诗 第二天早上, 元锦诗缓缓醒来,主卧的门大敞着, 没有关, 金毛狗狗围着床绕来绕去,见她醒来,摇着尾巴冲她呜呜咽咽地叫。 元锦诗直着身子坐起来,浑身酸软, 某处传来一阵剧痛。 她回忆起昨晚的一切,眼眶一红,忍不住掉下泪。 以前他在床上也挺凶的,却从来没有下过这样的狠手——昨晚不像是欢|爱,倒像是把她钉在床上动刑。 每次事后, 他都会温柔地抱着她去浴室清理,可这一次,他做到一半就抽身而去, 重重甩门离开,整整一夜再也没回来。 元锦诗走进浴室, 花洒的热水淋到身上, 浑身都哆嗦着疼,她抽噎了两下, 有冰凉的湿意淌到脸上, 顺着下巴滑落到锁骨窝里。 不知道是水还是泪。 她红着眼眶坐在浴缸里,双手环抱着膝头,暗暗开导自己——这件事没什么。只是男朋友做的狠了一点而已, 她又没少一块肉,又没什么巨大损失,比起那些动不动问候她全家的黑粉,完全不算什么。 她一边安慰着自己,眼泪却越流越凶,樱红的唇瓣微张,尝到一口的咸涩。 洗完澡,元锦诗没胃口,完全吃不下东西,她给Loki倒上狗粮,打开手机,发现群聊记录99+。 翻完聊天记录,她登上账号,发了一条微博——“清者自清。” 配图是黑底白字的花体英文,尼采的一句话——但凡不能摧毁你的事物,最终都会使你变得更强大。 DN娱乐的官方微博立刻转发了这条微博,并发声引导粉丝「保持冷静理智,维护良好网络环境,不要被有心人挑拨」。 俗话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元锦诗面对全网黑,一不解释,二不营销,完全是清流一般的存在。 后来的事实证明,那些黑料都是子虚乌有,她通过这次表态赚了一大批路人粉,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元锦诗放下手机,端着瓷杯子,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 这里每一个角落都有关于他和她的记忆,即使他不在家,房间里好像也充满了他的气味。 就连她的身上的吊带睡袍、顺滑如绸缎的长发,也沾有他的木制香水味。 她曾在书里读到过——闻到某种气味,会突然想起某个人,这种现象叫「普鲁斯特效应」。 元锦诗受够了被他的气味围绕,一刻也不想多待,换了件衣服,拿起挎包,准备去白檬家里呆一会。 没想到刚走出湛庐公馆,一辆加长林肯缓缓停在她面前,西装革履的秘书打开车门,躬身说,“元小姐,萧总想见您一面。” …… 萧达集团,办公室。 秘书领着元锦诗进了门,躬身说,“董事长,元小姐到了。” 萧南山从桌子后转过身,“知道了,出去吧,带上门。” 他儒雅的面容上满是疲惫之色,两鬓也白了许多。 上次元母逝世,元锦诗和他见过一面,这才短短几天没见,他竟然衰老了一大截。 “爸,你精神怎么……这么不好?” 萧南山微笑了下,不答反问,“锦诗,考虑的怎么样了?” 元锦诗愣了下,“我还没想好。” 萧南山意有所指,“你的犹豫不决,是因为陆尔吧?” 元锦诗一惊,“爸……你知道我和陆尔的关系了?” 他没有回答,起身打开保险柜,从里面拿出来一份保密文件袋,抽出一页薄薄的A4纸,递到她面前。 那是一张体检单,元锦诗接过,目光往下滑,定格在最后一行——恶性淋巴瘤。 元锦诗心头一紧,有种不祥的预感,缓缓抬起眼,“爸,你今天叫我来……要说什么?” 萧南山语调平缓,“我时间不多了,这件事是公司机密,不能让股东们知道。现在萧达危机四伏,一触及崩,锦诗,我要把萧达交给你。” 元锦诗一惊,立刻站起来,“爸,我根本不懂经商,而且……你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 萧南山摆摆手,示意她坐下,“萧妍被她妈妈惯坏了,被willam骗去结婚,现在两人是夫妻关系,利益捆绑在一起,她不适合接手萧达,已经被我划出接班人的范围外。” 他面露慈爱:“锦诗,不要担心,不需要你真的经营萧达,我有几个得力助手,他们会告诉你该做些什么。萧达现在迫切需要一个能够稳定军心的发言人,你是最适合的人选。届时我会召开新闻发布会,说明你是我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 “陆氏财团步步紧逼,想置萧达于死地。Wiliam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想借女婿的名头夺权。萧达现在内外交困,前有狼后有虎。锦诗,我需要你出面救萧达。” 元锦诗没有出声。 她记性很好——陆尔爷爷的死和萧达集团有关系,陆氏和萧达一直都水火不容,倘若她答应下这件事,对陆尔意味着什么,对两人的关系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 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元锦诗问:“爸,你早就知道我和陆尔的关系,是不是” “不错,从你搬进湛庐公馆那天,我就知道了。” 元锦诗突然有点发抖,“你明明知道我很爱他……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做选择?” 萧南山说:“我不是在逼你,而是想让你看清形势。陆尔想让萧达死,倘若知道你是我的女儿,不会让你好过的。锦诗,你和他走的太近了,他迟早会伤害你。” “而且,让你回到我身边,也是你妈妈的遗愿,我已经错过你二十多年的成长了,给爸爸一个机会,让爸爸弥补你,好吗?” 他看着眼前稚嫩的女儿,放出最重一击杀手锏:“锦诗,我时日不多了,萧达是我的心血,我是你亲生父亲,你难道真的想看着我怀揣着遗憾而死吗?” 元锦诗肩膀一震,大滴的眼泪砸在手里的体检单上,晕开一片水渍。 她当然不忍心。 她刚刚失去妈妈,怎么能再失去爸爸? 元锦诗沉默了很久,突然抬起雾濛濛的眼睛盯住他:“你爱妈妈吗?” 萧南山闭了闭眼,浑浊双眼中恍然有泪光,“此生虽短暂,我没有一天不想着、念着你妈妈。” 元锦诗回忆起元母和她说过的话,沉默了很久,突然抬起雾濛濛的眼睛盯住他:“你爱妈妈吗?” 萧南山闭了闭眼,浑浊双眼中恍然有泪光,“此生虽短暂,我没有一天不想着、念着你妈妈。” 元锦诗听了这句话,泪水瞬间溢出眼眶,扑簌簌地往下淌。 元母去世之后,她成了跋涉沙漠的旅人,她沉溺陆尔给的爱,也痴缠于他给的痛,宛如一具行尸走肉,不得善终。 她对他的爱,长成一根尖锐的刺,在骨肉中来回穿梭,痛楚袭上心头,她忍耐了很久,终于狠下心,决定把这根刺剔除掉。 也许,从这一刻开始,她再也无法回头。 元锦诗颤粟地哽咽着,过了好久,才轻轻说,“爸,我答应你。” 萧南山绕过办公桌,扶住她的肩膀,“今晚爸爸会举行一场酒会,当着媒体的面宣布你「继承人」的身份。” 原来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她点头说「好」。 元锦诗凄凄惨惨笑了下,又听他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爱哭鼻子,叫秘书带你去挑件礼服裙,再画个漂漂亮亮的妆,好不好?” 元锦诗整个人六神无主,被秘书带出办公室,坐进林肯车里,才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她答应萧南山的请求,实在是情非得已,好聚好散,至少要和陆尔解释清楚。 她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拨通陆尔的电话。 “嘟嘟嘟——” 听着那头的忙音,元锦诗怔了怔,才想起来两人正在冷战,那天晚上陆尔甩门离开,把私人手机忘在了家里,她根本不知道他的工作号码是什么。 她心里纷乱如麻,瓷白的脸上滑下两行泪,她哽咽着,双手捂着脸颊,被铺天盖地的悲伤压弯了腰。 天空阴云密布,冰冷的雨滴落下,把整个城市笼罩在雨幕中。 她泪如雨下,整座城市也为她伤心倾倒。 …… S市上空,一辆飞机缓缓降落在机场跑道上。 茫茫夜色中,陆尔在一群下属的陪同下走出机场,坐进劳斯莱斯里。 他本来想借出差的机会冷静一下,可离开了才知道,她已经成为他的「氧气」,这辈子都无法对她戒断免疫。 太阳还可以继续燃烧70亿年,他只能再喜欢她70年,光阴短暂,哪怕分开一天,都是浪费。 陆尔倚靠在皮质座椅上,沉默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丝绒盒子,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打开,昏暗的灯光下,一枚求婚钻戒熠熠生辉。 主钻是一颗16ct的圆形切割钻石,两侧点缀碎钻,戒托由铂金和14K金制作而成。 他跨越了半个地球,再也找不到比她更亮的星星。 她质疑他,不信任他,都没关系——他可以用一辈子来证明真心。 陆尔呼出胸口的浊气,合上丝绒盒子,重新放回口袋里。 特助林郁看了眼后视镜,“陆总,今天萧达集团在四季酒店召开发布会,宣布新任继承人,股东名额可能会发生变动。萧总专程给您发了请帖。” 这趟美国之行,陆尔釜底抽薪,扎破虚假泡沫,做空萧达资金,萧达集团已经是瓮中之鳖,不必浪费时间假意周旋。 他扯扯领带,眉眼满是冷漠,“回湛庐公馆。” 他迫不及待想回家——想为她戴上求婚戒指,亲吻她的手背,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最好再当着神父的面发上几条誓言,承诺从今往后永不背叛,这样她总该安心了吧? 特助林郁顿了顿,一字不落地转达请帖的内容:“萧总说请您务必到场,今晚有您意想不到的人出现。” 陆尔眉头一皱——难道是William? 萧南山养虎为患,William妄图把萧达纳入囊中,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难道萧南山被逼到绝境,连这种狼子野心的人也敢用? 思索良久,陆尔淡淡说:“先去四季酒店。” …… 萧南山的身体状况比元锦诗想象中还要差,对着话筒宣布了元锦诗继承人的身份,就累的喘不过来气。 为了不让人知道真实的病情,萧南山对外声称患了严重流感。 元锦诗扶着他去了休息室,亲眼看着护士给他吸上氧气枕,才魂不守舍地走出来。 William已经恭候多时,长腿一迈,把她堵在门口,“元小姐,上次参加酒会没能见到你,真是遗憾。好在今天终于见到了。” 元锦诗看着他小人得志的嘴脸,冷笑道,“William,久仰大名。以前只听说过亚当背叛上帝,犹大背叛耶稣,万万没想到,William先生的事迹也这么令人大开眼界。” “我怎么配与亚当、犹太相提并论?” William西装革履,笑容满是恶意,“当年的事,我一点也不后悔的。元小姐,你没见过那个时候的陆尔吧?陆氏的许多机密资料被我带走,财团的心脏位置被我狠狠扎了一刀,受到重创,听说陆尔还看了好久的心理医生。” 元锦诗当然知道那段晦暗的过往,气得浑身发颤,“你是他昔日的心腹,从常青藤校友到陆氏财团得力助手,你们八年挚友,见证彼此的一切。为什么突然背叛他?” William摇晃香槟杯,笑着说:“因为他让人「自惭形秽」。优秀的出身,俊朗的相貌,出众的家世,直到现在,他的照片还挂在常春藤优秀毕业生的墙上,我处处不如他,一切光环都被他掩盖。人生短短一百年,永远都做陪衬的绿叶,谁能甘心?” “他凭一己之力东山再起,力挽狂澜,我必须承认,他的能力确实出众,可出众有什么用,还不是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William伸手指指她:“对陆尔而言,我们是同类,是一样的。” 元锦诗几乎是哆嗦着说了一句,“我和你不一样。” William顿时笑了,“倘若陆尔知道自己的女人就是萧达集团继承人,会不会觉得开心呢?元小姐。我们确实有细微的不同——往陆尔心上插刀的时候,你比我更狠啊。” 元锦诗脸上血色全无,清晰的痛感从胸腔传来,四肢也好像被抽走力气。 她和陆尔之间,好像已经分不清到底谁欠谁了。 William举了举杯,笑的诡诈得意:“提前向你预告一下——陆氏财团我要搞垮,萧达集团我也会收入囊中。哦,对了,听说今晚会有意外惊喜。元小姐,我们拭目以待。” …… William走了之后,元锦诗心中惴惴不安,连喝了三杯冰水,才把忐忑的感觉逼回去。 萧南山体力不支,无法亲自带着她和股东们打招呼,特地派了一位心腹,带着她和股东们寒暄。 这位心腹很年轻,三十岁左右,一表人才,斯文有礼。 “元小姐,那边还有两位股东,我们过去打个招呼。” 元锦诗礼貌回了一个笑容,提起黑色礼服裙,款款走过去。 宴会厅门口突然一阵喧闹,众人拥着一名男人姗姗来迟,一行人皆是西装革履,寒暄说笑着往里面走。 正中间的男人一袭黑色正装,刺目的映入眼帘。 他皮肤极白,水光潋滟的眼眸被几根垂下的黑发遮住,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服,气质清冷矜贵。 一张极其俊美的脸,无甚表情,偶尔与身旁的人说笑,唇角一勾,整个人便生动上三分。 然而,目光扫过那抹纤细身影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几天前还被他按在身下肆意亲吻的女人,正亲昵挽着别的男人的手臂,穿着一袭黑色露背礼服,乌发雪肤,笑容美艳明媚。 这幅画面,真的很有冲击力。 他一直喜欢她穿浅色,就连在床上也是。 没想到她穿黑色礼服,更有一种别致的魅惑。 “陆总,您好,” 萧达的秘书见他驻足不前,连忙热情地介绍,“这位是萧达集团继承人,元锦诗小姐。” 一室的空气几乎凝固,元锦诗浑身僵硬,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简直快要窒息。 她真的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一颗心被人扯着往下坠,胸口闷闷的,甚至有些呼吸艰难,这一瞬间,她真的很想抛下一切,不管不顾地逃出去。 可是她不能,她没有别的退路可选。 记者们纷纷举着镁光灯包围过来,她只能弯一弯僵硬的嘴角,向他挤出一个五味杂陈的微笑。 相机快门“咔咔”作响,记者们不放过每一个精彩瞬间——萧达新任继承人和陆氏总裁的第一次会面,颜值足够登对,绝对炸裂眼球,必定登上明天的新闻头版。 陆尔眼眸猩红,神色阴戾,舔了下薄唇,冷笑道,“元小姐,真是幸会。” 痛意袭上心脏,宛如凌迟。 命运的齿轮徐徐转动,上一秒还置身云端,下一秒就可能跌落深渊。 他的口袋里还装着精心挑选的求婚戒指,来的路上还在幻想她穿上婚纱的样子,而现在,她一句招呼都不打,就将他从天堂推入地狱。 ——萧达集团和陆氏财团一向水火不容,她瞒他这么久,真是好本事。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评论哦~ 第42章 第四十二首诗 宴会厅里的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终于等到结束,元锦诗裹着羊绒披肩走出四季酒店, 司机站在加长林肯前, 躬身为她打开车门,“元小姐,请。” 元锦诗顿了顿,笑着说, “不用了,我坐朋友的车回家就可以了。” 不远处,劳斯莱斯在夜色里等一个人,车头的金色女神像展翅欲飞,在昏黄的路灯下熠熠生辉。 她踩着高跟鞋, 提着裙摆,仿佛走在锋利的刀尖上,一步步走近, 成为入侵他的领地的羔羊。 陆尔闭目养神,额角青筋突突跳着, 察觉到车门打开, 身边坐进来一个人,他抬起猩红的眼, 冷声发问:“我该叫你元锦诗, 还是萧锦诗?” 元锦诗垂下眼,长睫毛在瓷白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我姓元, 随母姓。” 劳斯莱斯里气压跌破0千帕,氛围诡异,充满令人窒息的宁静,特助林郁战战兢兢握着方向盘,望着后视镜里陆尔的脸色,脚下猛踩油门,大气都不敢出。 刚才在宴会厅里,听到元锦诗是萧达集团继承人的身份,特助林郁当场呆若木鸡,他亲眼看着陆尔的眼中闪过震惊、羞恼,最后归于暴怒和绝望。 这位元小姐实在处处特别,他跟在陆尔身边十几年, 这个男人不动情的时候,凉薄狠辣,杀伐果断,也许偶尔和莺莺燕燕逢场作戏,但在感情方面,他从来不玩的。 一旦动情,便卸去防备,极尽温柔。 陆尔不是普通人,他俯瞰商海浮沉多年,心思缜密,城府极深。 就像现在,他心里巨浪滔天,面上却尽量维持着冷静,双眼盯着IPAD上的财经新闻,指节却捏的捏的闷声作响。 刚和元锦诗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派人调查过她的背景——父母早年离异,母亲独自抚养她长大。 他以为她是个家庭破碎的小可怜,万万没想到,她的亲生父亲竟然是萧南山——那个和他有血海深仇的男人。 40分钟的车程,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到了湛庐公馆,陆尔开门下车,把所有绅士礼节抛到脑后,没为元锦诗拉开车门,就径直走向了电梯。 元锦诗慌忙提裙追了上去——她没什么好辩解的,起码要亲口和他说一句「对不起」。 电梯升至34楼,陆尔迈出电梯,打开实木密码门,连灯也没开,便把身后的女人一把抵在了玄关处的墙壁上。 “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身世的?” 他的声音冷得可怕,元锦不想骗他,只能实话实话,“一直都知道。” “你不知道陆氏和萧达集团对立吗?你不知道我和萧南山之间有血海深仇吗?” 她声音颤了颤,艰难开口,“知道。” 他嗤笑一声,“我、他、妈被你们一家人当「傻子」耍的团团转。” 房间里没有开灯,270°环幕落地窗外,远处青山蒙胧,江上游轮来来往往,航道灯闪烁着,照进来一片灯火辉煌,也映出他明明灭灭的潋滟眉眼。 他居高临下盯着她,眼底晦暗不明:“元锦诗,我真是小看你。” 他的森冷审视让她毛骨悚然,心生惧意,哭着拉住他,“陆尔,妈妈的遗愿就是希望我回到他身边……他得了恶性肿瘤,时间不多了,我和他血脉相连,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抱憾而终……陆尔,我没办法……妈妈尸骨未寒,我不能再失去爸爸了……” 他静静听着,忽然阴恻恻地笑了,主动戳破语言的幌子,替她讲出那句说不出口的话——“所以,你在权衡了所有的「重要」和「不重要」之后,决定把我从你的人生里「剔除」,对吗?” 他一针见血,把所有的嘲讽都化成尖刺,扎到她心口最柔软的位置。 他是她生命中「可有可无」的存在,就算剔除了也没什么,是这样吗? 这一瞬间,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她被他高大的身影笼罩,哽咽着笑了下,千言万语涌上喉咙,说出来却成了一句,“对不起,陆尔……你会找到更好的女友。” 他沉默很久,突然站直身子,拉远两人的距离,喉结上下滚动,一句话几乎是从齿逢里逼出来,“我真是犯贱。” “啪——” 他突然摁下开关,屋子里所有的水晶吊灯瞬间亮起来。 红肿的双眼一阵酸涩刺痛,元锦诗猝不及防,下意识抬手遮住刺目的光线。 “收拾东西,立刻消失。” 他面无表情,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走到落地窗前站定,留给她一个凌厉沉郁的背影。 他的语气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甚至还掺杂着毫不遮掩的厌恶。元锦诗双腿发软,身子控制不住地往下滑,一屋子光线亮如白昼,仿佛在嘲笑她的失魂落魄,令她无处遁形。 她哆嗦了两下,扶着墙进了主卧,飞快收拾了几件衣服,带上必要的证件,然后推着行李箱走出来。 歉疚和羞愧吞噬着内心,她自认为没脸面和他道别,把脚步放到最轻,出门,转身,阖上了实木密码门。 一座城,好像从不会因为夜的来临而褪去浮华。 落地窗离地一百五十米,高处不胜寒,他俯瞰清江两岸霓虹,薄唇抿得很紧,透出几分肃杀。 他明明是个商人,习惯了操纵金钱,玩弄人心,可遇到她之后,从不计较盈利得失,甚至愿意一掷千金,只为换她一个笑容。 他拿出二十九年来的所有爱意,细心打理,清洗干净,双手奉上,如同「献祭」。却被她弃如敝履,丢到尘埃里。 夜凉如水,陆尔点燃一支细长的薄荷烟,烟雾升腾,隐匿了他青青白白的神色。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只丝绒盒子,却连打开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 今晚他本来打算求婚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她醉醺醺地伏在他怀里说新年快乐的那一刻,也许是他破门而入救下她的那个夜晚,也许是她挡在他身前做刀做盾的那一瞬间,也许是那碗热气腾腾的姜汤,也许是那碗白气氤氲的细面,也许是撒哈拉黄昏的一个吻,也许是青麓山墓园一句千回百转的「谢谢」…… 一点一滴,都清晰难忘,他开始幻想40岁,60岁,80岁,100岁,和她执手,一生不变。 可现在,意外呼啸着来临,他又成了孤家寡人。 陆尔打开丝绒盒子,拿出那颗钻戒,伸出窗外,掌心松开。 楼下是一方70米长的泳池,白天蓝如碧海,夜晚空无一人,池水闪烁嶙嶙微光,仿佛是一处无底黑洞,攥着他的心坠入深渊。 钻戒借着重力跌下34层高楼,在泳池里溅出一朵小小水花。 渺小,不起眼,转眼就没了痕迹。 陆尔扯松领带,笑着转身,几多萧索,几多悲凉。 今夜赤道飘雪,冰川融化,四季轮回变成「冬秋夏春」,南极长满参天大树,月亮从东边升起…… 而他说「不再爱她」。 …… 第二天,各大财经媒体刊登出萧达集团新任继承人的照片和新闻稿件,在商界引起巨大地震,在娱乐圈也引发了一场海啸。 黑粉们正疯狂敲打键盘,骂元锦诗「傍大佬」,看到这个重磅消息,脸上仿佛重重挨了一巴掌。 那些振振有辞的营销号也惊呆了——元锦诗亲生父亲就是萧达集团的大佬,她哪里需要「傍」啊!? 于是谣言不攻而破,这场全网黑以意想不到的形势收场。背后那些斥资买营销号,企图给元锦诗泼脏水的人,更是气的绝倒。 李岚和白檬看到新闻,第一时间给元锦诗打电话,询问到底是什么情况,元锦诗一一解释了,向李岚请了半年的假期。 这一场变故伤透她的心,等她处理好萧达的事情,尽完了父女之情,会立刻把这个烂摊子交给萧南山的女儿萧妍,然后重返演艺圈。 李岚听完她的想法,欣然点头答应了——这次击退全网黑,萧达集团的新闻通稿功不可没。以后元锦诗重归演艺圈,可以操一波#温婉出尘白富美#的人设,想想都带感。 与此同时,陆氏财团火速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终止和艺人元锦诗的代言合约,并对其保留追责权力。 第三天,陆氏财团签约新任代言人「刘越琳」,当晚,狗仔娱记蹲守某奢侈娱乐场所,拍到陆氏总裁和刘越琳同进同出。 第四天,当晚十一点,娱乐媒体纷纷放出偷拍照,#陆总新欢刘越琳#、#元锦诗已经成陆总「半年抛」暧昧对象#、#刘越琳私生活大揭秘#等话题纷纷被顶上热搜排行榜。 白檬把热搜截图发给元锦诗,元锦诗沉默半天,回复了一句「我们已经分手了,他私生活怎么样,是他的自由」 白檬大惊失色,立刻打电话给齐霄,让他问清楚到底怎么了。 齐霄打了十三通电话,烂醉如泥的男人终于接起,语气不善地说了一句「不想在一起了,就分手了,哪里来那么多为什么?」 电话被挂断,齐霄觉得无奈又好笑——这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如胶似漆,瞒天过海,就连分手也默契十足,一个个缄口不言。 真是绝配。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评论哦~ 昨天认真看了大家的评论,在38、39、40增补了一些内容,感兴趣的读者可以回头看看,不看也不会影响后文的阅读~ 比心,爱你们^_^ 【另外!!!不要学陆尔高空抛物哦!】 他这么做是因为 1泳池晚上没人,钻戒砸不到人 2泳池很大很宽阔,钻戒不会飞到别的地方 3他生气了,有点失智冲动…… QAQ,总之,不要学。 第43章 第四十三首诗 陆氏财团大楼灯火通明, 各部门连轴转工作,六十六楼总裁办会议不断, 勤奋状态已经保持两天两夜—— 开玩笑, 总裁不说休息,谁敢休息? 反正有双倍的加班费可以拿,当代「社畜」最擅长苦中作乐,累了困了, 看一眼陆总英俊的侧脸,疲惫立刻消失于无形,比美式咖啡都有效管用。 会议厅里,一场汇报刚刚结束,陆尔放下手中RMS05机械钢笔, 揉了揉眉心,心情差到极点。 他穿一身深色西装,黑发一丝不苟往后梳, 高挺鼻梁上架一副无框眼镜,镜片折射出锐利的光。 深邃眼眸里泛着红血丝, 明显是疲惫过度。 他在逃避回家。 一回到湛庐公馆, 一躺在主卧的大床上,就忍不住想起她。 其实解决的方法很简单, 他名下的房产多的数不清, 搬出湛庐公馆,另选一套房子居住,就能完美解决这个问题。 可是他一再放纵自己, 把房间里关于她的回忆当做沉沦的天堂、停靠的海港。 电话响起,陆尔微微后靠,抵着椅背。 是林郁:“陆总,我为您采购了新鲜食材,现在在湛庐公馆……刚才开门的时候,Loki突然跑下楼……” “不要拿这种小事来烦我。” 话一出口,陆尔才察觉声音里全是戾气,喉结滚了滚,他平复了下情绪,“它认得回家的路,开门等着它就好。” 主人一连两天不在家,金毛狗狗只能自给自足,橱柜里的高级狗粮吃到饱,冰柜下层的高山泉水喝到过瘾——简直快成「狗精」了。 陆尔挂掉电话,突然良心发现,想起家中的四足生物急需主人爱抚,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服,起身走出会议室。 茶水间里,李秘书端着咖啡杯,化身某位红楼林妹妹,精致的瓷勺搅拌一下,就要叹一口气——新任代言人「刘越琳」小姐一天要打来八个电话,总裁办的座机每小时响一次,比伦敦大本钟还要准时。 这位刘小姐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频繁来电只为打探陆总的行程,难缠又娇气,李秘书应付到头痛,二十六岁花样年华,提前引发更年期综合征。 回复电话消耗大量体力,自从「刘越琳」成为新任代言人,李秘书每天要多喝四杯咖啡,还要多吃两包曲奇饼干。 李秘书愤愤不平——这个女明星哪里有元小姐好?元小姐长相温婉柔美,又平易近人,可惜造化弄人,谁能想到,元小姐摇身一变,成了萧达集团的继承人呢? 李秘书对元锦诗思念成疾,一不小心竟然把脑海中的话说了出来。 陆尔走到茶水间外,刚好听见下属对元小姐的深切思念,他脸色一沉,不悦地扫过来一眼:“李秘书,你今天很不专业,我不希望你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 李秘书立刻鞠躬道歉,态度无比诚恳,心中暗自腹诽—— 陆总好铁面无私,一口一个「个人情绪」,仿佛忘了元小姐是谁的「前女友」。 …… 驱车回到湛庐公馆,陆尔洗了个澡,穿一袭崭新的浴袍。 旧浴袍被他丢掉了。 因为他一穿上,就想起和她缠绵的场面,索性丢掉,眼不见为净,一了百了。 他没吃晚饭,打开一杯Romane Conti 1997,端着高脚杯走到落地玻璃窗前,俯瞰脚下万丈繁华。 夜晚的清江,驳船来来往往,巷道灯闪烁不停。 酒杯晃出惹眼弧度,红酒色泽深沉,散发独特莓果香。 他最讨厌被背叛。 当年William在他心口插了一刀,盗走陆氏核心商业机密,他拼尽全力才将陆氏从谷底拉上来,可是现在,她又背叛离开,他怎能在跌倒的地方二次受害? 《马太福音》里讲:“若是你的右眼叫你跌倒,就剜出来丢掉,宁可失去百体中的一体,不叫全身丢在地狱里。” 中国也有句老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所以他答应和她分开,即使他心在抽搐着疼痛。 水晶吊灯在他英俊眉眼打出耀眼光线,仰头饮下一大口酒精,白兰地像一条火蛇,顺着喉咙往下,一路烧到胃里。 金毛狗狗吃饱喝足,绕着主人打转,嘴里呜呜咽咽撒娇。 陆尔眉头微皱,语带警告,“Loki。” Loki「汪汪」叫了两声,咬着他的裤脚,把他带到狗窝前。 狗窝是一所木制的小房子,里面铺满柔软的毛毯,温馨又舒适——当初元锦诗亲自挑选的。 金毛狗狗在狗窝里翻翻找找,叼出两样亮闪闪的东西,放在他面前,然后蹲坐下来,乌溜溜大眼睛望着他,毛茸茸的尾巴一甩一甩。 地上摆着一枚戒指,一条项链。钻石闪耀,璀璨无瑕。 项链是那条“ich liebe dich”,戒指是被他丢掉的求婚钻戒。 陆尔怔住了,那天晚上他当着Loki的面儿把戒指丢了,今天林郁来的时候,它趁机跑下楼,原来是去泳池里寻找这枚戒指。 元锦诗把重要物品都带走了,把他送的项链留在床头柜上,也被Loki叼入狗窝里,成了它的私家收藏。 陨石撞击地球,深埋地下几千万年,单一碳元素形成钻石,「纯净」到极点。常常被人类用来代表「永恒的爱」。 吊灯撒下明亮光线,钻石熠熠生辉,无比耀眼,她却已经不在。 最怕喧嚣过后的孤寂,这诺大的房间里,兜兜转转,又只剩他一个人。 陆尔单膝跪地,揉揉Loki毛茸茸的脑袋,眼中的笑凉薄逼人,“Loki,以后不许再想她。” 剥离皮囊的伪装,谁遍体鳞伤,谁又在故作坚强。 …… 病房里。 呼吸机正常运转,萧南山盖着白色被子,刚刚从昏迷中苏醒。 他实在病的太严重,昨天刚到家,就在书房晕了过去,秘书呼叫救护车,连夜送往医院治疗。 恶性淋巴瘤晚期,一只脚已经跨进坟墓里,最高明的医生也没办法和死神争夺生命。 秘书站在旁边,恭恭敬敬汇报,“董事长,那晚小姐上了陆总的车,从湛庐公馆连夜搬出来了。后来陆氏和小姐解除合约,更换了新的代言人。” 萧南山插着氧气管,输液瓶滴滴答答,输完一瓶,还有三瓶。 他闭了闭眼,示意自己知道了。 秘书还准备开口,元锦诗推门进来,急切地问,“爸,你怎么样了?” 萧南山冲她微笑,“没事,别担心。” 元锦诗看着他身上的各种透明管子和房间里的电子仪器,失去元母的恐惧再次涌上心头,眼眶立刻就红了。 “听说这几天你在熟悉集团业务,怎么样,觉得能上手吗?” 元锦诗摇摇头,“张宁(萧南山的心腹)只教我大概,我能听懂就行,不用太深入了解,更不用上手。毕竟我只是个发言人,不是吗?” 萧南山被她噎了一下,讪笑道,“是,张宁跟在我身边很多年,履历优秀,有他在你身边辅佐,我很放心。” 元锦诗没有讨论其他人的兴趣,话锋一转,“那晚宴会陆尔怎么会在?爸,你故意让陆尔去的?” “陆尔知道你是我女儿,迟早会伤害你。爸怕你狠不下心,只好帮你断了联系。” 萧南山浑浊双眼看穿一切,嘴角抽动,“陆尔是一头猛虎,不是温驯的家猫,在你面前装得再温文尔雅,也难掩吃人的本色。锦诗,你陷得太深了。” 元锦诗失笑,哽咽着说,“可现在明明是我先伤害了他啊!” 萧南山神色幽幽,眼角皱纹挤出深褶,“你说错了。” “在他心里,陆氏财团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你连前三都排不到。听说你看到了他和别的女人的合照?我略有耳闻。就算你不继承萧达,不是仍然要和他分手吗?殊途同归,有什么区别?” 元锦诗被他的逻辑惊到了,颤抖了很久,凄凉一笑,“爸,二十多年前,你的爸妈逼着你抛弃妈妈,酿成我们一家人的惨剧,现在你逼着我接下萧达集团,间接拆散我和陆尔——” “你们本质上是一样的,并没有任何区别。” 萧南山被她刺中禁区,脸色猛地沉下来,不再年轻的眉眼闪过复杂情绪,终归于平静淡漠,“永远不要质疑我对你和你妈妈的爱。后天有一场重要的谈判会,你好好准备。” 陆尔紧追不舍,意图收购萧达集团,后天将在洲际酒店召开商业谈判会议,届时,陆氏财团总裁和萧达集团新任继承人将双双出席。 也就是说,两天之后,她就要在谈判桌上见到他了。 萧南山一句「好心提醒」,让她瓷白的脸颊褪尽血色,苦涩回溯上舌尖,她觉得心肝肺全是苦的,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难堪的笑,“爸,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 纵有万千心事,不如喝茶去。 「茗者」是一家高端茶楼,坐落在S市CBD,闹中取静,常常有商业大鳄在这里洽谈合作,举行高端私人宴会。 服务生一身中式长袍,带着客人进入「无量厅」。 上面设着一方戏台,下头摆着中式圈椅,水磨楠木桌子,墙壁上悬挂名人字画,陈设装修颇有明清遗风。 万齐林坐在楠木桌前,手持一柄紫砂壶——产自清朝,泥料细腻润泽,意趣古朴。 他一边打着节拍,见陆尔来了,笑着说,“今天是我失策,你喝惯了咖啡,一定不喜欢喝茶。” 陆尔语气淡淡,“我爷爷生前很爱喝茶。” “那刚好。” 他推过来一杯「君山银针」,“我刚得来的好茶,请最好的沏茶师傅泡出来的。君山银针讲究三起三落,第一次浮沉,叫“万笔书天”,第二次浮沉,叫“千花盛开”,第三次浮沉,叫“雀舌含珠”……” 茶汤杏黄澄净,茶香鲜嫩清高,茶叶三起三落,水光和芽影蔚然成趣。 陆尔浅尝一口,滋味甘醇甜爽。 上头有一方小巧玲珑的昆曲戏台,他潋滟眉眼一抬,见花旦水袖抖动,折扇遮面,红唇莺啼燕转,唱的是是王实甫《西厢记》—— 「忘餐废寝舒心害,若不是真心耐,志诚捱,怎能勾这相思苦尽甘来。」 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一盏青瓷杯,陆尔翘一翘唇角,仿佛和千年前的戏文情感共通—— 人走茶凉,在回忆里找药方,最后却发现,从古到今,「情」字没有解药, 万齐林笑着说,“听说陆总名下的两家公司股票势头大好?估计两月之后就能美国纳达斯克敲钟上市,提前恭喜陆总。” 陆尔勾起薄唇,“借万总吉言。我要的东西怎么样了?” “我带来了,萧达集团5%的股份合同,喝完这杯茶咱们就签字,” 万齐林咽下一口茶,又试探问了句,“明天陆氏和萧达的谈判,你真的要出席?实在不行……让副总去也可以……” 陆尔脸色骤冷,打断道:“不用,我会亲自出席。” 万齐林不再劝他,叹了口气,端起小巧的瓷杯—— 床上温|存过的女人,在谈判桌上锋芒相见,真他妈刺激。 他之前说什么来着? 「一个女人能讨他欢心,转身也能要他的命。不怕爱如烈火,就怕静水流深。」 一语成谶。 …… 元锦诗搬出湛庐公馆后,下榻在萧达集团旗下的酒店套房里,萧南山表示希望她回萧家住,被她果断拒绝了。 这天,白檬提着大包小包来酒店探望元锦诗。 元锦诗现在身份不同,住的房间是高端套房,白檬一进门就震住了,“哇塞……这大客厅!这大床!这大浴缸……住在这里也太爽了吧?” 元锦诗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微笑说:“这么羡慕?不如你搬来和我一起住?” 白檬连忙摆了摆手,“还是算了,最近齐霄来找我太频繁,我爸妈好像察觉了。我暂时还不想让他们知道,只能继续打游击战,这个时候搬出来,他们一定以为我和男友同居了!” 白檬的父母都是地质学家,一年365天,有300天都在鸟不拉屎的野外考察,现在退休在家,对白檬的管教非常严格。 房间里开着暖气,元锦诗穿着长袖长裤睡衣,她骨架纤细,本来就瘦瘦弱弱的,几天不见,整个人几乎瘦了一圈,白檬看了眼她瘦削的侧脸,歉疚地说,“齐霄本来要和我一起来看你的,但是明天就要商业谈判了,你知道的,齐霄出于立场问题,不方便过来。” 陆氏财团股东大会全票通过「收购萧达集团」的决议,萧达陷入被动地位,明天在洲际国际酒店召开商业谈判会议。 墙角里挂着一套熨烫好的高定连衣裙,明显是为明天的行程准备的。 白檬忐忑地拉住她,“锦诗,明天你就要和陆尔在谈判桌上见面了……紧张吗?” 元锦诗已经紧张的两天都睡不好了。 深夜失眠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想起他,可是越想他,越失眠,就这么周而复始,恶性循环下去。 他是她戒不掉的精神鸦片,从她搬出湛庐公馆的时候,她就遗失了最珍贵的宝藏。 元锦诗抿了抿粉色唇瓣,“明天会有谈判官和下属陪同我一起去,我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坐在那里就可以了。” 白檬看出她的故作坚强,轻轻抱住她,“你总是这么倔强嘴硬,要是扛不住就别硬抗。有什么话别憋在心里,和我说一说,也好受一点。” 元锦诗的心理防线顿时崩溃了,她趴在她肩膀,哭着说,“檬檬,我没得选。” …… 元锦诗打开两瓶气泡水,放在白檬面前,“你喜欢的桃子味。” 白檬接过,连珠炮一般发问,“你和陆尔到底什么情况?你怎么又变成萧南山的女儿了?” 她眼眶红红,裹着被子说:“这件事挺复杂的。” “萧南山和我妈妈很早就认识,是彼此的初恋,但是萧南山的爸妈,也就是我名义上的爷爷奶奶,用妈妈的命作为威胁,逼萧南山答应商业联姻。萧南山和妈妈因此分手了,分手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妈妈怀了我。” “我从小跟着妈妈生活,和萧南山感情很淡,之前没有和陆尔说明我的身世,是因为我不想要「萧南山女儿」这个身份。” “可陆尔误会了,他以为我一直都在骗他。” 有湿意滑落在脸庞,温热又滚烫,她眼中噙着泪,左心房里藏着一颗不再跳动的心,早已溃不成伤。 “妈妈回光返照的时候,说她一直爱着爸爸,担心我一个人孤苦无依,留下了「让我回到父亲身边生活」的遗愿,我只能答应。” “萧南山患了恶性肿瘤,萧达集团穷途末路,他想让我出面坐镇,稳定军心。” 她纤细的手臂环抱着自己,蜷缩成一团,“那天杨允把照片甩在我面前,我和陆尔冷战了,我对这段感情心灰意冷,下定决心要离开他,才会答应萧南山的请求。我本来想「好聚好散」的。没想到却以这种方式分手。” “我对不起他。我真的伤了他的心。” 元锦诗垂下眼睛,脸上哭笑难辨,泪珠争先恐后滚落,无声说明「她还爱他」的事实。 白檬擦去她脸上的泪,无措地安慰道:“事情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如果陆尔知道真相,一定会体谅你的。” 她笑的残忍决绝,“他永远不会原谅我的,陆氏和萧达水火不容,他一定很憎恶我。” 她选择承担,鼓起勇气和他一刀两断,紧咬牙关,忍着痛继续往前走。 她装出铁石心肠,以为自己痛的多一点,他就会痛的少一点。 「爱情」两个字玄妙无解,令人跌跌撞撞满身伤痕,也令人耗尽酸涩的眼泪。 泪水淹没了眼睛,她的心被烈火炙烤,记忆混乱不堪,眼前无数镜头闪回,记忆开始倒带—— “我点头签下的女人,自然要保护周全。” “元锦诗,你看不出来,我在吃醋吗?” “我住书房,把主卧腾出来给你住,不许拒绝。” “你不在家,不在DN,白檬也说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元锦诗,我找你了很久。” “你昨晚刚睡了我,现在就想跑?” “darling,都听你的。” “等明天录节目,我对着镜头讲,让全世界都听见。” “想分手,你做梦。” “元锦诗,你说我是「一场华丽的意外」,可是你知不知道——你是我「最盛大的一场欢喜」。” “当时光顾着想你了,没注意到有芥末。” “我眼里只有一个小姑娘,蜜蜂蝴蝶都不要。” “她说我们姻缘天定,会终成眷属。” …… 巨大的悲痛如潮水一般扑面而来,几乎灭顶,元锦诗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整个人都手足无措起来。 她是脱离地心引地的小行星,偏离轨道,朝着黑洞漂移,宇宙漫无边际,再也找不到他在哪里。 今夜无眠,回忆肆虐,信仰崩盘。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评论哦~ 第44章 第四十四首诗 第二天早晨, S市洲际酒店被采访车堵得水泄不通。 今天上午有一场商业谈判在这里举行,陆氏财团总裁和萧达集团新任继承人双双出席会议, 财经记者们带着长|枪短炮齐齐上阵, 为九点的谈判做好充足准备。 陆氏财团铁了心要收购萧达集团,购入萧达集团36%股份。除去几位大股东,William一共持有22%股份,已经和元锦诗手中的股份持平。 会议厅视野开阔, 两方人马进入会场,不需要过多言语交流,锐利的眼神交汇,气氛立刻剑拔弩张,变成没有硝烟的战场。 九点整, 商业谈判准时开始, 投影仪打出PPT,投资部总监滔滔不绝, 介绍陆氏财团的雄厚实力,脸上写满「胜券在握」四个大字。 元锦诗穿一袭高定连衣裙, 气质温婉出众, 目光看向对面男人的时候,却透出一丝不合时宜的温软。 即使她把谈判的情形演练过很多遍, 仍然没有藏好心底最真实的情绪。 这一点应该学习对面的陆总, 他同她面对面坐,手中机械钢笔转出惹眼弧度,眼神冰冷彻骨, 只有杀伐,没有任何温度。 元锦诗维持着淑女仪态,胸腔里的一颗心却被揉成团、搓成线。 以前他给她太多温柔宠爱,以至于她忘记了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狠厉决绝,杀伐果断,一双翻云覆雨手,英俊眉眼写满矜贵,值得万众仰望跪拜。 陆尔的语气沉着冷静,全程没有看对面的女人一眼,三言两语完成一场厮杀。 会议结束,萧达董事会进行实时投票,投票结果五比五——虽然陆氏财团收购的步伐暂时搁置,萧达改姓陆,是早晚的事。 …… 一场惊心动魄的谈判结束,冷汗已经打湿后背,元锦诗扶着办公桌站起来,胃里突然一阵翻涌,顾不得和秘书打招呼,立刻奔向VIP盥洗室。 这几天她压力太大,晚上又频繁失眠,作息时间混乱, 她趴在在洗手台边干呕不止,眼泪开了闸一般,不住的往外流。 胸口血液倒流,脑海中嗡嗡作响,耳畔不断回荡着男人沉着冷漠的嗓音。 直到今天,她才认识到真正的陆尔—— 私下里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到了真正的战场,才露出凶煞本色。不带一丝个人情绪,字字凌厉地与对方厮杀。 迷人又陌生。 元锦诗吐了很久,仿佛要把胸中郁结的情绪都倾倒出来,她捧起凉水,轻轻覆在微红的眼眶上,冰冷温度浇灭心头烈焰,才觉得好受了一点。 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人姗姗来迟。 陆尔穿一件白衬衫,配黑色缎面窄领带,单手插兜,薄唇噙着一丝冷笑。 没有助理和下属跟随,他撕开虚假外壳,坦露出一身复杂情绪。 他冷眼看她吐完,俯身握住她精巧的下巴,把人抵在冰冷墙壁上,“你哭什么?这不就是你要的吗?” 她光洁白净的额头沁着一层冷汗,被他压制住,也只会瞪大黑白分明的杏眼,两片樱粉唇瓣嗫嚅着,颤了又颤,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元锦诗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森寒眉眼,颤粟着,划下两行透明滚烫的泪,“对不起。” 他锐利目光上上下下审视她片刻,嗤笑一声,松开手,语气温柔阴狠,“元锦诗,从前我最看不得你哭。” “但现在觉得,哭就哭了,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的眼底隐着一层暗礁坚冰,不带一丝一毫温度。 元锦诗被他一句一句扎在心上,再也承受不住他的扫视,捂着嘴巴落荒而逃。 陆尔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打开水龙头,仔仔细细、来来回回洗了三遍手。 镜子里的男人表情僵硬冰冷,周身凝出一场寒霜。 不远处的角落里,齐霄目睹这一切,缓缓走过来,摁住他的肩头,“焦虑症复发了?” 陆尔没说话。 这次的症状更严重——洁癖,失眠,畏光……无休无止。 他又陷入暗无天日的困境里,拜她所赐。 他扬起一抹自嘲的笑:“你怎么在这?” 齐霄耸耸肩,“我来凑个热闹。听说今天你们两个人面对面谈判,真是千年一遇的大场面……” 陆尔抽了张纸巾,眉宇深皱,语气冷冷:“说人话。” 齐霄褪去脸上笑意,严肃对他讲:“陆尔,放过自己行不行?” “是,没错,当年陆爷爷被萧达集团气到哮喘病突发,专车在去陆氏的途中遭遇了车祸。萧达是陆爷爷去世的「诱因」之一,但你必须承认,萧达集团和爷爷的车祸没有「直接关系」。” “爷爷的死并非意外,而是被其他人图谋陷害。陆则已经侦破了这个案子,凶手也已经杀人偿命。一切都过去了。” “陆爷爷的死,你背负了整整十年,时至今日,你面对谈判桌对面的元锦诗,真的狠得下心吗?陆尔,我把话放在这里,如果继续咬死萧达,你早晚会后悔的,你后半生都得不到解脱!” 陆尔攥紧双拳,神色隐忍不发。 刚才在会议厅里,看到谈判桌对面坐的是她,他真的有种冲动,想无条件举手投降,想把萧达的股份统统双手奉上。 可他忍住了,宁可伤自己一千,也要损她八百。 “一辈子都得不到解脱?” 陆尔薄唇微扬,挑起一抹肆意的笑,“那就太好了——要下地狱,就一起下地狱吧。” 齐霄怔住,过了很久,才难以置信地低呵一声,“疯了!全都疯了!” …… 一场谈判结束,多方势力暗流涌动。 陆氏财团的收购计划暂时搁浅,无疑给William留下了侵吞萧达的时间。 今夜注定不眠。 黑色商务车里,William正在通电话,“萧达不能被陆氏收购。我手中的股份和元锦诗持平,需要得到更多的股份,才能稳操胜券。” “时间不多了,立刻派人去跟踪元锦诗,摸清楚她的作息和出行时间,找个机会,把她绑了。” 电话那头略有迟疑,William狠厉的表情闪过一丝不耐,“婆婆妈妈。我只是让她长个教训,又没真的让她去死!法制社会,我有底线——在脸上划两道口子,让她再也没办法出现在镜头前就行了。” “继续看守萧妍,如果她不听话,还执意要和我离婚,就给她点颜色看看。” 电话那头被他的语气吓到,唯唯诺诺答应下来。 挂掉电话,William仰靠在座椅上,深呼吸了两下,脑海中突然闪现多年前常春藤的校园时光。 那个高大英俊的男孩生来是耀眼的焦点,所到之处,永远不缺少鲜花掌声的拥簇。 曾是彼此最珍贵的挚友,兜兜转转十多年过去,嫉妒和不甘吞噬理智,他走上无法挽回的歧途。 漆黑车厢里,William的眼神狰狞可怖,像是一头闪着绿光的狼,张开锋利的獠牙,选择一错到底,绝不回头。 …… 病房里。 呼吸机开到最大功率,萧南山病情恶化,勉强依靠药物续命。医生已经为他下了最后通牒。 秘书站在病床旁,“萧总,是否要把您的病情告知元小姐?” 萧南山无力地开口,“暂时瞒着锦诗。” 秘书又讲:“这两天William暗中有些动作,我担心他要对元小姐下手。” William有狼子野心,亦是亡命之徒。 萧南山闭了闭眼,浑浊的双眼微微外凸,“我时间不多了,已经对不起她的妈妈,锦诗不能再出事。为锦诗增加保镖,另外……找人做掉William” 秘书有些震惊,“萧总……” 萧南山微笑着说:“放手去做,直接以我的名义买|凶,不用借别人的手,免得牵连无辜。”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艰难抬起手,指了指氧气面罩和呼吸机,“你看,我现在还怕什么?” 秘书红着眼沉默着。 当一个人连死亡也不害怕,他就敢做出任何事。 秘书关门出去,萧南山躺在病床上,面孔饱经风霜,眼神黯淡无光,他仿佛一夜之间变老,所有盔壳都分崩离析。 他这一辈子,大部分时间都在权衡利弊,猜忌人心,年少时的不屈傲骨,早已经打磨的圆滑无比,失去了原本的棱角。 多年前的回忆一帧又一帧闪现,眼前像走马灯一般。 他想起那天翠湖湖畔的微风,云雀争鸣、扑簌簌飞出竹林。 他想起那张黑白照片,四四方方一张相纸,镌刻她温婉清澈眉眼,也镌刻他眼中无尽爱恋。 他还想起了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书房里人影重重,他沉默许久,最后屈膝臣服,只为护住一个她。 如果能够重来一次,面对威胁和逼迫,他还会屈服于商业联姻吗?倘若多一份坚持,多一份鱼死网破的决心,事情是不是会有不同的结果? 他想抛下一切,和元幼微远走高飞…… 可惜,当时他不敢拿元幼微的安危冒险,世界上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凡事没有「如果」。 …… 感恩节当晚,hotel酒店举行商业晚宴。 宴会厅奢华明亮,四面墙壁都是透明的玻璃幕墙,能看见夜色里灯光蜿蜒的清江。 今晚商界名流齐聚现场,一室的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提前恭喜陆总将萧达纳入囊中!” “听说陆总名下的公司一小时前刚在美国上市,陆总一定要喝了这杯酒,让我们也蹭蹭金光!” 陆尔举起香槟,表演开心,潋滟眉眼浮着漫不经心,“多谢。” 奢华明亮的宴会厅里,一边热闹喧嚣,一边寂静冷清。 辛辣酒液滑下喉管,陆尔眯眼看过去,纤细的女人穿一袭白色礼服,细腰长腿天鹅颈,脊背挺直,气质如鹤如兰,好一个不卑不亢。 这背影曲线凹凸,化成灰他都认识。 陆尔仰头饮一口酒,喉结微动,“那边什么情况?” 特助林郁顿了顿,附耳过来讲,“陆总,我司收购萧达已经是板上钉钉,William不服输,暗中筹集股份,准备夺权,元小姐被逼到绝境,只能游走于各位大鳄,说服他们施以援手……但是,并没有人愿意答应。” 陆氏稳坐商界头把交椅,他对萧达下了追杀令,业内人士都明哲保身,谁敢贸贸然出手帮忙? 陆尔眉头紧锁,一想到元锦诗给那些男人敬酒的场面,就火气窜天。 求别人算什么?直接来求他不是更好吗? 杯中酒变成了黄连水,陆尔心情跌到谷底,把香槟杯按在桌上,“今晚就到这吧。” 说完,他转身就往宴会厅外走,林郁和李秘书见他神色不悦,立刻跟了上去。 斯坦威钢琴的黑白键跳动,旁边的年轻男女三两成群,端着酒杯喝酒调情,顺便窥探圈子里的新鲜八卦。 “听说元锦诗跟过陆总一段时间,回萧达之前两人才分手。” “真的假的?陆总喜欢她这种温婉寡淡的?” “你们懂什么?刚才她在那边敬酒,那胸,那腰,气质简直绝了。既然陆总不要了,我就大胆放心地追了。” “那就祝李少抱得美人归咯。” …… 走到钢琴旁边,撞到八卦现场直播,陆尔脚步一顿,身后的特助林郁和李秘书也纷纷停下。 不明真相的路人还在絮絮叨叨,火上浇油—— “陆总什么花样没见过?就爱她这么纯的,想必床上滋味不一般!” “你们是没见她那副清高样子!既然她能跟陆少,为什么不能跟我?萧达不是有危机吗,只要她和我睡一晚,想要什么我就给她什么!” 陆尔沉着脸,听到这句,咬肌瞬间紧绷。 暴风雨来临前总是格外宁静,他垂眸,解开袖扣,将黑色衬衫卷到手肘,袒露出肌肉线条紧实的手臂。 林郁看出他的不对劲,立刻开口劝阻,“陆总……” 话没说完,陆尔突然转身,大步走到钢琴边,攥住「李少」的衣领,一头砸在玻璃幕墙上。 一阵霹雳哐啷巨响,玻璃应声而碎,李少还没回过神,已经头破血流,淋漓的鲜血顺着脖子往下淌。 宴会厅外,是离地一百米的高空,他一半身子在里面,一半身子悬空在外面,望着下面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的洪流,吓到失声失禁,连话都忘了怎么讲。 众人都惊呆了,反应两秒钟,才发出惊恐的尖叫,陆尔恍若未闻,摁住李少的衣领,沉声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议论她?” 陆氏二公子,从小桀骜不驯,自从接手陆氏,变成尽职尽责总裁,一副禁欲面孔,隐藏所有情绪,已经很多年没这么放肆嚣张过了。 一瞬间,没有一个人敢拦他、劝他,林郁看着他桀骜不驯的眉眼,仿佛梦回十几年前。 齐霄大步跑进宴会厅,看到这幅震惊四座的大场面,立刻上前拉住他,“陆尔!你冷静一点!” 陆尔胸膛起伏很久,舌尖抵着后槽牙,理智回笼,猛地松开手。 李少跌坐在地上,吓得瑟缩着后退,“对不起,陆总,对不起……” 说完,不等他开口宽恕,立刻连滚带爬地跑出宴会厅。 陆尔神色如常,从衬衫口袋中掏出一方银灰色手帕,慢条斯理擦了擦手上的鲜血。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擦拭的动作轻缓温柔,好似情人之间的爱抚,让人不寒而栗。 齐霄看着他这副样子,终于想起来自己来找他的原因—— “陆尔,我有话和你说。白檬前几天见过元锦诗。她没骗你,也没背叛你,她有她的迫不得已,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面前的玻璃幕墙破碎成蛛网,寒凉的夜风扑到脸上,把人吹得神智清醒。 陆尔怔住,沾血的手帕滑落在地,齐霄顾不上解释,立刻把白檬的话全部转述给他听。 …… 初冬的午夜,一场大雨猛烈来袭。 劳斯莱斯行驶在柏油马路上,从hotel酒店出来,径直驶向青麓山墓园。 倾盆大雨里,陆尔在陆爷爷的墓前跪了很久很久,黑发淌下雨水,遮住晦暗不明的潋滟眉眼。他起身,又来到元母的墓前,端端正正,三个鞠躬。 走出墓园,他已经浑身湿透,薄唇微动,只说了一句话,“停止收购萧达集团。” 林郁撑着一把巨大的黑色大伞,为他挡住大雨,听了这句话,沉默很久,忍不住提醒:“陆总,距离收购萧达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十年来他苦心竭力,一步步设下罗网,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明知道再近一步,就能完成心愿,但他还是决定收手。 陆尔接过雨伞,勾唇扯出一丝笑意。 “林郁,如果迈出最后这一步,我后半生夜夜难眠。” 他肤色冷白到透明,英俊眉眼被雨水打湿,绯色薄唇也泛着水光,一张精妙绝伦的脸庞 愈发显得妖异。 漆黑夜色里,身后的青麓山墓园如同一座圣坛,埋葬亡灵魂魄,也埋葬他多年执念。 刚在跪在爷爷墓前,他的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齐霄的话—— 元锦诗没有骗他,更没有背叛他。 她有不为人知的挣扎和难堪,装出铁石心肠的冷漠样子,鼓起勇气和他一刀两断,以为这样,他就会痛的少一点。 她一直爱着他。 他也并非无辜,被怒火冲昏了头,忘记体谅她,呵护她,一次又一次伤害她。 这一笔账,也许永远都算不清了。 陆尔的目光停在远处的绵延起伏的山峦上,缥缈虚无,口吻坚定,“萧南山输在太贪心,他什么都想要,所以这辈子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不一样。我只要她。”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解脱。 林郁受到震动,躬身说,“陆总,我明白了。” …… 又是一年一度的跨年夜。 四天前,陆尔突然停止了步步紧逼,放弃对萧达集团的收购,元锦诗东奔西走,拿回股权,终于保住萧达集团的百年基业。 病房里,萧南山呼吸粗重,令秘书把电视调到社会新闻频道。 主持人在现场发回报道——「昨晚千岛大桥发生车祸,车上两名人员全部伤亡。肇事凶手从事发现场逃逸,经过DNA查验,死者是萧达集团董事长的女婿William和他的专车司机。警方已经对凶手展开追踪……」 萧南山听完新闻,心满意足地看向一侧的元锦诗,“这次萧达能活下来,多亏有你,爸爸要感谢你。” 元锦诗想笑却笑不出来,“爸,你应该感谢的人是陆尔。” 时至今日,元锦诗都没想明白陆尔为什么突然收手。 是因为心软吗? 可是他看向她的目光那样冰冷厌恶,怎么会对她心软呢? 萧南山吸了口氧气,语气克制,“陆尔他还是太年轻,容易被情情爱爱所困。你说呢?” 元锦诗没有回答,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淌了一脸,冷冷抬眼看他,“爸,既然萧达已经保住了,我就没有再呆在你身边的必要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爸爸。” 他是她的亲生父亲,生恩大过天,所以她忍痛斩断爱情,把这场折磨当做偿还。 她不辱使命,保住了萧达,现在偿还结束,也到了她离开的时候。 萧南山一愣,立刻开口挽留,“锦诗,爸时间不多了,你留……” 元锦诗闭了闭眼,深深看他一眼,毅然决然地转身——“爸,再也不见。” 门重重阖上,萧南山面如金纸,急促喘吸着,身体内某处剧痛传来,嘴唇一阵青青紫紫。 当年翠湖湖畔,他用小提琴织出一场梦幻,没想到却被自己亲手毁灭。 他的爱人,他的亲生女儿, 他想护住的人,统统没有护住,他不该辜负的人,统统辜负。 他这一生,真的很萧索。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悲从心生,眼泪划过深深浅浅皱纹,自嘲地笑一笑,看向秘书,“叫律师来,我要立一份遗嘱。” …… 走出病房,元锦诗背靠墙壁,身子滑下,蜷缩成一团。 修长天鹅颈微微向下,蔷薇色嘴唇抿了抿,无力感如潮水袭来。 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风平浪静,她却被迷雾困住。 去年跨年夜,红洲港焰火坠落,她醉在他怀里,对他说「新年快乐」。 今年的跨年夜,一切尘埃落定,她想和他道一句「新年快乐」,却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拨通私人电话。 他还爱她吗? 左心房抽搐着疼,一滴泪在卷翘的睫毛上颤颤巍巍,终于“啪嗒”一声,重重砸下来。 …… 周末,元锦诗心情低沉,一觉睡到下午六点,门铃突然被摁响,她睡眼惺忪起床,看到门外的李岚和白檬、苏媛,有点没反应过来。 三人一点也不见外,提着大包小包走进门,李岚径直去卧室帮她叠被子,白檬和苏媛去厨房开始做菜。 元锦诗愣住,忙跑进卧室,“岚姐,这是唱哪一出啊?” 李岚笑着说:“锦诗,你这次渡劫成功太不容易了,咱们必须庆祝一下。” 白檬的声音从厨房传来,“锦诗,今天晚上你什么都不用做,请品尝厨娘小白和小苏的手艺。” 当你跌入谷底的时候,困在心结里走不出来的时候,还有一群朋友惦记关心,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元锦诗心头暖融一片,简单洗漱了下,换了一身睡衣,去厨房帮忙打下手。 苏媛和李岚在忙着烤披萨,白檬要做芝士芒果派,元锦诗自动请缨,帮忙削芒果。 她瘦了好多,鹅蛋脸都瘦成了瓜子脸,水汪汪的杏眼下面泛着青色,显然是心事太重,休息不好。 白檬看她两眼,状似无意地开口,“我听齐霄说,那晚在hotel酒店,陆总和李公子大打出手,你猜为什么?” 芒果一切两半,香甜汁水四溢。 元锦诗头都没抬,十分配合地发问:“为什么?” “因为李公子对你出言不逊,陆尔当场就怒了,抓着李公子的衣领就砸到了玻璃幕墙上。听说当时场面可吓人了……那晚你不是也在宴会厅吗?没看到吗?” 当晚她忙着为萧达求情,整个人焦头烂额,确实听到了一声巨响,却没有功夫深究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是为了她么。 元锦诗放下芒果,眸光颤了颤,“檬檬,你说他还爱我吗?” 白檬就等着她问这句话,气冲冲道,“你傻啊?不爱你干嘛「停止收购萧达」,不爱你干嘛「丢掉风度大打出手」?陆尔是慈善家吗?专门替天行道?” 元锦诗嗫嚅说,“我怕自己想多了。” 她怕自作多情,也怕他冷眼相对,再次把她推开 “我这暴脾气,” 白檬深呼吸两下,把手里的芝士放下,“元锦诗,你这憋屈又拧巴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改?以前你是灰姑娘,患得患失,担心配不上陆尔,我能理解,可现在你不是了,你是彻头彻尾的公主,你在怕什么?” “上次是你主动提出分手的,这次拿出满满的元气,把陆总追回来,行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评论哦~ 虐的部分基本结束了……下章会解释一些东西+齁甜的剧情,嘿嘿嘿:D 本车已经驶出火葬场……接下来您将看到的,是【元小姐追夫十八式】……划掉…… 第45章 第四十五首诗 元锦诗心不在焉地切着芒果丁, 脑海里一直想着白檬刚才说过的话。 烤箱“叮”地一声响,李岚戴着手套取出披萨, 烤肉和蔬菜的香气四溢, 充满整间屋子。 门铃响起来,苏媛笑着说,“KFC外卖到了,我去拿。” 为了庆祝度过灾厄, 女孩们甘愿放弃减肥计划,啤酒、炸鸡、芝士、披萨……要摄入大量碳水化合物,才能获得畅快好心情。 李岚刚把披萨切开,手机突然响起来,她看了眼来来电显示, 脸色一惊,立刻接起来,“邱导?您好!” 邱文森, 国际知名电影导演、制作人,指导的影片曾多次获得德国柏林金熊奖和法国戛纳金棕榈奖提名, 李岚纵横娱乐圈多年, 见惯了各色大人物,却从来没有和邱文森这种咖位的导演打过交道, 她握着手机, 寒暄交谈了两句,一脸激动地说,“好的, 好的,邱导,锦诗就在我身边,现在我就把电话给她。” 苏媛提着外卖进门,笑着问:“岚姐,怎么开心成这个样子?” 李岚比了个“嘘”的表情,快步走厨房里,把电话递给元锦诗,压低声音说:“邱文森导演要和你谈合作!” 邱文森在影视圈的地位非常高,一部《春江花月》斩获戛纳电影节最佳影片,从此被封上神坛。齐霄当年凭借电影《蓝河》获得金马影帝,《蓝河》就是出自他之手。 元锦诗听到邱文森的名字,也有些惊讶,接过电话打了个招呼,“您好,邱导。” 邱文森单刀直入:“元小姐,我的团队新构思了一个电影剧本,想请你出演女主角。不知道你是否有合作的意愿?” 如果放在以前,元锦诗一定会立刻答应下来,可是这段时间她经历了太多事,心情很难掀起波澜,平静地说,“抱歉,邱导,我最近在休假,可能无法立刻进组。” “元小姐,实不相瞒,我的团队考察你了很久,对你的演技也非常满意,一致认为你的长相适合大荧幕,外形贴合人物性格。我今天打这个电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也希望元小姐好好考虑一下再做答复。” 元锦诗索性把话挑明,“如果没记错,邱导团队四分之一的资金都来自陆氏财团,最近的财经新闻铺天盖地的报道陆氏和萧达的恩怨,邱导这个时候给我邀约,不怕得罪陆氏吗?” 邱文森笑着说:“当然怕。但是我相信陆总为人公正,不会因为这件事迁怒邱某人。这次给元小姐打电话,是真诚寻求合作,也希望元小姐不要考虑太多外在的因素。” 话说到这个份上,元锦诗不好再拒绝,“邱导您言重了,有机会和您合作,是我的荣幸,烦请把剧本发到我邮箱吧。我认真研读之后,会给您答复的。” 挂断电话,元锦诗走出厨房,看着三位一脸期待的好友,樱唇浅笑,“邱导想邀请我出演电影女主角。” 白檬激动地大叫:“啊啊啊啊!!!!!宝贝你是最棒的!” 李岚站起来抱住她:“我就知道你是块璞玉,早晚会发光的!” 苏媛也笑着说:“苟富贵,勿相忘!” 元锦诗被三人抱得喘不过来气,笑着说,“好啦,好啦,只是邀约而已,我还没看剧本呢。” 白檬狠狠亲了她侧脸一口,“明天开始,好好看剧本!” 今天值得彻夜狂欢,李岚喜不自胜,摆上一桌盛宴,还特意开了三瓶气泡酒,和大家碰杯欢呼庆祝。 元锦诗喝了口桃子气泡酒,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她点开看了一眼,手里的酒杯一个没拿稳,砸在地板上,气泡酒撒了一地,玻璃渣也碎裂的到处都是。 屏幕上是一条新闻推送——#快讯萧达集团董事长萧南山因病逝世# …… 一月的S市,寒潮来临,大雪覆城。 湿漉漉的盘山公路上,一队黑色的轿车疾驰而过,直奔青麓山而去。 数日前,萧南山病情加重,撒手人寰,今天在青麓山墓园举行葬礼。 吊唁厅摆放了上万多白花,两侧高高悬挂着挽联,正中间摆放了一张巨大的遗像。 一尊尊花圈摆满吊唁厅,一直排到青麓山墓园大门之外。花圈上面都粘着两条薄薄的宣纸,上面写着吊唁人的姓名,涵盖了各界名流政客。 萧南山是个复杂的人。 他名下有一百多所慈善小学,曾资助300名山区孩子攻读大学,还致力于慈善医疗行业,帮助成百上千的人解除病痛……但同时,他又是一个买凶|杀|人的罪|犯、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和丈夫。 时至今日,这些复杂的身份和过去都化为一座坟墓,不可追究,也无处求解。 按照萧南山生前的遗愿,他的骨灰和元母合葬。 兜兜转转几十年,二人爱过、恨过、增过,终归于「死同穴」。 中国人的葬礼讲究很多,亲友前来拜祭,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之后,家属还要一一还谢礼。 元锦诗在吊唁厅里站了大半天,小腿都僵硬抽筋了,还要笑着冲宾客亲友鞠躬还礼。 一名黑衣女子走到她面前,取下墨镜,微笑着叫她,“姐姐。” 萧妍的眉眼和元锦诗有两分相像,不同于元锦诗的温婉沉静,萧妍的气质凌厉明艳,想必来自她母亲的基因。 “爸爸留下了遗物,临终前特意吩咐我转交给你,” 萧妍递上一尊琴盒,打开黄铜锁,黑丝绒布料里静静躺着一把小提琴——1709年,意大利手工制作,鱼鳞云杉做面板,均匀分布一圈圈焦糖色年轮。 琴身历经风雨洗礼,上面横亘一道陈年旧伤,从琴头一直断裂到琴尾。 “这把小提琴是爸爸最心爱的东西,我想应该和你妈妈有关。” 元锦诗接过这把小提琴,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元母偏爱听小提琴曲,更明白了《云雀》和《梦幻曲》的来历。 几十年来,元母听的不是曲子,而是关于他的所有回忆。 她眼眶红红,手里一方木制琴盒,却重若巨石,压的她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 萧妍又递上一张黑白合照,胶片质感浓郁,噪点暧昧朦胧,四四方方一张相纸,镌刻一对旧日爱侣。 “从我记事起,爸爸的钱夹里一直放着一张黑白照片,” 萧妍苦笑着说,“他一直爱着你们母女,当初娶我妈妈是出于商业联姻,生下我之后,他就去做了结扎。我妈妈恨他了一辈子。” “我被William欺骗结婚,他夺走我的股份,让萧达陷入困境,我必须要负一半的责任。让你来背负这些,我很抱歉。” 萧妍含泪冲她鞠了一躬,“姐姐,对不起。” 元锦诗被她叫一声姐姐,有股酸涩顺着喉管爬上来,她哽咽了下,侧过身,没有受她的礼。 萧妍擦了擦眼角,“好在一切都过去了,我已经和William离婚了,以后准备去加拿大生活,应该再也不会回来了。姐姐,你也要向前看。” 元锦诗面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心情复杂到极点,捧着琴盒和相片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谢谢,你也保重。” 萧妍微笑了下,戴上墨镜,在保镖的陪同下离开了。 萧妍走后,元锦诗有些失魂落魄,她在萧南山心腹张宁的陪同下,走出吊唁厅。 鸣笛声由远而近,打破了墓园愁云惨淡的气氛。 一行警车疯狂闪着警灯,稳稳停在墓园门口,警员们下了车,直奔吊唁厅,向众人出示一份加盖过红章的文件。 采访车甩尾而至,记者们扛着长|枪短|炮,蹲守在墓园外。 主持人握着无线话筒,面向摄像机,同观众朋友实时播报,“经过警察多方调查追踪,萧达集团的股东William遭遇车祸一案告破,凶手是已经故去的萧达集团董事长萧南山。由于凶手已经去世,依照法律规定,停止追究凶手的刑事责任……” 元锦诗一行人刚走出墓园,记者们立刻围了上来——萧达董事长买凶杀害亲女婿,比八点档的肥皂剧还要劲爆精彩,不用质疑,一定能登上明天的新闻头条。 闪光灯“咔嚓”不断,录音笔和话筒围堵在面前,元锦诗被记者们围簇着,小脸霎时变得苍白,记者们不要命似得往前挤,哪里还记得「人道主义关怀」。 “元小姐,萧南山买凶杀害William,请问您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元小姐,警方已经调出William生前的通话记录,他意图绑架您,才被萧南山重金雇下的凶手杀害,请问这件事你是否知情?” “元小姐,请问.......” 原来萧南山买|凶杀|人,是为了保护她。 好荒唐的父爱。 闪光灯的惨淡光芒下,元锦诗头晕目眩,十分无助,连说了好几声“对不起,别问了”,都被记者们的热情提问掩盖。 一行车队疾驰驶来,为首的劳斯莱斯急刹车,陆尔推开车门,脸色微沉,大踏步走向拥挤的人群。 眼尖的记者们纷纷将镜头对准他,一边连珠炮似地发问,“陆总,对于萧达集团总裁萧南山的去世,您有什么想说的?” “陆总,陆氏财团停止收购萧达集团,是否出于更长远的投资考虑?” “陆总,萧南山去世之后,萧达集团股价大跌,未来您是否还会进行收购?” 他穿剪裁得体的黑西服,黑曜石袖扣无声闪耀,黑发悉数往后梳,深深蹙眉,锐利眼神扫过摄像机,“萧总去世的很突然,我代表陆氏财团表示沉痛哀悼。” 说完,他大步往里走,特助林郁拦住身后疯狂的记者们,脸上挂着儒雅微笑:“陆总有令,今天青麓山墓园内所有的照片都不许外泄,否则陆氏将撤掉对各家媒体的全部投资。” 陆氏财团的资金流遍布传媒界,在场的记者听了这话,皆是一头冷汗,考虑三秒钟,整齐划一地打开单反相机,扣出内存卡,当场销毁照片底片。 不远处的记者包围圈里,女人身形纤细,穿一袭黑色长裙和黑色大衣,露出一双光洁笔直的小腿,裙摆绽开,摇曳生姿。 她被人挤来挤去,踩着一双黑色缎面高跟鞋,站都站不稳,苍白的脸上满是窘迫,像一只落入陷阱的猎物,只能茫然无助的看着猎人步步紧逼。 陆尔目不斜视的走上前,一把扯过被围堵的元锦诗,拉着她快步走进休息室里。 元锦诗几乎是被他拖着走,他的手劲很大,握着纤细的胳膊,捏出深深的青色指痕。 脚踝一阵钻心剧痛,她带着哭腔道,“我的脚崴到了......” 陆尔将她松开,脸色铁青,语气凌厉,“元锦诗,你到底会不会保护好自己?” 元锦诗委屈却无可辩解,看着他不善的脸色,想起这些天他对她的种种,一颗泪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 休息室的大门合上,将喧嚣嘈杂全都挡在门外。 陆尔单膝跪地,把白色药膏倒在掌心,握住她纤细的脚踝,用掌心的灼热温度揉按着。 一下又一下,轻轻柔柔,恍若掌中有珍宝。 元锦诗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静静看着他为她上药,一垂眸,就能看到他的挺拔的侧脸。 他英俊矜贵,表情专注,俯身在她面前,仿佛十八世纪最虔诚的骑士。 两人很久都没有呆在一起过了,明明才过去两个月,却有种经历半生的感觉。 他掌心有一层薄茧,擦在她娇柔的肌肤上,激起一层颤栗,触电般的感觉顺着小腿传到心房里。 脚踝突然又凉又痛,元锦诗瑟缩了一下,陆尔立刻停了手上按摩的动作,抬头深深看她一眼。 她眼眶微肿,鼻尖红红,卷翘的睫毛上还挂着星星点点的泪——这么爱哭,床上也哭,床下也哭…… 陆尔收回思绪,托着嫩生生一只脚,为她穿上黑色缎面高跟鞋。 他很高,就算单膝跪地,也和她持平,她和他呼吸交缠,嗅一口木质香气,随着血液涌向四肢百骸,好像把他的味道永远封存。 元锦诗眸光微颤,胳膊不听使唤地搂住他的脖子,缠缠绵绵,欲言又止,说出一句,“对不起。” 陆尔连眼睛都没抬,“除了对不起,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 元锦诗一愣,忙抿抿唇瓣,真诚补上一句,“谢谢你。” 陆尔顿时就笑了,潋滟眉眼里晕着一团墨,“为了谁谢我?为萧达集团?为萧南山?还是你自己?” “元锦诗,你考虑好了再说。” 他这二十九年,理智与决绝占了99%,事到临头,她却成了起决定作用的1%。 倘若她说句「爱他」,他会立刻抛下一切,冲过来抱住她啊。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评论哦~ 第46章 第四十六首诗 “锦诗!你没事吧?”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 白檬慌里慌张跑进来,握住元锦诗的肩头左右打量, 见她没事才放心。 一室暧昧被打断, 陆尔脸上的情绪来不及遮掩,起身淡淡说,“你们聊,我先走了。” 元锦诗还没来得及回答, “嗳”了一声,伸手攥住他西服一角,却被他轻轻拂开。 白檬不知道两人刚刚发生了什么,咬牙切齿说:“那些无良媒体闻到一点新闻的苗头就高|潮,我都听说了, 刚刚记者们把你围的水泄不通,要是发生踩踏事故该多危险啊,幸好陆总来的及时……” 元锦诗垂下眸子, 点点头,“嗯, 我刚扭伤了脚, 多亏他拉我出来,帮我上药。不过,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檬一眼看透, 拉住她的手说:“还能为什么?陆总有心了,岳父的葬礼,当然要亲自来拜祭。” 岳父么。 元锦诗绞着手指, 心头像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乱的不行。 白檬看着她眉睫低垂的乖顺模样,故作深沉讲:“锦诗,你和我说过,踮起脚尖去爱一个人,是站不稳的。可我想告诉你,爱你的人,自然会为你弯腰。” “陆总已经为你弯下腰了,你不能让他心寒。” 元锦诗全身一颤,沉默了很久,抬起头,杏眼里有细碎亮光,“你说的对,之前是他先说「我爱你」,这次……换我先说好了。” 休息室的门被敲响,元锦诗还以为是陆尔回来了,扶着沙发准备站起来,白檬忙让她坐下,自己跑去开门。 是萧南山的私人律师。 他西装革履,躬身说,“元小姐,萧总生前曾立下过一份遗嘱,您是遗嘱的继承人,现在要进行遗嘱的宣读。 元锦诗一怔,很快便平静下来,“还是把继承人叫齐再宣读遗嘱吧,这样省去很多麻烦。” 律师笑着说,“元小姐,继承人只有您一个人。” 元锦诗心头一震,惊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萧南山临终前立下遗嘱,把名下所有财产和股权都留给了元锦诗。 律师拿出一摞文件,解释说,“元小姐,虽然您和萧南山董事长并非法律意义上的父女关系,但存在直系血缘关系。萧南山董事长立下遗嘱的时候头脑清醒,具备完全民事行为能力,遗嘱也得到了相关机构的公正。总之,这份遗嘱在法律意义上是有效的,请您放心签字。” 元锦诗望着那叠遗嘱,脸上没有一点开心的表情,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檬看出她的挣扎,帮她拔开签字笔,“锦诗,一切都需要你自己做决定。” 元锦诗根本不想要这份遗嘱。 当初萧南山苦苦哀求,元锦诗才答应帮他保住萧达集团,现在危机解除,她只想全身而退,回归演艺圈,好好演戏,继续过平淡充实的生活,对他的财产和股份没有任何兴趣。 这场闹剧造成了她和陆尔之间的巨大裂痕,陆尔放了萧达集团一马,不是因为心慈手软,而是因为还爱着她。 他把光明捧在手中,再次照亮她的脸庞,如果继承这些股份,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她不能再次做出伤害他的事。 “不用了。” 元锦诗轻轻抬眼,“我决定放弃继承遗产,把财产和股份全部捐献出去。” …… 那天警员们抵达青麓山墓园,萧南山的私人律师去迎接,并出示了他生前认罪伏法的录音。于是,William遇害一案顺利宣布告破,萧南山□□的罪名也成立了。 这在商界掀起一阵轩然大波,导致萧达集团股价直线下跌,萧达集团火速更换了领|导人,新任董事长雷厉风行,试图通过大刀阔斧的改|革,把萧达集团的股价挽回来。 葬礼结束后,元锦诗在遗嘱上签下了名字,把萧南山留下的财产进行拍卖,并将萧达集团的股份全部抽出来,变现为资金,将这两笔巨款一起捐献给了「希望工程」。 用萧南山的遗产去帮助更多的孩子,帮他减轻生前犯下的罪孽,也许,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处理完遗产,还有更棘手的事情等着她。 元锦诗的脚踝扭伤了,在家休息了一周,才慢慢恢复好。 伤筋动骨一百天,白檬每天提着补汤来探望她,顺便鼓励她重燃斗志,追回陆尔。 “今天我妈炖的爱心汤是黄豆猪蹄煲,所谓「吃哪里补哪里」,来来来,锦诗,多吃一点。” 元锦诗无视她的打趣,尝了一口汤,鲜美滋味在口腔里蔓延。 她咽下汤水,瓷白的脸上满是坚定,仿佛下了某种决心,“我打算明天去见陆尔。” 白檬一喜,立刻鼓掌:“可以可以,我举双手双脚支持!” 元锦诗听着她鼓励打气的话,心里却没什么底气,放下白瓷汤匙,轻轻叹了一声。 她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主动追求过人。 上学的时候,大家都偷偷摸摸的早恋,偏偏她是例外,生活里只有学习和跳芭蕾两件事。 无趣,乏味,不开窍。 可陆尔就不一样了,从小到大受到万种追捧,见惯各种套路,撩个人简直易如反掌。 不说别的,就说当初他从北美回来告白的时候,一个吻,几句话,就把她弄得魂不守舍,心甘情愿跟他走。 她这样一个极度缺乏情、趣的人,要把他追回来,谈何容易? 白檬早就有准备,从包里掏出一本旧的发黄的《追夫十八式》,一脸神秘地递给她,“我为你准备了独家秘笈!不可外泄哦。” 元锦诗半信半疑的接过,翻开看了两眼,脸颊立刻烧了起来——色|诱,勾|引……这是什么黄色书籍? 她要「走心」不是「走肾」啊喂! 元锦诗脸色涨红,把书推回去,憋了半天说,“这也太羞耻了吧?” 白檬小声狡辩:“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嘛……书里教的也没错,也许陆总喜欢这口呢?要不,你试试再说?” 元锦诗羞愤交加,扬手丢过去一个抱枕,“你先对齐霄试一试好不好啊?!” 白檬闪身躲开,拿过挎包,飞奔到玄关,大声说:“那个,锦诗,你先喝汤,齐霄来接我回家,我先走了……” …… 冬天晚上的老城区格外静谧,街上没什么行人。 齐霄把跑车停在小区外面,步行送白檬到楼下。 两人在昏黄的路灯下慢悠悠的走着,白檬挽着他的胳膊,絮絮叨叨地说了元锦诗最近的情况和那本《追夫十八式》的来历。 齐霄微微皱眉,惊讶的心情仿佛哥伦布发现新大陆,“锦诗要去追陆尔?” 白檬点点头,“对啊,你和陆尔是发小,实话告诉我,这件事是不是很难?” “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齐霄打了个哑谜,解释说:“陆尔这个人,心如磐石,不爱的时候,面对什么招数都油盐不进。可如果是元锦诗,一切都好说了。” 白檬好奇地看他一眼,“为什么?” “因为他一直都很爱她。从来都没有变过。” 即使是双方站在对立面的时候。 白檬眼眶一酸,觉得有点感动,齐霄突然停下脚步,低头看她,“元锦诗不是说,让你对我试试「追夫十八式」吗?” 白檬连连摆手,“那是我们开玩笑的啦!” 她和齐霄在一起之后,也做过几次床上那种事……上次她脑子一热,穿了件轻薄的内衣,男人的疯狂让她心有余悸,她疯了才会对他尝试「追夫十八式」。 齐霄俯下身,嘴唇贴在她的耳畔,“可我想让你对我试啊。” 他声音沉哑,“白檬,给我一个男朋友的名分,搬来和我一起住。” 某位万众仰望的影帝,正低声下气地对女友祈求。 如果真爱粉们看到,一定气到肝疼。 白檬脸“唰”的一下红透,窘迫地不敢直视他。 说实话,这段感情让白檬意外又震惊,本以为这是一场年少时无疾而终的暗恋,没想到幸福措手不及就出现了。 原来这些年,她的一切追随和仰望都没有白费。 坏就坏在,白父白母期望她找律师、医生或者大学教授做男友,如果知道她找影帝做男友,大概会扒了她的皮吧。 可是她已经认定了他,也已经见过他的父母了,一直瞒着白父白母也不是办法——「丑女婿」总是要见公婆的嘛。 白檬弯唇笑了下,正准备点头答应,居民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关窗户的声响。 她抬头一看,立刻慌慌张张地推开齐霄,“糟了,我爸妈刚刚看到我们了!” 突然被推开,齐霄一脸镇定,思考了三秒,拉着她的手就往居民楼里走。 天赐良机,今晚不见岳父岳母,更待何时? 白檬被他的举动吓傻了,惊叫声瞬间响彻小区,“你干嘛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评论哦~ 第47章 第四十七首诗 客厅里, 齐霄正襟危坐,“叔叔阿姨好, 早就想来登门拜访, 奈何工作太忙,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实在失礼。” 白父白母坐在对面,探究目光在两人中间来回扫射, 白母试探着开口,“你和檬檬是什么关系?” 白檬干笑了两声,“那个,爸妈,他是我男朋友齐霄。不是故意瞒着你们, 本来想等感情稳定了之后再告诉你们的。” 白母听到齐霄两个字,反应了片刻,想起了老邻居齐爷爷和齐奶奶, 恍然大悟道,“原来檬檬的男友是小齐啊!这孩子, 早说嘛, 都是知根知底的老邻居,你们在一起处对象, 我们放心!” 那时候楼上楼下的街坊邻居都很热心友爱, 东家帮忙照顾下孩子,西家送个蔬菜水果,都是稀松平常的事。 齐爷爷齐奶奶格外喜欢白檬, 白母工作忙的时候赶不回家,经常把白檬放在齐奶奶家解决晚饭。 白父话不多,一边听着白母拉家常,一边安静泡茶。 白母笑的高兴,“小时候檬檬最爱跟在你身后了,一口一个小齐哥哥,赶都赶不走……自从你们一家子搬走,一晃已经这么多年没见了,你爷爷奶奶的身体还好不好?” 齐霄礼貌回答,“伯母,我爷爷奶奶身体还好。” 听着话题的重点越跑越偏,白父给齐霄和白檬各斟了一杯热茶,“那就好。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 齐霄望了白檬一眼,“我对檬檬一见钟情。” 白檬端起瓷杯,听到这句话,华丽丽地被热茶烫了一下。 ??? 这位影帝,您说谎也打个草稿好不好啊? 齐霄还在卖力表演,脸不红心不跳道,“我追了檬檬很久,她才答应和我在一起的。” 天底下所有父母都希望宝贝女儿得到珍视,白父白母也不例外,听了齐霄的话,对视一眼,内心无比欣慰。 白父又问,“小齐做什么工作?” 白父白母都是大学地质教授,平时除了野外作业,大部分时间都在搞研究,不怎么看电视看电影,并不知道齐霄是个演员。 齐霄轻咳了一声,“伯父伯母,我从事影视行业。” 不是律师,不是医生,不是大学教授,白母喝了口茶,在心里对未来女婿打了80分。 白父倒不介意齐霄的职业,他年过半百,识人有术,齐霄一表人才,进退有度,这样的年轻男人无论从事哪一行,都不会混的太差。 四人的交谈家常又紧张,电视屏幕沦为背景墙,好巧不巧,遥控器摁到电影频道,主持人口若悬河,正在播报影坛快讯: “著名导演邱文森的新电影《天鹅湖》将于五月份开机,女主角拟邀当红花旦元锦诗,当年影帝齐霄凭借《蓝河》斩获金马影帝,这次元锦诗能否凭借这部电影登上影后宝座,让我们拭目以待……” 电视画面上打出《蓝河》的男主角单人海报,白母看着海报上的齐霄,有点疑惑,“这影帝和齐霄同名,长相也挺像的……” 白檬见瞒不过去了,硬着头皮说,“不是长得像……妈,电视上这个人就是他。” 客厅里顿时沉默了下来,空气仿佛也停止了流动。 白父愣了很久,取下金边眼镜,看向齐霄,“你刚刚说……你从事什么行业来着?” …… 冬去春来,S市大街小巷春意盎然,人行道两侧的高大梧桐树嫩芽吐绿,很是生机勃勃。 元锦诗说到做到,第二天下午,来到江北新区中央大道188号,造访陆氏财团大厦。 既然是来和陆尔解释清楚的,就要拿出应有的态度,她不好意思打电话打扰他工作,索性在一楼守株待兔。 陆氏的员工训练有素,就连大厅的四位前台小姐都待客有道,微笑露出八颗牙齿,双手奉上一杯黑咖啡,请元锦诗在等候区的沙发上落座。 咖啡不加糖,不加奶,很有某位总裁的风格。 分针转过一圈又一圈,热饮慢慢变凉,前台小姐为元锦诗更换了三次咖啡,看着眼前戴着墨镜、气质如兰的年轻女人,心里有点狐疑。 这个点各部门都已经下班,唯有六十六楼灯火通明——总裁和各部门的总监召开季度会议,要忙到晚上七点后才能结束,难道这位小姐等的人,是某位部门总监? 四位前台小姐窃窃私语,按捺不住内心的八卦之魂,派一位圆脸庞的上前,微笑着问,“小姐,您已经等了四个小时了,这个点大部分员工已经下班了,不知道您要等的是哪个部门的同事呢?” 元锦诗坐了太久,正在小幅度地扭动脖子活动筋骨,听到这话微有些尴尬,扶了扶墨镜说,“是总裁办。我等的人还没出来,想再等等看。” 总裁办的雄性生物屈指可数,除了陆尔,就是特助林郁了。 圆脸庞听了,自动把元锦诗划到特助林郁的女性朋友那一栏,贴心地点点头,“没关系的,您慢慢等,我再为您换一杯热咖啡。” 元锦诗笑了下,“谢谢。” 陆尔散会已经是晚上七点半。 元旦假期的工作堆积在一起,耗时数日才处理完,各部门的季度汇报完成的尚可,下周还有一场年度汇报,少不了一阵连轴转。 电梯从六十六楼往下降,陆尔单手插兜,目光投射在透明玻璃外。 清江河百舸争流,霓虹灯火璀璨,如斯美景本该静静欣赏,偏偏伴随着林郁絮絮叨叨的说话声。 “陆总,北美和欧洲分公司的年终汇报定在下周一,灵越科技的收购会议安排在下周三……” 陆尔“嗯”一声,示意知道了。 林郁顿了下,继续说,“陆总,刚才前台打来电话,有位姓元的小姐在一楼大堂……元小姐应该是在等您。” 陆尔挑眉,看了眼腕表——现在已经将近晚上八点,她在这里干什么?来了也就算了,只知道傻傻的等,不知道给他打个电话吗? “她什么时候到的?” 李秘书正捧着陆尔的工作手机,无视疯狂递眼色的林郁,嘴快道,“元小姐是下午到的,已经等了四个小时了,前台知道总裁办在开会,所以没敢打扰。” 话音刚落,工作手机的屏幕亮起,李秘书活像捧了个烫手的山芋,欲哭无泪道,“陆总,刘越琳小姐又来电话了!” 陆尔听到元锦诗等了四个小时,立刻黑了脸,压根没听进去李秘书说的什么,电梯门一打开,就迈着长腿走了出去。 李秘书有些摸不着头脑,求助地看向旁边的林郁,“林特助,总裁是因为元小姐生气,还是因为刘小姐生气啊?” 手机铃声还在狂响,林郁无语望天,“李秘书,你知道为什么电视剧里的配角死得快吗?” 李秘书求知若渴,“为什么?” “因为,死于话多。” …… 天色渐渐沉下来,夜晚织出漆黑的暮色。 看着员工走的七七八八,元锦诗心中的希望一点点落空,舌尖的咖啡余味也泛起苦涩,她自嘲地笑一笑,正准备起身离开,却听见一阵脚步声响起。 他穿深色西服,配同色窄领带,被三五个下属围绕,众星捧月,矜贵又英俊。 他驻足,面无表情地看着女人的侧影。 她穿一件白色大衣,长发如丝缎,脊背挺直,天鹅颈修长,依旧是气质出众的模样。 元锦诗取下墨镜,站起来,冲他笑了下。 他终究没忍住,径直走过去,“有事?” 看着他这幅公事公办、不近人情的样子,她涌到唇边的话悉数咽了回去,嗫嚅着说,“我打扰到你了吗?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陆尔皱眉,“没事为什么在这里等四个小时,你很闲吗?” 她勉强鼓起勇气,抬眼看他的冷峻面容,“我把遗产全部捐赠了,现在和萧达没有一丁点关系了。” 陆尔已经从财经新闻上知道了这件事,审视她片刻,“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喉头一噎,眼眶微红,沉默着说不出话。 他耐心耗尽,冰冷的声线里是无尽的失望,“既然没别的话要对我说,就回去吧,明天不要再来了。” 说完,他调转方向,准备走开——姿态冷酷决绝,就像不久之前离开她那样。 熟悉的的恐慌席卷四肢百骸,元锦诗眸光颤了颤,下一秒,突然踮起脚,伸手搂住了他。 她的手臂纤细却有力,环着他的脖颈,满是固执,不容挣脱。 一楼大厅没什么人,四位前台小姐低着头,眼角的余光乱瞟。 原来这位苦苦等待的年轻小姐是当红花旦元锦诗,而且,她等的不是林特助,而是陆总! 冷战已久的两人突然相拥,场面震惊四座,林特助和李秘书皆讶然,用手中文件袋遮挡住双眼,假装短暂性失明。 陆尔猝不及防被她一搂,竟呆了。 元锦诗望着男人近在咫尺的潋滟眉眼,心下一横,收紧手臂,在薄唇上重重印上一个吻。 大庭广众下当着员工的面接吻,陆尔还是头一次。他感觉到唇上的温软湿热,脑海有瞬间空白。 她正毫无章法地吻他,急切又胆怯。 鼻尖全是香甜的气息,他克制着没有回应,她有点不满意,得寸进尺地描绘他的唇形,还软声问,“我爱你——你想听的是这个么?” 作者有话要说:大明湖畔的桃子回来了^_^ 恢复早上九点日更。 大家还在吗? 第48章 第四十八首诗 陆尔不知道等这句话等了多久, 心头一震,掐着细腰就要吻住她, 奈何好事多磨, 一阵高跟鞋的声音突兀响起。 刘越琳最近春风得意,作为陆氏财团新任代言人,有堂堂陆总做靠山,各位投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 影视剧本邀约接连不断。 她最擅长放长线钓大鱼,想要的不只是代言人合约,而是陆氏少夫人的位置。 于是每天电话轰炸,放下身段和自尊,心情之急切, 恨不得在脸上写满“恨嫁”两个大字。今晚陆尔加班,打电话一直不接,没关系, 她亲自来陆氏楼下等,够诚恳了吧? 刘越琳踩着高跟鞋走进大堂, 林郁见房子要塌, 立刻上前拦住她,“刘小姐, 不好意思, 陆氏已经下班,您有何贵干?” 她妩媚一笑,“我找陆总。” 眼睛一瞄, 看到大堂中相拥的两个人,她整个人僵住,看清那个女人是元锦诗,目瞪口呆地质问,“元锦诗?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被陆氏解约了吗?” 暧昧气氛被打断,陆尔扶住怀中人的腰,语气沙哑,“有人,先松开。” 元锦诗看一眼刘越林,愤愤道,“不松。” 她坦坦荡荡地耍赖,紧紧抱住他的肩膀,“当初你说「点头签下我,就会保护我周全」。怎么转头又签了别的女人?你也要护着她吗?” 他和刘越琳出入成双的绯闻,她可都记得清清楚楚。 陆尔简直比窦娥还冤。 当初签下刘越林,被狗仔偷拍登报,纯粹是为了做戏给她看,想让她吃醋罢了。万万没想到,到头来成了给自己挖坑。 她咬着下唇,无措地控诉着,小脸一片酡红,杏眼泛出水波,隐忍委屈地问他,把他的心都看酥、看化了。 他最擅长及时止损,不假思索,立刻扬声说,“刘小姐,明天早上九点,请你来签署解约协议。” 他说着冷冰冰的话,眼睛却望着元锦诗,眸底的柔情溺死人,冷酷和硬心肠全都不见。 刘越林简直难以置信,“陆总,你们不是分手了吗?你怎么可以……” “违约金陆氏会付。” 陆氏纵横商海,讲求诚信第一。合同上清楚写明白,违约一方须赔付高额巨款,大约是代言费的十倍。 纵然违约金是块大肥肉,也比不上陆氏少夫人的位置可口。 刘越琳脸色五彩斑斓,她是聪明人,清楚知道自己没有闹下去的资本,索性见好就收,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转身小跑出去。 危机解除,陆尔垂眸看怀里的女人,“满意了?” 元锦诗低哼一声,明显被他的表忠心取悦到,纤细手指攥住他衣角,“可是还没完。” “我还有好多衣物在湛庐公馆呢,我回去住好不好?” 不是回去拿,是回去住。 暗示好明显。 陆尔望着她,一本正经道,“我家不养闲人的。” 她立刻解释,“我吃的很少啊,花钱也不多,你要是嫌我白吃白喝的话,我可以帮忙做家务……” “家务林特助也可以做。”他淡淡说。 特助林郁突然被cue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前段时间两人恋爱关系告急,陆尔情绪跌倒谷底,身为下属的他也跟着遭殃,这几天好不容易雨过天晴……求求这两位别再作妖了,要不然他就立刻辞职!谁都别想好过! 元锦诗咬了咬唇,眼含埋怨,“那你要怎么样才原谅我?” 陆尔扯了下领带,漫不经心说,“办法也不是没有。” 林郁是人精里的人精,看了眼陆尔的脸色,“元小姐,陆总这周工作很忙,湛庐公馆的佣人也告假了,俗话说一日之计在于晨,早饭是不能将就的……” 李秘书也凝重地说,“不吃早饭会低血糖的,会注意力不集中,会影响工作效率……” 元锦诗杏眼一亮,感激地冲二人笑了下,顺着杆往上爬,“那我每天给你送早饭好不好?” 陆尔也并非铁石心肠,嘴上不说,心里早就为她铺好了台阶。 他“嗯”了声,“那就先这样,其他的事,考察一下再说。” 他终于松口,态度也和软很多,两人的关系终于开始解冻融化,元锦诗不虚此行,温婉眉眼缓缓绽开一抹笑。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陆氏,保镖已经开来劳斯莱斯,停在台阶下。 街旁高大梧桐树枝叶婆娑,投下乌沉沉的疏影。 陆尔见过的女人大多擅长撩人,临分别会说“天色好黑,陆总送我回家好不好?” 送到楼下,还要乘胜追击,欲说还休地问一句“陆总要不要上楼喝杯茶?” 而我们的元小姐,只会站在原地,目送他坐进劳斯莱斯里,然后冲他挥挥手,露出一个单纯无害的笑。 她裹紧白色大衣,立在寒风里,几缕长发被吹起弯曲弧度,贴在瓷白的脸庞上。通身气质温柔平和,如碧蓝的浅海,是一汪纯粹的透明。 偏偏这么一个她,让他心软心动,沦陷成瘾。 陆尔没关车门,侧首看她一眼,“上车。” 元锦诗的人生信条是“知足常乐”,伤口的愈合需要时间的滋养,感情的愈合也要循序渐进,她不能心急,也不想逼他太紧,笑着摆摆手,“我打车回去就好。” 陆尔静静看她三秒,薄唇微动,“送女朋友回家,是我的分内之事。” 元锦诗立在台阶上,听到女朋友三个字,嘴里像被喂了一颗糖,唇齿生香,连呼吸都变得暖甜起来。 …… 黑色的劳斯莱斯在夜色中行驶。 窗外霓虹飞逝,元锦诗扯着胸前的安全带,“女朋友”三个字还在脑海里回荡,整个人笑的晕晕乎乎。 他一句话,甜过鸳鸯奶茶,所有酸楚苦涩都烟消云散。 将萧南山的遗产捐赠出去之后,元锦诗从酒店套房里搬出来,在江北新区重新租了房子,小区虽然没湛庐公馆高档,也足够私密。 上车之后,陆尔压根没问她住哪里,可行驶的方向没错,确实是往她住的小区开。 元锦诗狐疑地看向身侧的男人。 陆总日理万机,从上车起,就全程在看文件,只留给她一个冷峻的英挺侧脸。 她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毫无秘密可言,可转念一想当初瞒着身世的人是自己,骗了他的也是自己,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 陆尔被她看了半天,并非没有察觉,从文件里抬起头,慢条斯理说,“看够了吗?” 元锦诗偷窥被逮到,脸一红,飞快移开目光,嘟囔道,“看两眼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 陆尔合上签字笔,“说什么呢?” 她忙笑了下,“我说,把我放在小区门口就好。” 陆尔显然不打算采纳她的意见,劳斯莱斯一路开到楼下,连她住哪单元都清清楚楚。 他绕过车子,亲自为她拉开车门,一手还挡在车沿上,绅士到极点。 他穿西服打领带,月色和星辉洒在肩头,潋滟眉眼愈显清隽。 这种失而复得的宠爱让元锦诗呆了一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想哭。 她钻出车子,在车旁站定,陆尔却依旧扶着车门,挡在她身前。 小小一块地方,站两个人,被他高大的身形一罩,顿时有些逼仄,她不好意思说“让一让”,更不好意思问他“要不要上楼喝杯茶”。想了想,踮起脚尖,在他薄唇上印了一个吻,“我先上楼了,晚安,明天见。” 说完,像是怕他回应一样,立刻逃也似的跑上楼了。 陆尔看着她身影消失在电梯里,嗓子里像堵了一团将熄未熄的火,唇上那个蜻蜓点水的吻触感还在,他抬手解开衬衫最上面那颗纽扣,舔了下薄唇。 吹了会儿夜风,再坐进车子里,他已经收起七情六欲,恢复到冷淡模样。 林郁看了眼后视镜,“陆总,已经安排好了,湛庐公馆的佣人从明天开始带薪休假。” 陆尔微微颔首,“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陆总大概是个白切黑…… ———— 第49章 第四十九首诗 次日是周六, 元锦诗早起买好早餐,坐车去湛庐公馆。 站在电梯里, 看着数字蹦到34, 莫名生出一种故地重游的感慨。 走出电梯,她敲了敲门,手指不经意掠过密码锁,红外线精准识别指纹, 门“嗒”的一下轻轻弹开。 她微怔,原来他一直没有删掉她的指纹。 全景大平层视野开阔,落地窗270°环幕景观,实木家具,大理石地板, 依旧是熟悉的奢华装潢。 陆尔刚健完身,洗了澡,穿着浴袍从浴室走出来, 鬓角微湿,黑发半干。 看着出现在屋里的元锦诗, 他神态自若地倒了杯水, 唇角微扬,眼眸幽深。 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明显不打算对门锁的事情做出解释, 也不打算承认他对她念念不忘的事。 他喝着水,喉结上下滚动,水珠顺着下颌线滑下, 隐没在大敞的浴袍衣襟里。 男色当前,元锦诗看了一眼,呼吸发烫,觉得荷尔蒙摄入过量,忙提着东西去了厨房,“你快点换衣服……吃早饭了。” 陆尔不是会做饭的人,元锦诗在的时候偶尔下厨,她离开之后,又恢复到佣人包揽三餐。 那些元锦诗购置的精致餐具,因男主人触物伤情,也被束之高阁,放在了橱柜里。 咖啡牛奶,法棍松饼,蟹黄小笼,烧麦饭团……一顿早餐,中西合璧,种类多过满汉全席。 她一样一样拿出摆盘,自己看了都觉得有点夸张。 人就是这样,表面克制情绪,却从一举一动里泄露心意,在喜欢的人面前,低头服软算什么,只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拿来,任凭他挑选。 Loki和女主人分离太久,激动的呜咽不止,围着元锦诗绕圈圈,叼来自己最喜欢的布偶,换取她的拥抱和抚慰,就在它准备得寸进尺扑到元锦诗身上的时候,被陆尔及时喝止。 “Loki,去吃你的狗粮。” 金毛狗狗被训斥,停下扑人的动作,哀怨地看男主人一眼,呜咽着跑回狗窝里,大口又无情地吞咽胡萝卜味道的狗饼干。 今天是周六,不必上班,陆尔换了件圆领卫衣,模样慵懒。 元锦诗递给他一双筷子,笑着说,“Loki好像吃胖了一点。” 陆尔夹起蟹黄小笼,唇角微翘,“我看可不止一点,金毛狗,干脆改名叫金毛猪算了。” 她没忍住,噗嗤笑出来,再抬头,看着他吃东西的动作,有点挪不开眼。 陆家的后生都有良好家教,骨子里沉淀老派的绅士气质,举手投足间无声彰显。 更别提,这幅场景太过家常,她说一句,他接一句,像是夫妻之间的交谈。 元锦诗脑海里闪过诸如岁月静好,粗茶淡饭之类的词,失神片刻,颇有些不自在。 “坐下一起吃。”陆尔说。 元锦诗应下,给自己泡了一杯蜂蜜水,坐在离他一臂远的地方。 陆尔余光看了眼两人中间长长的距离,脸色微沉。 元锦诗浑然不觉,手机震动,她划开锁屏,是李岚的微信消息。 她停工半年,忙于家事,现在复工回到DN,才得知杨允被封杀的消息。 当初和陆氏闹掰之后,杨允和丰瑞集团的张总走的很近,张总对于酒色来者不拒,也玩起了金屋藏娇那一套。 可常在湖边走,哪能不湿鞋。 张总的夫人知道了杨允的存在,特意挑良辰吉日大闹片场,还重金邀请一堆记者现场直播。 原配手撕小三的剧情虽然老套,却最能吸引网友的眼球。#杨允小三#的热搜在微博上挂了一天,网友对她进行花式唾骂之余,还循着蛛丝马迹顺藤摸瓜,翻出她之前耍大牌弃演《盛世浮华》,元锦诗临时救场出演女主角的事。 上次元锦诗被全网黑,有人污蔑她《盛世浮华》女主角是傍大佬赚来的,如今真相被揭开,意外还了元锦诗的清白,一时间,网友怒骂杨允蛇蝎心肠,反倒对元锦诗的人品赞不绝口。 一个接一个杨允的实锤被挖出来,boss单钟着急到头秃,公关经纪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挽救她跌到谷底的声誉。 于是,杨允的广告代言商纷纷找上门,要求解约并赔偿违约金,正在洽谈的两个剧本也被投资人叫停,宣布临时更换女主角。 走到这一步,单钟对杨允仁至义尽,只能无奈宣布雪藏她的决定,让杨允去留随意。 单钟再重情义,毕竟是个商人,让杨允走之前先把违约金赔上,毕竟在DN这些年,她行事跋扈,做下不少黑料,单钟为了给她洗白,动用的人力物力并不是小数目。 其实杨允的私生活怎么样,元锦诗一点都不关心,她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半年前,杨允甩到她面前的那张陆尔和女人的合照。 和陆尔感情破裂后,元锦诗曾接到齐霄的电话,齐霄详细解释了那晚的情形,再三说明那张照片只是借位偷拍,陆尔和那个女人并非照片上那种暧昧关系。 想起不愉快的往事,元锦诗垂下眉眼,神色也恹恹。 陆尔把她的模样尽收眼底,放下汤匙,手臂一伸,把她连人带椅子拉过来。 元锦诗出神的功夫,已经被他挪到面前,忙扶住桌子,“你干什么……” 陆尔双臂撑在椅子扶手上,把她圈在身前,语气无波无澜,“你坐那么远干什么?昨天还想搬过来住,今天就怕我吃了你?” “没、没有。刚才在回复岚姐的微信。” 她耳廓微红,咬了咬唇,“齐霄和我解释过照片的事情,是不是你的授意?” 他“唔”了一声,供认不讳,“被女友冤枉了,总归要解释清楚,死也要死个明白,不清不楚的算什么。” 她低着头,又问,“那杨允被封杀雪藏……” “她被雪藏,是自作孽,不可活。” “可你是DN大股东,没有你的授意,谁敢动杨允这个一姐。” “她蓄意挑拨我们的感情,我不赶尽杀绝已经仁至义尽,难道还要对她感恩戴德吗?” 上次元锦诗被全网黑,就是杨允三番两次买水军暗中推波助澜,陆尔得知后大为光火,他容不得别人伤她分毫,如今杨允被封杀雪藏,已经是最轻的下场。 当然,这件事陆尔并不打算和元锦诗明说,她纯良无害,眼中见不得脏东西,那就由他来做恶人。 他看她片刻,忽然挑眉问,“不吃照片的醋了?” “我哪里吃醋了?”她一阵气恼,仰面看他,“我早就……不介意那张照片了。” 他神情似笑非笑,锋锐的目光仿佛带着钩子,把她的口是心非一眼望到底。 她心虚地躲开,突然发现两人的距离很近,立刻往后面靠了靠,糯糯开口说,“这一桌子早点……虽然不是我亲手做的,却也花了一早上的时间去买。你吃了,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陆尔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胡桃木桌面叩了叩,忍不住开口提醒,“你才送了一天而已。” 元锦诗两颊泛粉,有些惭愧,“那要送多久?” 他闲闲说,“可能一个月,可能一年,看我心情。” “你——” 元锦诗听出他的戏弄,气得说不出话。 他把她惹怒取乐,望着她羞恼的神情和蒙着水汽的娇娆杏眼,眸色一点一点暗下去,突然俯下身,额际紧贴上她的眉心。 他圈着她,又突然压下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用想就能猜出来。 元锦诗下意识闭上眼,却迟迟没有等来那个吻。 再一睁眼,陆尔正贴着她的面,含笑看着她,“你在期待什么?” 他的呼吸和气味把她包裹,熟悉的薄荷烟草香和木质东方调香水味,一切都久违了。 元锦诗羞愤难当,忘了伏低做小,伸手重重推他一把。 这点力气像挠痒痒,他自巍然不动,她难堪羞赧,满面通红,樱唇雪肤却娇娆漂亮到极点。 他强压下心头那团火,微抿唇角,起身说,“我吃好了,有一个视频会议,就不陪你了。” …… 陆尔的生活作息自律到不可思议,元锦诗只好和他保持一致。 之后的几天,她早上六点雷打不动起床,有时买好早点带过去,有时到湛庐公馆亲自下厨做早餐。 闲暇的时候,她把《天鹅湖》的剧本认认真真看了一遍。 《天鹅湖》讲述一位华裔女芭蕾舞蹈家的生平,人物性格鲜明,剧情很有冲突张力。 元锦诗读到女主角为了学习舞蹈独自辗转法国和意大利,在饥寒交迫中邂逅爱情,被打动的掉了好几次眼泪。 她出道这些年,一直在演电视剧,从来没尝试过大荧幕,毫无疑问,这次是否出演《天鹅湖》,她的心理压力是巨大的,甚至也怀疑自己能否胜任这个剧本。 可是当她读到女主角的爱人死去,受到剧团成员排挤,白天鹅的角色被抢走,独自在黑暗的舞台上起舞的时候,眼前浮现出的是元母的样子。 小小的私念在心底滋生,她对这个角色的渴望愈演愈烈。 她没理由放弃这么一个好剧本。无论如何,都要拼尽全力试一试。 邱文森知道她愿意参演非常高兴,让她好好准备下周的试镜。 竞选《天鹅湖》女主角的演员一共有三位,都是重量级的一线女演员。《天鹅湖》制作班底精良,投资雄厚,邱文森虽然格外钟意元锦诗,却没有一锤定音的资格,女主角的人选,需要试镜之后,和三位副导演一起决定。 元锦诗练习过十年芭蕾,在舞蹈功底上绝对不输专业演员。这几天,她把芭蕾重新拾了起来,每天至少在舞蹈室练习四个小时,只为在试镜的时候呈现出最贴合角色的状态。 春天好像一夜之间就来了,灌木丛芳花竟放,树木枝叶疯长,不过数日功夫,街道两旁已经绿荫渐浓。 俗话说春困秋乏夏打盹,没想到这天闹钟失灵,元锦诗竟然起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元锦诗:我不是故意起晚的……QAQ 陆尔:别说那些没用的,肉.偿吧。 作者:嘿嘿嘿 —————— 第50章 第五十首诗 她草草洗漱过, 三两下套上连衣裙和针织外套,飞快出门, 咬着片面包狂摁电梯。 冲出单元楼才发现外面在下小雨, 今天司机小言有事请假,她只能自己去湛庐公馆。 她戴上墨镜,抬手打了辆出租车,“师傅, 去湛庐公馆。” “哟,姑娘,一大早去那么高档的小区啊。” 元锦诗笑了下,刚坐进车里,邱文森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锦诗,我是邱文森,需要确认一下你后天试镜的片段。” 元锦诗压低声音说:“邱导, 我想试演一下女主角在剧院独舞的片段。” 电话那头因为吃惊而沉默了片刻,邱文森说, “那个片段是女主角情绪的爆发点, 也是整部电影的高.潮,难度很大, 不过, 你好好准备,我很期待你的表演。” 元锦诗笑着挂掉电话,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探究地看她一眼, “姑娘,你是演员啊?” 元锦诗扶了下墨镜,心虚地否认,“不是,我只是剧组里一个打杂的,打杂的。” 出租车司机道,“嗨,现在经济下行,各行各业都不景气,影视寒冬也不好过!” 大概每个出租车司机都心系国家大事,且自诩车技高超,元锦诗附和了两句,出租车司机见她没什么闲聊的兴致,便打开音响,播放震耳欲聋的草原音乐。 元锦诗望着窗外的街景飞逝,心里盘算着要做什么早餐。 今天周一,陆尔八点要去上班,现在已经七点了。一会到湛庐公馆,干脆做水果藜麦沙律,现烤吐司,煮西麦牛奶,既方便又省时间。 她看了眼手机,催促道,“师傅,我赶时间,麻烦您开快点。” 司机正跟着草原音乐摇头晃脑,闻言立刻加速狂飙,“得嘞,姑娘,保证你不会迟到!” 元锦诗被这种野路子车技吓得抓紧扶手,刚准备提醒他注意安全,出租车疾驶过十字路口,从侧面撞过来一辆面包车,司机猝不及防,手中的方向盘猛地打滑,车胎和路面摩擦出一阵尖锐利响。 元锦诗身子一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 …… 陆尔扣好袖扣,看了眼腕表,已经九点钟。 今天元锦诗意外迟到,原本八点半就要出发去陆氏,为了等她,硬是拖了半个小时。 他眉头微拢,立在落地玻璃窗前,看着外头淅沥沥的雨幕,一连拨出六个电话都无人接听,原本焦灼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 今天有雨,路滑车堵,难道出什么事了吗。 林郁躬身说,“陆总,车已经在楼下了,九点半有一场会议,您看……是否先出发去陆氏?您放心,我会联系元小姐的。” 陆尔脸色青白,抬手打断,固执地要得到她的下落,于是又拨出一个电话。 “嘟——”了半天,终于打通,陆尔张口就问,“你在哪?为什么不接电话?” 声音里是他不曾察觉的担心和仓惶。 电话那头是个陌生的声音,“喂?刚才这里出了车祸,那个姑娘的手机掉在这里了,你是她的朋友吗?起码过来把手机拿走啊!” 陆尔听到车祸两个字,胸口氧气猛地被抽离,差点连手机都握不稳,他三言两语问清楚了车祸的地点,挂了电话,沉着脸大步往外走。 林郁见他这副勉强维持镇定样子,猜到大事不好,正准备跟上去,却见陆尔步子一顿,僵立在门口。 …… 门外的年轻女人长发温婉,直角肩,天鹅颈,气质清冷出尘,一双笔直小腿,隐没在淡青色裙摆。 元锦诗伸手去解密码锁,房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她看到陆尔铁青的脸色有些惊讶,忙说,“对不起,我有点事情耽误了,不是故意来晚的。” 她身上的针织衫被雨水打得半湿,显然是没打雨伞,裙摆上也沾了泥点,额头上还有一块红痕。 她狼狈却不自知,急切地看他,“你吃饭了吗?是不是要迟到了?” 陆尔站在原地,左心房惊魂未定,狂跳失去节奏,却望着她一言不发。 元锦诗以为他生气了,有些歉疚自责,“冰箱里还有昨天的吐司,我加热一下,很快的,你等着……” 他薄唇紧抿,没等她说完,忽然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骨骼纤细,肌肤微凉,犹带着初春冷雨的料峭温度。 光线透过270°的环幕落地窗,温柔映照一对璧人,女友刚刚遭遇车祸惊魂,陆总有正当理由请假抚慰。 他把人拉到沙发旁坐下,拿过医药箱,神色沉冷,“路上发生车祸,为什么不说?” 她一怔,绞着衣角说,“我没事的,不想说出来让你担心。” 刚才面包车撞过来,她也吓懵了,受到惯性作用力,整个人往前冲去,额头磕在前座椅上,撞出一片青红。 幸好两边都及时踩了刹车,车子并没有撞得太狠,人也没见血。 他拧开一管药膏,语气满是不容反抗,“一会去医院做个检查。载你的出租车司机呢?” 他眯了眯眼,“逃了?” 依着陆尔的个性,如果她今天有事,就算翻天倒海,也要从人海里把这个出租车司机揪出来。 元锦诗看他突然升腾起一股子杀.人的气势,连忙摆摆手,“没有没有,司机师傅说要带我医院拍X光的,我急着来找你,就拒绝了。” 他脸色这才好一点,拿棉签蘸着药膏,往她额头上抹。 有点凉,还有点疼。 没人疼没人爱的时候,只能自己舔舐伤口。现在有人将她捧在手心呵护,才有骄矜的资本。 她急着从车祸现场赶来,没时间恐慌,没时间觉得痛。现在被他搂着擦药,额角的痛感变得明晰,她才反应过来,刚才差点和死神擦肩而过。 生死之间,所有的恩怨、原谅和怪罪都变得轻飘飘,不那么重要,那辆面包车撞过来的时候,她失声尖叫,喊出的是他的名字。 无意识的脱口而出,没有理智加持,恰恰是最真实的心意流露。 她呆呆想了许多,顿时有些后怕,委屈的眼眶都红了,忍不住倾身扑到他怀里。 温香软玉满怀,陆尔微怔,把药膏放下,轻拍她单薄的脊背。 她紧紧搂住他的腰身,眼泪全蹭在他肩头,三两下毁掉一件高定西服。 她呜呜咽咽地说,“刚才车撞过来的时候,我在想,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明明费了那么大力气,还没有和你和好,怎么可以功亏一篑。” 陆尔有些笑不出来,“生死关头,却想这个?” “想这个怎么了?不可以吗?”她埋怨地瞪他一眼,“你刚才那么着急出去,是要做什么?” 陆尔沉默片刻,眸色幽深,“没什么,联系不到你,不放心,想去找找看。” 短短五分钟,他把所有最坏的可能都想过一遍,甚至想过倘若她出事,他该如何自处。 倘若三年前有人和他说,他会为一个女人失魂落魄,神魂颠倒,他一定会觉得那人脑子坏掉。 奈何上帝爱和人开玩笑,终究是怕什么来什么。他的身心被她左右,以为让她痛才会长教训,没想到完全失算,她痛一分,他痛双倍,完全感同身受,害人害己。 他久违地意识到,从开始到现在,对她的情深意浓,一直都有增无减。 元锦诗哽咽着,乌润濡湿的眼睛看向他,指指额角,“我都受伤了,你还不答应和好吗?” 他不再自欺欺人,俯身啄她的粉唇,“答应。” 她粉唇弯出好看弧度,睫毛上的泪颤了颤,和他打商量,“那我搬过来好不好?” 她侧脸肌肤瓷白到透明,睫毛如蝶翼忽闪,这一笑,如春山在望,春水微澜,温婉韵致的眉眼流泻恬静的光。 陆尔还没来得及回答,金毛狗狗从狗粮盆里抬起头,呜咽两声。 她得到一票支持,激动地说,“你看,Loki都赞同了!” 高级狗粮投喂五年,养出一只狗腿子往外拐的金毛犬,陆尔拧了拧眉心,“它没有投票表决权。” “强.权独.裁!” 她鼻子一酸,心情比三月份的天气还要多变,声线也带上哭腔,“那你到底要不要通过这个提案?” 她的眼泪的威力大过核.武.器,他伸手揩去她眼角的晶莹,唇角微翘,“当然是全票通过。” 她泪中带笑地搂住他,在薄唇上吻了一下又一下。 上完药,元锦诗一摸兜才发现手机不见了。 陆尔简直佩服她的粗心大意,无奈告诉她“林郁已经去取了。” 上午虚惊一场,转眼已经十点半,陆尔索性翘班一整天,帮元锦诗把东西搬回来。 女孩子的东西零零碎碎,随便一收拾就有好几箱子。 陆尔明明记得,她走的时候只带了一个小行李箱,不禁纳闷她这么多东西从何而来。 元锦诗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忙推着他出门,“走啦走啦。” 两人在电梯里碰到楼上的赵阿姨。 她人到中年,体态发福,抱着一只棕色小泰迪,笑着问,“元小姐,搬家啊?” 这位赵阿姨帮元锦诗缴过几次水电费,是个热心肠的人,元锦诗笑着和她打了招呼。 身旁的陆尔高大英俊,想忽视都难,赵阿姨打量了两眼,笑着问元锦诗,“男朋友啊?” 元锦诗点头承认了,又听她好奇地问,“元小姐,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你放心,我嘴巴紧的很,不会对娱记乱讲的!” 八卦是中年妇女的天职和义务。元锦诗脸皮薄,受不住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红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尔反倒泰然自若,礼貌含笑讲,“快了,等好事将近,一定给您送请柬。” 元锦诗:??? 「快了」是什么意思啊?「请柬」又是什么意思啊喂! 电梯门开,她慌忙逃出来,羞恼瞪他一眼,他搬着储物箱,语气玩味地叮嘱她,“走慢点,看着脚下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元锦诗 : 哼QAQ你什么意思! 陆尔(叉腰:就是字面上那种意思。 【提示】 本文即将结局,大量剧情会在【番外】里放送,请不要错过~ ———— 第51章 第五十一首诗 元锦诗没把他的随口一讲放在心上, 她不问,陆尔也并没有再提。 回到湛庐公馆, 光是整理东西就花了半天时间。 衣柜里她的衣服原封不动, 梳妆台上的摆设也都是原样,一切都被男主人保管的很好,仿佛时刻恭候她回来一样。 元锦诗不是泪点低的人,却被这些细节惹红了眼。 雨天的午后, 天空灰蒙蒙,雨滴一颗颗砸在玻璃窗上,前赴后继,像极了奋不顾身的爱情。 窗外细雨洗涤尘埃,屋内古典音乐洗涤灵魂。 客厅的黑胶唱片旋转过一圈又一圈, 巴赫G大调前奏曲的旋律低沉盘旋,韵律轻抚过心门,如雨夜行青山。 地板上散落零星照片, 元锦诗窝在陆尔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相册, 金毛狗狗安静伏在身边, 发出惬意的打呼声。 “这是九岁的时候,妈妈教我跳芭蕾。” “这是十岁的时候, 爸爸偷偷带我去游乐园。” “这是中学得了第一名, 妈妈破例同意带我去吃汉堡。” 一张张泛黄相片,纤维和油墨产物,轻飘飘记录她们母女的半生痕迹。斯人已逝, 她只能借这些照片追忆往事。 屋子里中央空调四季恒温,恋人互相依偎,两颗心透过肌肤相亲。她穿棉质连衣裙,绸缎般的长发绕在他肩头。 陆尔接过她手中相片,神情专注如同补课。 九岁的她眉眼稚嫩,穿芭蕾舞裙,舞姿舒展,已经颇具优雅白天鹅的雏形。 他突然后悔没有早点遇到她,最好幼年就相识,竹马配青梅,才能补回他缺席的二十多年光阴。 元锦诗又翻一页相册,抽出一张合照。 相片上,小男孩和小女孩并肩而立,表情都很别扭,不像是好朋友,倒像是被按头合照的仇人。 她被勾起往事,忍不住笑出声,“五岁的时候,妈妈给我买了件白色纱裙,我很宝贝,一直舍不得穿。没想到第一次穿去幼儿园,路过小学部,撞到一个男孩子,把牛奶泼了我一身,整件裙子都毁掉了。很可恨吧!我哭的太伤心,学校只好叫家长来,妈妈弄清楚了原委,让我们握手言和,才拿宝丽来相机拍下这张不情不愿的合照。” 私立学校的校服上印着一枚校徽,男孩子英气的眉,潋滟的眼,全部是袖珍版,却意外和脑海中某些童年记忆吻和。 陆尔神色异样,顿了好久才说,“你还记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 元锦诗摇摇头,“过了这么多年,当然不记得。” 陆尔看着照片,过了很久,突然温声说,“我赔你一件白色纱裙,好不好?” “赔我这个干什么……” 元锦诗觉得莫名其妙,莞尔一笑,突然捕捉到他话里的蛛丝马迹。 她把眼前男人和相片里的男孩细细比对,终于发现眉眼之间相似的端倪,足足愣了半天,“你……你是……” 他无声默认,带着笑意把她拥入怀中,俯身温柔亲吻。 原来多年以前,命运的齿轮就开始转动。 原来他们不是萍水相逢,而是前缘已定。 这个吻很绵长,从辗转缠绵,到急迫浓烈。 他身携沸腾温度,略使手段就能让她溃不成军,现在又刻意撩拨她,她是抵抗不住的。 她被吻得呼吸全乱,伸手回抱住他,一点点笨拙回应。 领口春光乍泄,她脸颊通红,不敢低头看那羞人情形。 连衣裙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了上去,他带着薄茧的指腹磨在她腰际细嫩肌肤上,触电的感觉传至全身。 她轻哼两声,勉强撑着丝理智说,“别在这,去卧室......” 他沙哑回应,每一个音节都写满欲.望,“Yes,my princess.” …… 到了《天鹅湖》试镜这一天,元锦诗额角的红痕还没消退,她担心影响荧幕形象,用遮瑕膏遮了很多遍,对着镜子照来照去,依旧不放心。 今天要试演女主角跳芭蕾那场戏份,她打算直接穿着芭蕾舞服去试镜现场。 绑好香槟色绸缎舞鞋,元锦诗看向落地镜里的自己。 这条舞裙是她和陆尔一起选的,六层轻纱手工缝制40小时,成就轻盈飘逸的裙摆,她踮脚、转圈、起舞,一个缓慢的倾身,手臂弯曲过头顶,犹如白天鹅垂首梳理羽毛的姿态,优雅的令人心折。 只是额角那处红痕依旧惹眼,她拿过化妆刷扫了两下,冒上来许多懊恼,转身走出衣帽间,轻轻推开书房的门,陆尔正在讲电话,“并购价格再往下压五个百分点……” 她蹑手蹑脚地走近,小声问,“你有没有空看我一眼?额头上的伤还明显么?” 陆尔挂断电话,把她拉到怀里,认真地端详了下伤痕,“不明显,就是……有点发白。” “那是遮瑕膏的色差啦!”元锦诗没好气道。 陆尔一向搞不懂她那些瓶瓶罐罐的护肤品,再加上彩妆系列,简直比微积分还难一百倍,就算牛顿见了,也要眼前发昏。 他单手环着她,把桌上的文件挪到一边,“收拾好了?一会儿我送你去试镜。” 元锦诗忙说,“不行不行,你是家属,又是邱导的投资人,还是避嫌的好。” 她笑着给自己加油打气,“这个角色我一定会收入囊中。” 明明心里忐忑不安到极点,却不愿在他面前露怯,只因怕他在背后暗暗出手帮她。 陆尔握住她的手,忍不住说,“再重要也不过是一个角色,别太辛苦了。” 元锦诗笑意盈盈,揽住他肩头,“电视剧里可不是这么演的,那些总裁都会说,辞职吧,我养你。” 电视剧大多取材于现实,有头有脸的人家往往看不起娱乐圈这个行当,自然无法容忍儿媳在外头抛头露面、在大荧幕上和男演员演绎亲密戏份。 娱乐圈很多女星嫁入豪门之后,不出意外都会淡出圈子,成为一名全职家庭主妇。 陆氏是豪门中的豪门,是否也有这种想法? 陆尔唇角微翘,坦荡承认,“确实想过这句话。” 他何止养得起她,足够养她几辈子了。 元锦诗“哦”了一声,在他腿上调整了下坐姿,追问道,“既然想过,为什么不和我说?” 她的腿又长又直,交叠在一起,是一种不动声色的诱.人。 陆尔十分自然地握住她的小腿,带着薄茧的大掌轻轻揉按着。 他知道元锦诗为争取这个角色做了很多准备,也付出了很多努力,每天在舞蹈室足足呆够四个小时,还要控制摄入卡路里。 昨晚在卧室,两人缠绵情浓,看到她腿上练舞摔出来的青紫痕迹,他还是忍不住心疼了。 元锦诗的眼睛一眨不眨,期待又不安地等着他的回答。 陆尔沉吟片刻,认真看着她,“因为你的事业和梦想都值得尊重,你想做演员,我就做你的「终身观众」。但不想看到你压力太大,为了事业而影响到健康和情绪。” 这世间的人大多庸庸碌碌,能找到自己真心喜欢事业的人少之又少,偏偏元锦诗找到了,还为之坚持努力着。他有什么理由为了狭隘的爱,让她放弃事业,斩断她的翅膀,把她圈养在金丝牢笼里? 这回换元锦诗呆住,陆尔从来没有谈论过她的事业,也很少干涉她的演艺工作,原来在他心里,是这么的尊重、体贴和包容她。 眼眶涌上来许多湿意,她环抱住他的窄腰,枕在宽阔的肩头,软声说,“我知道啦,我会平衡好工作和生活的,这次练舞是为了试镜嘛,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把自己摔的满身都是伤了!” “说话算话。” 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温声道,“一会让林郁送你去。我等你的好消息。” 她嫣然一笑,抬头在他颊边轻轻吻了下。 …… 元锦诗一上台,邱文森就知道自己没有选错人。 另外两位竞选女主角的女演员为了这次试镜也练习了数月的芭蕾舞,将动作和舞姿学了五分像,可元锦诗一站到舞台上,从手指到脚尖,完全是专业舞者的紧绷状态。 她有十年芭蕾功底,舞蹈动作深入骨髓,自动形成肌肉记忆。每个动作,每次旋转,每次舒展,都平和恬静、从容自如。 黑暗的舞台上,大幕没有拉开,她已经全身心的入戏—— 爱人的死亡,凭白的诬陷,勾心斗角的欺凌,都未能压弯她挺直的脊背,她旋转,轻跃,轻纱舞裙如燕尾蝶般颤动,从泥泞里开出一朵不染纤尘的花。 裙纱随着舞姿翩然摇曳,像是花瓣包裹着清晨的第一颗露珠,有说不尽的轻盈唯美。 最后一秒,她以鹤立舞姿作为结束,眼尾恰到好处地滑下一颗晶莹透明的泪水。 试镜结束,全场寂静无声,法国籍艺术指导率先起立,鼓掌说出一句“bravo(精彩)” 随后掌声雷动,试镜结果当场揭晓,三位副导演和邱文森匿名投票,敲定元锦诗担任电影《天鹅湖》的女主角。 邱文森激动地同她握手,称赞她的舞蹈充满张力,表演情感丰沛,足以直击人心。 李岚和她相拥,献上早已经准备好的花束,忍不住喜极而泣。 她做经纪人十八年,内心无比清楚,这将是元锦诗演艺道路上一个巨大转折点。 …… 最近白檬的生活仿佛做了过山车,有一肚子话想和元锦诗倾诉,约她试镜结束一起去吃日本料理。 包间里,白檬拿出一束香水百合,塞到元锦诗怀里,“花店老板说百合的花语是顺顺利利,看来果然灵验!” 元锦诗轻嗅了下百合的香气,拿出手机自拍了一张,点击发送给陆尔。 白檬看着她这副样子,忍不住摇头,“啧啧啧,抱着我送的花,却想着别的男人,彻头彻尾的渣女!” 元锦诗失笑,“为了和你吃饭,我都把他推掉了好吗!” 陆尔本想接她去吃烛光晚餐,她秉持“友情大过天”,为了白檬忍痛拒绝了,当然要补上自拍表明诚意。 元锦诗退出聊天界面,问:“听说齐霄见过叔叔阿姨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提起这件不堪回首的事,白檬觉的这个世界真的很玄妙,“他第一次去我家,气氛本来就很尴尬,没想到电影频道播放影坛资讯,突然打出他的单人海报,我爸妈当场就愣了,沉默了很久,说天色很晚了,让我先送他下楼。” “啊?”元锦诗有些诧异,“叔叔阿姨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应该只是一时难以接受,那后来呢?” “爸妈担心我和齐霄谈恋爱,会受到粉丝们的诋毁伤害,齐霄再三解释保证,就差指天发毒誓了,总之,我爸妈勉强接受了他。” 元锦诗这才松了口气,“恭喜二位喜提父母支持。” 白檬嘿嘿笑了下,“你和陆尔呢?最近怎么样?” 元锦诗有些不好意思,“和好了,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怎么行,你们历经了那么多风雨,幸福来之不易,陆总就没提求婚见家长的事情?” 白檬就算从DN辞职,仍然有职业病残留,每次都称呼陆尔“陆总”。 元锦诗一手支着下颌,眉头微蹙,“他不经意提过一次结婚,后来就没有再提,我也觉得现在谈结婚还早了点。” 白檬琢磨了一会儿,安慰道,“陆氏家大业大,结婚的事情非同小可,相信陆总有他自己的打算,不过你也别太傻,有句话说的好,态度暧昧不明就是渣,世上男人千千万,不行咱就换!” 元锦诗被她逗笑了,“知道啦!” 包间的门被推开,服务生进来上菜。 日料以海鲜为主,饭菜一端上来,白檬就一阵反胃,她把鳗鱼饭推到元锦诗面前,喝了口冰水,勉强压下胸腔的异样之感。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白檬的连载漫画完结了,已经交付出版社印刷,下个月会举行一场签售会,让元锦诗到时候一定去捧场。 元锦诗一口答应,笑着指了指桌上的海胆寿司,“这不是你的最爱吗?怎么都不动筷子?” 白檬夹起一块寿司,还没放入嘴里,就忍不住干呕起来。 “檬檬你怎么了?” 元锦诗连忙给她添了点水,询问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白檬摆摆手,抽了张纸巾掖了掖唇角,“没什么,最近不知道怎么了,闻到海鲜的腥气就有点反胃。” 这家日料店只做高端的怀石料理,食材都是空运来的活海鲜,元锦诗狐疑地夹起一块海胆寿司,轻咬了一口,入口清甜鲜美,“一点也不腥啊。” 白檬也纳闷,“可能是最近熬夜画漫画,没休息好吧,看来真的要去医院检查一下了。” 说罢,她拿过酒杯,斟了两杯烧酒,“为庆祝你拿下电影女主角,咱们一定要喝一杯。” 元锦诗看着烧酒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先别喝了。” 她拿走白檬手里的酒杯,表情有点微妙:“檬檬,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评论哦~ 第52章 第五十二首诗 白檬闻言, 脑海立刻涌现四个大字——花季少女,沦为人.母。 她极力否认了元锦诗的猜想, 一口咬定自己只是肠胃不适。 元锦诗说服不了她, 只好拉她来到医院,去肠胃科挂了号,女大夫拿着听诊器听了一会儿,扶了扶鼻梁上的玳瑁眼镜, “你们来错地方了,出门右拐三楼,去妇产科做个检查。” 白檬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只好勇敢接受事实,从妇产科出来, 仿佛做梦一样不真实,“怎么会呢?我竟然怀孕一个月了?怎么就中招了呢!” 元锦诗小心地挽着她走出电梯,看着手里的B超检验单, 脸上喜悦的笑容几乎溢出来,仿佛已经窥探到未来干儿子or干女儿的可爱模样。 得知怀孕的消息后, 白檬第一时间给齐霄打了电话, 齐霄正在DN开股东大会,接到自己要当爸爸的消息, 颇有些手足无措。 之前他向白檬的父母保证过, 不会让两人的关系永远隐藏在地下,不会让白檬因为自己影帝的身份受一点委屈,现在白檬怀孕, 也是时候公开两人的关系了。 他拨通经纪人电话,通知团队准备公关,联系媒体发出公布恋情的通稿。 于是,元锦诗从妇产科出来,一打开手机,就看到#齐霄公布恋情#的词条挂在热搜第一名。 齐霄发了一张打了马赛克的合照,配文说明了和白檬的恋爱关系,并说明女友是素人,不愿意私生活被打扰。 齐霄的粉丝年龄层偏成熟,以事业粉居多,剩下的一小部分女友粉也很理智,看到偶像公布恋情,哀嚎者有之,但更多是对二人的祝福。 元锦诗本来还担心白檬被齐霄的粉丝人肉攻讦,仔仔细细翻看了热搜,见没有什么过激的评论,才算松了口气。 白檬把她的担心都看在眼里,调侃说,“锦诗,你和齐霄可不一样,你男友粉很多的,等你公开恋情那天,一定哀鸿遍野,不知道陆总看了会不会吃醋?” 说起这事,元锦诗真是哭笑不得。 上回,她的超话热度排名突然攀升到了第一位,点进去一看才知道,原来是男粉丝们在组团晒腹肌呢。 随后,#元锦诗男粉腹肌#登上了热搜,还吸引了很多别家粉丝去超话围观打卡,在粉圈传为“美谈”。 约束粉丝是艺人的美德。元锦诗没想到自己有那么多的男粉丝,刚开始看到他们的腹肌照还吓了一跳,后来见粉丝们只是自娱自乐,发的照片也都尺度得当,就没有对粉丝的行为进行干涉。 陆尔整天忙于股票和投资,应该不会知道她有这么多男粉的事情。 至于两人公开恋情……好像还遥遥无期呢。为了陆氏股价的稳定,股东和高层们应该不会同意大张旗鼓公开恋情的做法吧? 陆尔刚刚出席完一场商业兼并收购会议,收到元锦诗的自拍照后,给她发了微信消息,却迟迟没等到回复。 鉴于上次车祸惊魂的教训,他让陆氏的技术部人员在元锦诗的手机上安装了GPS导航,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点开地图,却发现元锦诗人在医院,陆尔脸色都白了,立刻推掉余下的行程,让林郁掉头赶过去。 医院门口,劳斯莱斯轰鸣而至。 “我没事的,是檬檬怀孕了,刚才太激动了,没顾得上看你的微信消息。”元锦诗不好意思道。 陆尔握着她细弱的肩头,上上下下打量一圈,见她没事才算放心。 听到“怀孕”两个字,陆尔也有些讶然,侧首向白檬道了句“恭喜”。 齐霄随后赶来,当着两人的面儿,和白檬热情似火地拥吻了很久。 陆尔看着齐霄高兴到仿佛失智的模样,无奈地挑了下眉。 做好情绪管理是艺人的必修课,元锦诗第一次见到齐霄这么情绪外露的一面,笑着看向陆尔。 齐霄来的时候心急如焚,连口罩和墨镜都没有戴,即使是半夜,公立医院的大厅依旧人来人往,不一会儿便有人认出了他。 陆尔看了眼腕间的百达翡丽,微勾唇角,“你们先忙,我们没有被人当猴子看的爱好,就先不奉陪了。” 说罢,他拉着元锦诗的手就往外走。 白檬红着脸推开齐霄,两人随后走出大厅。 孕妇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齐家的佣人和管家早早等候在医院门前,见两人出来,齐齐鞠了个躬。 齐霄握住白檬的手,解释道,“我们回老宅一趟,奶奶她们知道你怀孕的消息,已经在家里坐立难安了。” 元锦诗依偎在陆尔的怀中,看着两人的背影,真心为他们觉得高兴。 陆尔的心情却很微妙。从刚才开始,就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堵在胸口,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这种感觉叫做……妒忌。 陆尔的字典里还是第一次出现这两个字。 他年轻有为,深不可测,执掌陆氏权柄多年,是圈子里这一辈世家子弟里的佼佼者,一向只有别人仰望他的份儿,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也有他百爪挠心的这一天。 其实,自从萧南山的事情结束之后,陆尔就在考虑求婚的事情了。那天在电梯里被问到“什么时候结婚”,他的回答并非随口敷衍,而是发自肺腑之言。 没想到一时不察,竟然让齐霄步步赶超,等他回过神来,人家连孩子都怀上了。 某位总裁眉头一皱,觉得人生遭到巨大挑衅,急需把成家立业的事情提上日程。 陆尔一向奉行高效率原则,看着元锦诗坐进车里,关上车门,转身叫住齐霄。 夜风微凉,月辉清淡,他拢手点了一支细长的薄荷烟,慢悠悠问,“打算什么时候选婚纱?” 这一问倒提醒了齐霄,白檬怀孕一个月,筹备婚礼的事情必须加快提上日程。 他心头喜悦难平,只想陪在白檬身边,随口说,“婚礼的确要尽快筹办,选婚纱的事儿,这两天吧。” 陆尔“嗯”了声,“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选吧。我看傅氏名下那家婚纱店就很不错。” 陆尔是彻头彻尾的冷血动物,最关心的事情是上证指数的涨跌,齐霄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并不习惯他突如其来的关怀,而且……他突然关心别人婚纱的样子真的透着一股莫名的诡异啊喂! 齐霄觉得不可理喻:“明天?陆尔,到底是你结婚还是我结婚!?” 陆尔扫他一眼,弹了弹烟灰,“听说有位女演员对你投怀送抱,死缠烂打,如果我没记错,好像姓徐吧?白檬知道这件事吗?” 他打蛇打七寸,齐霄咬了下后槽牙,“别听风就是雨!我和徐茉没什么,白檬还怀着孕,警告你别乱来啊!” 陆尔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吐出一团朦胧烟雾,潋滟的眉眼在夜色下叫人沉醉。 齐霄被他这幅老谋深算的狐狸样子镇住了,迟疑两秒,突然恍然大悟道,“我懂了,那就明天去选婚纱。” …… 这个孩子来的意外,打乱了白檬的工作节奏,之前和出版社约好的漫画签售会也只能改期。 白檬要结婚,伴娘的人选一定要是元锦诗。翌日,白檬要选婚纱和伴娘礼服,让元锦诗陪同她一起。 这天一早,陆尔把元锦诗送到婚纱店,便去陆氏开会了。 这家婚纱店占用整整五层大厦,外墙是一整面玻璃幕墙,华灯日夜不息。从外面看,不像婚纱店,倒像是公主居住的城堡。 里面更加别有洞天,洛可可式装潢,大理石地面上镶嵌璀璨水晶,奢华程度令人咋舌。听陆尔说,这家婚纱店是他的好友傅总名下的铺面。 傅氏是重工行业的巨鳄,产业涉及机械、能源、化工等领域,元锦诗略有耳闻,没想到傅氏名下竟然有这样一家梦幻到极致的婚纱店。 店长已经提前接到清场的通知,今天一整天只服务白檬和元锦诗两位顾客。 白檬的婚纱要量身定制,设计师为她量了腰围尺寸,才放两人去选伴娘礼裙。 “听说这家婚纱店是从民国的时候就传承下来的,傅氏果然基业悠久。”白檬一边看礼裙一边说。 元锦诗对傅氏的家族历史压根不感兴趣,对齐霄倒是有些微词,“你刚怀孕,胎儿还不稳定,说两句话就要孕吐……这个时候选什么婚纱啊,就算齐家再急,也要过两天再说啊。” 白檬吐了下舌,“选婚纱也是我的意思啦,现在不选的话,过两天孕肚像吹气球一样变大,到时候穿婚纱多难看啊。我才不要。” 元锦诗无语摇头。 婚纱的种类颇多,伴娘礼裙的种类亦眼花缭乱,鱼尾、A字、吊带、抹胸……元锦诗看到眼前发晕,也没选出个所以然,白檬把她推到衣帽间,笑道,“行了,我来做决定,我选什么你就试什么。” 婚纱店的试衣间大到不可思议,帘子被拉上,服务生小姐捧上来一件白色礼服,等元锦诗穿的七七八八,才上前为她整理礼服的细节。 等服务生小姐退出试衣间,元锦诗对镜自照,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巨大镜子里,女人水润杏眸微微上挑,瓷白的鹅蛋脸上晕出抹胭脂色。肩颈线条笔直,气质浑然天成,简直好看到完美。 身上的礼裙是收腰设计,衬托的细腰盈盈一握,后背的蕾丝布料透明镂空,纯真又不失性.感,只是……长达六米的蓬松裙摆,以及裙摆上闪烁细小碎钻,怎么看都太隆重了些,不像是伴娘的礼裙,倒像是新娘的主婚纱。 新娘才是全场最耀眼的焦点,伴娘只是配角。在婚礼上抢风头,不是元锦诗会做出来的事。 “檬檬,我觉得这件礼服太隆重了,不适合伴娘穿,还是换一件吧……” 她提起裙子转身,头顶的吊灯却突然熄灭,外面一片漆黑,连服务生小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灯怎么关了?” 元锦诗一愣,“有人吗?” 话音刚落,试衣间的帘子缓缓拉开,服务生和白檬统统不见,刚才空空如也的大厅仿佛变了个样子—— 上万多白色玫瑰,汇聚成漫天无暇的香海,数百只银色气球漂浮半空。如梦似幻的国度里,元锦诗看清面前的男人,整个人彻底愣住。 陆尔单膝跪地,牵过她的手,紧紧握住,周身冷冽退却,只剩下无尽的柔和。 一枚钻戒在昏暗的灯光下熠熠生辉,他嗓音低沉,深黑的眸子里盛满她一个人,“这些日子,一直在想怎么和你开口……迟迟没有提求婚的事,是想等你从那段不愉快中彻底走出来。” “遇到你之前,我没想过爱这个字眼,可是遇到你之后,你成为我的整个世界。这枚戒指在我口袋里呆了太久,锦诗,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我想和你共度余生。” 倘若人生是一盒巧克力,毫无疑问,她是最甜的那一颗。 那年圣诞夜,酒店露台上寒风凛冽,她不经意闯入他的世界。 而后林林总总,他和她并肩看过红洲港的璀璨花火,看过摩洛哥的如画黄昏,看过一年四季的轮回变幻。 他尝过辗转悱恻的甜蜜滋味,也尝过短暂失去她的肝肠寸断。 失而复得之后,他抓住她的手,便再也不愿放开。 温和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花海里浮沉,他郑重问她,“锦诗,你愿意嫁给我吗?” 元锦诗被这灵魂一问冲击的找不着北,听着他的话语,脑海中闪回两人经历过的所有喜怒悲欢,泪意顺着鼻腔蔓延开来。 她一直沉默着,表情惊讶又迷惘,不知道在想什么。陆尔这种处变不惊的人,因缺乏求婚的实战经验,心里也有些没谱。 他舔了下薄唇,耐心解释,“你点头,就是同意嫁给我,摇头就是不同意……” 话说一半,他神色凝重,“就算不同意嫁给我,也不准嫁给别人,我下次再求一遍婚就是了。” 元锦诗觉得他的话哪里不太对劲,可脑子乱嗡嗡一片,仿佛有成千上万的小羽毛挠在心上,理智完全不在线。 她眼眶湿润,深吸一口气,哽咽点头讲:“我愿意啊。” 她迟疑的短短数秒种,陆尔仿佛等了一个世纪,得到梦寐以求的答案,他和煦勾唇,为她的无名指戴上一圈璀璨。 这是西方罗马的旧俗,无名指有一根血管直通心脏,输送的不是血红蛋白,而是一对恋人的永恒诺言。 元锦诗心中盛满蜜桃味道的汽水,甜丝丝地往外冒泡泡。伏在他怀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件婚纱是你选的对不对?制作了很久吧?” 陆尔握住她的腰肢,承认道,“两个月。” 米兰设计师手工制作,不眠不休,耗时60多日完成。他等到肝胆欲焚,急不可待,当然把日子记得清清楚楚。 元锦诗仰头看着他,黑白分明的杏眼弯起好看弧度,抿着花瓣一般的粉唇没说话。 原来某位总裁居心叵测,很久之前,就有求婚的打算。苦心铺垫这么多,只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 陆尔说完才明白露馅,轻咳一声,“不是故意瞒你。生气了?” 她嫣然一笑,“陆先生,大喜的日子,我才没生气。” 的确是大喜。 因缘际会,造化弄人。他们兜兜转转,尝遍酸甜苦涩,终于尘埃落定,得以结成眷侣。 陆尔俯身,轻吻她的眉间,“我爱你,陆太太。”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评论哦~ 后面大概还有十几章剧情,甜到原地旋转那种~ 不要错过哦~ 资源来源来自网络,请于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 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